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瑟的一只脚已经迈出了房门,她看着心瑟直直地开了单元门走出去,身体明显地有些不稳,她自己就想不顾一切地追出去。慌乱中,她的一只拖鞋被门槛绊到,她歪扭了一下。
苏想必是听到了响动,急忙地跑出来。“怎么了,怎么了,夫人?”
琴瑟的脚踝传来一阵疼。这疼却让她自己猛地清醒过来。她望着小跑过来的苏,及时出现的苏:“苏,快,跟上她,帮我看着她,不要……有什么事情……”
“夫人,您的脚……”苏担心地看着她的脚踝。
“我不要紧,你快去!跟上她,她要走远了……不要拦住她,跟着她就好……”琴瑟急躁地冲她摆摆手。看着苏没有再犹豫,急急忙忙地跟出去,她才松了口气。在门板上靠了一下,一张眼睛,苏又慌慌张张地跑回来。
她正要发问,苏就开了口:“夫人,简小姐的皮包刚才我帮她收起来的……”
“那就快些拿给她……”琴瑟让了让身子,看着苏忙忙活活地取了皮包,又忙忙活活地跑出去。她自己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突然想起什么,一脚深一脚浅地回到房内去找电话。
心瑟从琴家的房子里跑出来。她走的那么快,那么茫然,她也没有什么判断,只要是路,她就走过去。她在小区里面兜着圈子,等她终于找到一个出口走出去,身上早已经汗流浃背。
时间似乎还早,太阳白花花地悬在天空上。那么高远,也抵不住它的威力。心瑟模了模额角,凉凉的一手的汗意。她茫然地站在小区门口。眼前横着的马路,因为是炎夏的下午天,行人并不多。路两旁遮天蔽日的梧桐树静悄悄的,耷拉着脑袋,似乎也正酷暑难耐。她听着树上传来的蝉鸣,远远近近,无休无止。她被这叫声搅扰的更加混乱,一时,竟不知该往哪个方向去。
她正站在那儿,门口又跑出来一个人,恍惚叫着她。她转身正对着她,才发觉是苏。她手里拿着自己的皮包。
“简小姐,您忘了皮包……”苏喘吁吁地停在她面前,把皮包放到她手里。一双微带灰蓝的眼睛,在这耀眼的阳光下,晶亮了许多。“您还好吧?”她关切地问。这样的大太阳底下,心瑟一个人站在那里却仿似浑然不知。面色,也是白白的没有什么血色。她还是有些担心。“您这样出来夫人不放心,您还是休息一下再走吧……”
心瑟摇摇头,她看着苏。有一句话哽在她的喉咙里,上上下下。她想问,却又觉得不该问,也不需要问了。“苏,你跟了夫人很久了吗?”
“是的。”苏望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疑惑地点点头。
心瑟觉得自己体内,刚刚积聚起来的一点力气又消散开来。“我没事,你回去吧。”她默默地转过身,往街边走过去。她看到一辆空驶的出租车,招手拦下来。
……
下午连着的夜色,不知在什么时候,早已经悄然降临了。
可轩把湘竹送回家,又返回李师傅的店里一趟。下了班,他回老宅接湘竹去取走了已经做好的旗袍。或许是因为见了旗袍的兴奋和新鲜劲儿,湘竹把从百货公司拿过来的袋子落在店里了。李师傅店里的电话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快要接近萧家。所以,可轩还是先把湘竹送回家,自己又一个人返回去。
这一来一往的几趟,天就暗下来了。他出了影子斜街,当头正赶上一个红灯。几个车道的车子都瞬间停住,他还没有来得及换车道,只能原地等着。
他望了前面的红灯一眼,那上方,刚刚暗掉的天色泼了墨一样,有些反常。这也没有什么奇怪,他自顾自地想,说不定马上就会下来一场暴雨。
北京的夏天,碰上了,天天儿地下雨。
想着有可能很快降临的雨,他的目光从前方转到一侧的车窗上。他的目光很快被右侧前方的一个人吸引过去。那个人正从一辆再普通不过的出租车上下来。这本来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可是,他只扫了一眼,就再也没有移开视线。
路灯下,茫茫的车海里,她的身影那样的纤细、孤立,她头上垂下的马尾,在她秀丽的背上轻轻地摇晃。
可轩呆呆地望着。她开始往一旁的人行道上走去了。他来不及细想,以最快的速度推开了副驾的车门,喊得尽量大声:“瑟瑟,瑟瑟,简心瑟……”
并不远的距离,她充耳不闻。可轩停了一下。她在这儿下车做什么?会不会是约了……那个人?他回老宅接湘竹的时候,听许阿姨说了一嘴。本来是问他们晚上留不留下来吃晚饭,然后就说到了瑟瑟。她早已经跟家里打了招呼,晚上不回家吃饭。
“简心瑟!”可轩确信自己的声音够大了。他的前后左右,没有关车窗的,纷纷侧目。他有些着急,他自己停在这儿,进退不得。心瑟早已经走在人行道上了。
前方开始通行。他没有办法,只好随着车流往前走。他走的很慢,一边走一边看着她。他的车后,喇叭声此起彼伏,他不管,想超他的人随便超好了。他紧靠着最右侧车道,一直开着车窗。
她距离他只有三四米远了,他一咬牙,不管根本不是在停车带,靠边停车。锁好了车子,他两个大步就
追上了她。转眼间,他已经立到了她面前。
她猛然间收不住脚步,几乎一头撞到他身上。他伸手扶好了她。刚刚的急躁,担心,在看到她的脸色的一刹那全都有了印证。“瑟瑟,你在做什么?”
她看了眼他,再看看周围华灯已上的城市。空气中,忽地吹过来一阵急风,凉爽的急风。那是又一场暴风雨来临前的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