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锦从浴室出来,给自己倒了杯酒。也不知道是凌晨的什么时候,人却是一点睡意都没有。他在吧台边靠了一会儿,慢慢地饮着酒。
后来他就去了书房。坐在宽大的靠背椅上,他习惯性地望向墙壁上那个固定的角落。空落落的。他这才想起来。那幅画,不在那儿有几天了。他这几日鲜少有静下来坐在那儿的时候,一直也没觉得什么。现在在这样凌晨的寂静里,他这才意识到它曾在那儿。那儿曾是它的位置。懒
他看了一会儿。再低下头的时候,手指不由扶上了额角。他一下一下刮过自己的眉,从头至尾,微微的有些酸痛。他想起了几天前关于那幅画的一段对话:
“她画的是她母亲。”他把画拿给对方的时候,对方缓缓打开,明显地怔了一下,之后微喟地说。他抬眼看了一眼御锦:“当初在阿德曼?哈默展出的时候,我见过。听说是失误之下被拿到现场的。发现之后,她曾想撤回来,却是来不及了。是被你购入的?”
御锦点点头。
“她们……很相像是不是?瑟瑟和她母亲?”对方打量着手中淡淡背景下一袭水蓝的高挑女子。她那微侧的脸面,微启的双唇,欲语还休。他一向没怎么有表情的脸上,慢慢浮上一种几乎温柔的情绪。
御锦看着,却是有些刺眼。他那样的温柔,分明是凄怆的。虫
“瑟瑟一直很听话。就是有一次,她回家跟姥姥要她母亲的照片。想想,她那时几岁……老太太后来跟我说,孩子当时的眼神,她是无论如何都拒绝不了的……”他讲着这些话,有些陷入回忆。“后来我就把她母亲唯一留下的一张全身照寄了过去……瑟瑟的母亲,在走之前几乎销毁了所有的信件和照片,那一张,也是我仅存的了……”
……
天蒙蒙初亮的时候,御锦把车子停在了简家的胡同口。他熄了火,靠在座位上。一个晚上都没有睡,他却还是不觉得困。
他的眼睛望着前方。
淡青的光亮中,他看到一个踽踽独行的身影走过来。她周围暗色的屋檐墙体,同着裹着她的苍苍的颜色,让他一时看的心里发紧。她走的很慢,也并没有什么动作。
他想起久远以前的一个早晨。那时候,他们刚到欧洲一个礼拜。在罗马外围的几个城市看了几处比较有特色的饭店,他们刚刚返回在罗马的落脚处。
前一个晚上,他也是通宵未眠。实际上,在欧洲的每一天,他都安排的很紧。他去不同的国家、不同的城市、不同的饭店,他做着最细致的观察和考量。
那天早晨,因为前一夜的未眠,他满脑袋装着的,都还是纠缠了整整一天的各种饭店造型和设计。他从房间里出来,想着接接地气,透透气。
他在门口站了一站。那时的天色就好像现在,微微蒙亮,淡青色。脚下和前面台阶上洁白的颜色也罩着影影绰绰的影子。他选了一条通往花园的道路。
脚边还是虫声唧唧,晨露也已经是旺盛的了。他一边走着一边无端的心情有些轻快。反正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为了什么,就是觉得一种轻轻柔柔的情绪带着他,以致刚刚还纠结于他脑间的各种繁琐也慢慢销声匿迹。
前边一阵哒哒的声音,起先他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后来慢慢接近了,他抬头去看。前方的不远处,一个人影正走过来。
他站在那里看着。渐渐的,她由一个模糊的影子越走越近,越走越清晰。等她终于发现了他的存在,他也看清楚了。心瑟穿着一件纯白的睡裙,肩上披着一件淡绿的软纱披肩。两只手紧紧握着披肩的前襟,似乎无关乎冷,只是她的习惯。
她似乎也没有想到这样的相遇。望着他,没有说话。
两个人就那么静静站了会儿。其实只是一错身的距离。直到,眼前的淡青色为一阵乳白取代。不远处的喷水池也现出了清晰的样貌,水花当然也是乳白色,轻快地跳跃在晨光里。
他望着她的脸色,乳白而娇女敕,透着清晨润泽的光。她的黑眼珠,停留在他面上片刻,又移开。她动了动,从他身边走过去。
她的衣角刚好擦到他手背上,他直觉地一握,她站住。
这座私宅距离教堂不远。此时钟声清晰地传递过来,仿似就响在他们耳际。他退后了一步,握着她衣角的手上移,拽住了她的手臂。他扳过她的肩。她低着头。他的手从她肩上下去,她长长的黑发从他指间滑下。
他的气息浮动在她额角上。他现在想起来,他那时竟是前所未有的宁静安然。而且,一切进行的那样自然。她虽然没怎么配合,可是她接受的非常平静。只是,当他的唇在她脸上滑过一圈,缓缓落到她花瓣样的唇上,她还是轻微哆嗦了一下。
那时的她,清新的像一只青梅。他嗅着她清甜的香味,小心翼翼地不肯破坏了她那份青涩。她是真的青涩。他的唇覆上她的时候,她就在那儿吸气。他再紧密了些,拽住她,霸占了那樱桃似的一颗,她的气息紧了,身体是有些僵硬了。可是他放不下,他留恋着她的唇,柔软清凉的让他头脑发虚。
他终于放开了她,她靠在他胸前,微喘着。他偷偷看了她一眼,她的唇现在是水红的颜色。虽然有些懊悔刚刚竟然忘了启开它,再深入。他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然很高兴,圈起她,以免她看到他嘴边的笑。她头顶的发丝在他的下巴处丝丝滑动。他拥紧她,看着天光终于大白,听着悠远的钟声,他在心里对她说:“瑟瑟,这是我们的第一个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