楚二宫主维持着自己一贯奢侈张扬的风格,就连受邀进“华泉山庄”也是惊天动地鸡飞狗跳。
没有入住许风初安排的房间,一群美貌姑娘在山庄中间的空地上,瞬间支起了一个偌大的帐篷,转眼间连锅碗瓢盆都亮了出来,如果再给他们一个晚上的时间,单解衣非常怀疑,他们能给“华泉山庄”多盖出一间精美的厨房。
在单解衣的打趣的表情中,楚濯漓淡淡的笑容中有几分可爱,“若不是不能被人看如厕,我还准备拿个整件雕成的白玉马桶给他们欣赏下。”
“你的声势太浩大了,外面各种流言,楚二宫主带着后宫佳丽游山玩水看热闹呢。”她看着桌上一样样精美的糕点,还沾着水汽的南国水果,忍不住摇头。
她知道昔日“兴”国遗留下的那批宝藏足以再造一个国家,却没想到这些没能来得及带走残留的小部分财物,也可以让他们奢侈成如此地步,她无法想象那批财宝的富有程度。
白玉指尖拈起一枚草莓纳入口中,红色的汁液润了他的唇色,闪着诱惑的色泽,笑容噙在唇边,慢条斯理的细细剥去叶子,红女敕女敕的草莓递到她的唇边,“这样不是更好,没有人知道‘清风暖日阁’的真实目的,那文雁岚已经探知我没有武功,而兄长不曾出现,似乎我真的是为了游山玩水看热闹来的。”
看着唇边的草莓,直觉让她错愕了半分,迎面而来的是楚濯漓温润暖意的笑容,没有半点杂质的明眸,有些讨好的望着她。
启唇,将那枚草莓含下,楚濯漓的手指轻轻往前送了送,指尖划过她的唇瓣,柔柔的暖香沁在鼻间,手指冰凉的温度和唇瓣的暖意反差中更显清晰。
犹如被惊着了般,他猛抽回手,咬着自己的指尖,忽闪着眼睛望着她,仿佛他倒成了受害者。
明知道他故意,在这种眼神下,也说不出什么了。
楚濯漓笑的明澈,再度拈起一枚草莓吮咬着,快乐的连指头上残留的汁液都不放过。
“你很开心。”她的判断,来自于楚濯漓眼底的笑意,不是单单扬在脸上的表情,而是真实闪现在眼眸深处的快乐。
“我只是很期待。”楚濯漓的回答很值得玩味,他期待的是明日斗争的热闹,还是许风初的离任,或者又是其他的什么?
门外,衣袂声起,单解衣神色微动,人影掠出帐篷外。
月下,中年男子颔首相对,气度雍容,看到单解衣出现,扬起衣袂飘开帐许,示意单解衣跟上。
行了几步,在无人空旷处,单解衣停下脚步,传声到男子耳边,“许盟主,请恕解衣不能再前行。”
她没忘记,楚濯漓还一个人呆在帐篷里,纵然有“清风暖日阁”的高手在,总没有自己亲自守着放心。
许风初微微一笑,停下了脚步。
只冲这一点,她就觉得自己小人之心了。
“许久不见,盟主安好?”单解衣抬腕抱拳,有礼中不失气度。
问安,不过是客套的话,她看着眼前人,心头却是咯噔一下。
许风初身姿清瘦,在宽大的衣袍下颇有些仙风道骨之感,但是与她昔日见到许风初时相比,不仅瘦,还有些说不出的病态。
面色中找不到红润,就连气息,也没有张弛有力的感觉。
气息这个东西很神奇,不是明面上可以看清楚的,只是一种感觉,靠着自己敏感的心思捕捉的感觉。
许风初现在给她的感觉,就不像一位武林高手,更别提震咤武林。
许风初颔首,“单姑娘好。”
对于许风初,她是没有太多恶感的,即便事情的走向将所有矛头对向了他,她依然找不到太多反感,或许陶涉说的没错,身为武林盟主,他依然值得敬佩。
“盟主引解衣出来,是否有所指教?”心思流转,很快就明了了。
许风初不答反问,“单家家主?”
她在武林中得到的尊敬,大多来自于“紫衣侯”这个称呼,单家家主这种身份,是不能张扬告知天下的,能知道她单家身份的人,必然和朝廷有着各种密切的联系。
早在单家下达命令的时候,她就隐约猜到了许风初和皇家有关系,当他含笑询问的时候,心中已没有了惊讶。
“是。”
许风初亦没有过多的表情变化,点了点头,手腕扬了起来,掌心朝着她摊开。
一枚金色的令牌,无声的躺在他的手心中。
令牌上虎踞龙盘,绕着中心一个“令”字,散发着无形的肃杀之气。
龙为皇家,虎为军家,仅仅这两个图案,单解衣就能断定,许风初是朝廷的人。
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涩涩之感,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恬静,翻腕露出皇家赐予她的令牌。
“许盟主有何吩咐,请赐下。”
许风初摆摆手,“这令牌,只是证明我的身份,没有实权作用,不能号令单姑娘的。”
话语说的温和,还有些玩笑的意思,单解衣心头却又是一叹。
没错,皇家永远不会给他们号令的权利,一如单家,制衡武林却不能号令武林;一如许风初,可以号令武林,一举一动又都在皇家的监视中。
互相制约,互相抗衡,谁也不能跳出最高层的掌控。
“那许盟主有什么事要与我商量?”她换了措辞,还是那平静的表情。
“你以为我是希望你不要介入明日的武林盟主争夺的?”许风初反问中,单解衣点了点头。
命令已下,平稳交接,她注定不能过多干预。
“我是来恳请单姑娘争夺武林盟主之位的。”许风初的话语很轻,竟不是传音,而是普通低语。
“为什么?”她疑惑。
不仅疑惑许风初为什么会违背朝廷的号令,也疑惑他居然会将这个责任委托给她,她是单家人,不能在明面上掌管武林。
“因为武林盟主的争夺注定不能善了,朝廷还没有传达真正的接手人,若势态出现难以掌控的局面,我希望你能出手争夺。”许风初凝重的看着单解衣,“一则你的武功绝对没有问题,二则朝廷在这种情况下不会深究。”
朝廷没有安排合适的人选?那怎么会让许风初轻易的卸任?
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许风初摇首低叹,“许某的身体,可能撑不住了,若不安排好后续,我怕江湖大乱。”
一句话,解了她最初的心头疑惑,也让她更觉心头压抑。
“你想问我什么,尽管问。”许风初背着双手,神态说不出的悠然。
问,要问的太多,已不知从何问起。
“前皇后,是我姑母。”许风初低声开口,“我一直都是‘宁’国皇家的人,而不是‘兴’国贵族之后,只因我酷爱江湖游历,十七岁便以‘落雨剑’闯出微名,五年江湖游历快乐逍遥,但是终究难月兑身份的桎梏。”
她没有搭腔,只是静静的听着。
“当年,一纸诏书召我入宫,先皇为了‘兴’国留下的巨大财富而耿耿于怀,既担心昔日皇族重起,又担心被他人所得成为隐患,所以要求我以‘兴’国贵族之后深入‘佘翎族’月复地,找到开启宝藏的方法。”
“果然是你……”猜测了那么久,当真相就在眼前,也不过一声叹息。
“我的身份不是没有人质疑,而是这所有的质疑都被一个人压制了,就是‘佘翎族’圣女楚雪杨,按照‘佘翎族’的规矩,她本该是白易伦的妻子。”说到这,他突然停了停,看着单解衣。
“‘琴剑双绝’。”她苦笑着接嘴。
“你果然查到了很多秘密。”许风初不以为意,温文一笑。
那笑容,春风拂面,让人打心眼中难以产生厌恶。
“她的身上,流淌着‘佘翎族’疯狂的血脉,爱的疯狂,恨也疯狂。我身受皇命,为了宝藏无所不惜,所以我刻意的勾引了她,知道了‘芙蓉扇’的秘密,却在夜探时被族长发现,为了我,她义无反顾的叛逃出族,教会了我‘佘翎族’的武功,还将自己的功力灌输给我,让我夺得武林盟主之位,甚至为我生下了儿子,但她始终不知我的真正身份。”他轻轻一叹,“直到一件事情……”
说到这,他突然打住了,“你知道昔日皇家有句流传的话吗?”
“什么?”单解衣摇摇头。
“‘龙蛇相斗,永无宁日’。”他慢慢吐出一句话,“所谓流传的话,不过是钦天监观星象而说的话,却被皇家视为大忌。龙为皇家,‘宁’是国号,这么多年他们一直不肯放过‘佘翎族’就是因为这句话,他们认为‘佘翎族’的后人会让‘宁’国天下大乱,国将不国。你以为‘佘翎族’的瘟疫真的是天灾么?不过是派了几个得瘟疫的人到他们族边,只要有人靠近就极易沾染上病源,然后全族覆灭,但因为‘芙蓉扇’未全,不敢轻易开启宝藏,怕其中的火药会将珍宝毁之一旦。”
“他们不允许任何一个‘佘翎族’的后人存在?”单解衣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心猛然沉下。
“是。”许风初还是那平静的语调,平静的不起半分波澜,“所以雪杨不能活,我的儿子也不能活。”
正因为他的平静,让单解衣就连怀疑的心都起不了,因为她能听到,那平静背后的伤楚。
“虽然没有爱情,但总有恩情……”他一声感慨,抬头远眺着星空。
星空茫茫,暗夜无边。
“话题似乎扯远了。”他摆摆手,“单姑娘若能夺得武林盟主之位,许风初或还有三两年归隐生活,我一生亏欠人太多,背负太多,只愿能有几日平静。”
他拱手抱拳,翩然离去。
单解衣独望月色,深深思虑着。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这里,忽然发现很萌漓吃草莓的样子啊,真想漓用嘴嘴喂我吃草莓啊~嗷嗷嗷~~
想不想要漓漓用嘴嘴喂你们吃水果哇~~留~~
我让漓亲亲用嘴嘴喂你们吃——甘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