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邱仆承过西门,城门已有了戍卒,只是没人敢拦他。薛纵等人出客栈时见他添了马,匆匆忙也去弄马,朝西官路疾跑小半个时辰,总算追上。邱仆承这日仅是用马代步,走得比较慢,兴起时才小跑一程,到傍晚时分,跟随的人已增添了数十个,全是武林中人。
慢行一日,接着两天邱仆承却又玩命的赶路,第三天休歇卸鞍时更是到了二更天。饶是如此,追来的江湖人士仍然锲而不舍,而且增多到一百多人。此地快出渭州地面,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荒无人迹,左近只有一处林子。邱仆承选择在旷野地上露宿,其余人自觉的离他十丈之外找地方安歇。
时至夜半,风挟着凉意,天空繁星点点,快圆的月亮躲在树后,又像是挂在树上,似一盏昏黄的灯火,适好的暴露出平野的荒蛮。天的尽头传来悠扬的笛声,它并没有吵醒任何一个人,反而像一双手,摇晃着这块荒原,使人睡意更浓。两条头呈三角、背上色彩斑斓的长蛇结伴同行,缓缓游近了邱仆承。邱仆承一直醒着,感觉到身旁有异物,偏头看了一下,惨淡的星月下辨出是两条蛇,便用剑鞘把它们挑飞,躺在毡毯上继续倾听那若隐若无的笛声。笛声婉转如流水,轻柔如飘絮,像一只手抚模着人的胸口。他不禁无边的遐想,吹笛之人会是个女子,她要长着怎样的仙容月貌?入听正酣,一声马嘶撕破了静的苍凉,紧跟着马群全惊乱了起来,不顾疼痛的牵扯着缰绳又拉又跳。群雄察觉到危机,顷刻间全从地上爬了起来,火把一个接一个点亮,立即有人尖叫道:“蛇!有蛇!”顿时一呼百应,惊叫四起,人沸马嘶。火光映处,只见人群外到处聚满各色名样的蛇,各种环蛇、蝮蛇、五步蛇,应有尽有,还有许多叫不上名字的毒蛇,让人见了不自禁的头皮发麻。蛇群稀稀密密,蔓延遍野,也就没一会的时间,连邱仆承和群雄之间的空地也被它们抢占。只是这些蛇暂时都没攻击人,只在人群外蜿蜒游爬,或支着蛇头,冲人快速吐缩长信。
悠长的笛声骤然变得短促,蛇群显然受笛操控,得令群起飞窜扑向人丛。群雄四惊,在恐叫声中拿起兵刃避闪挑劈,乱作一片。邱仆承看着脚下和四周全是蛇,心慌过后镇下神来,没有立即使八十一步步法离开蛇群。一条黄黑相间的金环蛇至先凑近,他斩起一剑便削去它的脑袋,又几条蛇近乎在同时飞扑近身,也一一斩落。但蛇群是四面八方聚集而至,就算他眼疾手快,也根本忙不过来,无数蛇被砍成两段,可仍然有蛇爬近、窜到他身上,他只能挥手踢脚,趁蛇立身未稳将其抖落。另一方群雄也比他好不哪去,那忙得个叫不可开交,几名汉子有幸被蛇咬中,没撑一会便皆尽惨死,倒地后身体上立即就爬满了各种毒蛇。这更加深了群雄的恐惧,哇哇怪叫,疯砍狂剁。
又有几条毒蛇跳到邱仆承衣上,不等它们咬上,邱仆承冲天窜起,众蛇立即逆势滑落掉地。他着地落到另外一处,正想再走步出蛇围,后颈上触觉一块湿滑冰冷,心中一惊,反手抓起背上残留的蛇狠狠摔在地上。此处毒蛇尚算稀疏,但有的地方十分密集,连下脚之地都没有,火光只能映照附近的地面,远处则有些昏暗。他怕再走时不小心踩到蛇而遭反咬,遂抽出焚剑以作照明。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剑一抽出,身边的蛇竟然畏惮得如临天敌般四散逃跑,一转眼溜了个精光,退避三舍。
焚剑的光芒照亮夜空,邱仆承得暇举目四望,入目蠕爬的蛇群,肢缠体绕遍野尽是,触目惊心。群雄中有两名汉子在光下一看到这仗势,只吓得手足发冷,肢体僵木不听使唤,稍有耽搁,就被数条毒蛇同时咬上肌肤,毒液瞬疾沿着血液直逼心脉。群雄见蛇毒霸道,有手、足被咬者,牙关一咬,挥刀自断其肢,勇气着实令人敬佩。笛声从树林传出,邱仆承若要前去恰巧会经过群雄旁边,他有心救人,遂持焚剑前行,所向之地,无论大蛇小蛇,青蛇白蛇花斑蛇,唯恐避之不及。群雄被蛇所围,命悬一线,几近绝望时忽见焚剑出鞘,诸虫避之惶惶,心中立时生出希望,本还在想主意去凑邱仆承,他却自己送上门来,无不惊喜。
一男一女以剑抵地耍出一个漂亮的鹞子翻身,率先跃到邱仆承身侧干净空地,却见他猛地转头,面露狰狞。两人这时不敢打焚剑的主意,回身齐肩杀蛇,用行动来表明自己仅仅在借用栖身之处而已,并无丝毫歪念,邱仆承这才向前走继续开路。其余人见状,纷纷找法子附庸到焚剑附近,并识相的保持些距离。邱仆承暗观阚谨也进入了人群之中,且毫发未损,便脚不停步的朝树林走去。
有焚剑开路,毒蛇莫敢阻挡,争先恐后的让出道路。快出蛇群,笛声嘎然止息。群雄对控蛇之人愤慨之极,哪能任他离去,绕过邱仆承哗啦啦一片冲去树林找人。邱仆承也极想一睹吹笛者真容,收起焚剑不紧不慢步入林内,小心搜索。
群雄入林找了许久亦未找到林中的人,邱仆承孤身一隅,不敢掉以轻心。敌人主要目的为焚剑而来,随时可能会在身边突现,搜寻未果,他索性就半隐到亦明亦暗的树杈里,以静制动。
“嗖”,邱仆承闻声急忙从树杈里跳到树的枝上,尚没看清射来的是何物,射来的东西又缩了回去。他仔细寻辨也不见人影,猜想是偷袭者走了,正想换处地方,歇身之树已轻抖起来,像有松鼠之类的动物在树上爬。他看着下方小心防范,来人突现,映入眼帘的首先是微光映闪的四颗尖尖门牙,然后居然镶带了一张人脸,尖头尖腮,悄没声息的现出形。来人双手倏地送出,两只匕首直刺邱仆承。邱仆承将空灵剑迎了上去,却听身后破空声又起,仍是刚才的飞物。他在树上伸转不利,足下一蹬,跳去另一棵树。“尖牙”四爪如飞,沿着两树连理的树枝飞快爬向他的着落点,居然比他还快。邱仆承身在空中见“尖牙”手执匕首伺候,大吃一惊,急忙凌空刺出一剑。“尖牙”挥匕首敲撞,空灵剑却已招走斜里,剑尖擦到树皮上,邱仆承借曲弹之力落向地面,目的只为避免再和敌人在树上较劲。
尚坠未落,飞物又袭。邱仆承早有准备,长剑拍出,打在飞物的系索上,飞物方向立变,长索打转绕绞在剑身上。他立即看清是飞爪,骤拉剑欲将长索割断。不料长索材质奇特,非但没断,反而将剑绞紧,并从另一头传来力量将他往上拉。邱仆承受力身已悬荡,仍然不舍放弃空灵剑,情急之中左手拔出焚剑狠狠劈在长索上。长索立断,剑力所及,邻近两棵大树拦腰截断,“哗啦”同时倒落向地,留下一人多高的粗大木桩。焚剑之光将整片树林都照得透亮,树倾之时,只见“尖牙”手脚齐用,四肢飞快的拨动,一眨眼便沿树干下了地,又攀到另一棵未遭殃及的树上。
红光还同时照出了两个先前一直伏在暗处没动手的男子。这两人一人使黝黑短铁棍,一人击笛,趁邱仆承身悬空中之际,同时要给他发起致命一击,可刚跳出来行凶,红光起,剑威显,直吓得想回身,已然时迟。邱仆承着地看见,正想借两人腾空杀死他们,当此一刻,操飞爪之人也露起了鹰鼻枭面的原形,操其被削断还剩八尺的长索偏侧横摆,抽到持笛之人将其半卷,余力再撞上另一人并之一齐卷起。送了一程,长索随即松弛,被卷的两个人翻跃而下,稳稳落地。
邱仆承和这突然出现的四个人交手,也就片顷工夫。群雄听到打斗,焚剑又出鞘照亮了夜空,全部怒围而来寻仇,见到四个生面孔,尤其看见持笛者,呼喝就要上前将他们生吞活剥。枭面者见状,忙从怀里掏出一块镌龙令牌喝道:“我们是皇上身边的神策四卫,尔等大胆,竟敢阻挠朝廷办事!”群雄中许多人近居京畿之地,对神策四卫素有耳闻,传说四人为鹰扬、蛇修、犬方、鼠力,各怀绝技,个个身手连京畿武学名家都惮让三分,非常了得。观貌察艺,很容易就能分清枭面者鹰扬,持笛者蛇修,尖齿者鼠力,余下一人即是犬方。邱仆承心想朝廷终于出手,不是派军队,而是派大内高手,只是他们可信吗,得了焚剑会献给皇帝继续效忠吗?
群雄迟疑一阵,一名断臂者叫道:“管你娘的猪廷狗廷,想害爷爷,就收你们的命!”一语勾起众怒。鹰扬赶忙喝道:“谁敢?神策四卫,任何一卫,单打独斗,你们这些人没一个比得上。龙牌在手,只要我们走掉一人,便可在前行路上随意调动兵马。那些饭桶对焚剑或许不敢怎么着,对付你们这些家伙,哼哼,看谁敢惹?”群雄一听,马上短了气,除非大家都对焚剑不存幻想,在此豁出去了,否则就得慎重考虑。断臂者见到众人犹豫,急道:“别听他胡吹,大家齐力,一定能将他们全部铲除!”这话连邱仆承都不信,思量除非自己出手相帮或许才可以办到。其他人就更加不信了,心知肚明断臂者是自知得焚剑无望才瞎鼓躁。
鹰扬见狠话起了效果,对其余三卫使个眼色,联手共起向邱仆承发难,不再畏忌焚剑。邱仆承断定群雄已靠不住,提身从他们头上跃过,鹰扬四卫紧追其后,果真没人敢阻拦。邱仆承一着地即收了焚剑,展开步法朝林外疾行。鼠力时而扑地、时而上树追得最快,将其余三卫抛在后面,将出树林时,飞登上树,从顶梢飞扑而下纵出树林,截住邱仆承去路。岂知邱仆承先前让他追上,乃有意放慢速度逗他上钩。他一着地转身,邱仆承一步便突现他面前,出剑刺月复。鼠力大惊失色,急退缓势,邱仆承却又移步,出现在他身侧。鹰扬三卫这时也出了林,眼见鼠力就要丧命于邱仆承剑下,惊声呼叫。蛇修抬起袖口,两条影子即现即没。邱仆承正以剑撩鼠力后颈,瞅见两物来袭,只道是袖箭,伸左手便捞,触手感觉冰凉似是活物,才知是蛇,慌忙甩掉。右手剑略为迟滞,便给了鼠力极为宝贵的反应时间,让他仓惶抽身避去。鹰扬三人迅速赶至,将鼠力拦开。
神策四卫聚拢,很快和邱仆承又斗了十几个回合。他们四个高手联手,配合紧密,又见识了邱仆承步法的厉害,有心防范,邱仆承很难再偷袭到其中一人。他磨了一阵只好佯逃,东奔西走不让他们沾边,等候他们的耐心磨得差不多松懈时再故伎重施。
穷追盏茶时间,四卫仍碰不上邱仆承的只衣片发,鼠力躁骂道:“胆小鬼莫走,快与鼠爷决一雌雄。”邱仆承休歇一步,回头笑道:“首先,小爷不是老鼠,和你鼠爷决什么雌雄?再有,小爷胆再小,总比你耗子胆大!”群雄跟出了林,一直袖手旁观,感情上却希望邱仆承能替代他们狠狠出一口恶气,闻言都报复性的放肆大笑。鼠力一听邱仆承捡了语漏,激起凶悍,一马当先要短他决斗,鹰扬急声大叫:“小心上当!”
邱仆承又和四卫藏捉几路,在途经擦过群雄前方之时,人丛前忽然有一个人双手挥动,抖出十几枚梅花针射向他的背部。他发现为时已迟,一边转身,一边从背上连鞘扯下焚剑掩于身前,几枚钢针却已射在胸口,他应针扑倒,双脚抽搐,浑身颤抖,旋即一动不动。发针者惊奇不已,针上的毒性何时这么大了?但这时已容不得多想,抢步冲去,夺剑要紧。薛纵等一干人谁也不曾想到邱仆承竟就这样双脚一蹬一命呜呼,傻眼的工夫,已让发针者抢先靠近邱仆承,他们也来不及弄清心中是喜是忧,还是惋惜,仓忙哄堂而上。发针者一人得先,正要挑开邱仆承尸体抢他压在身下的焚剑,鼠力扑地而起,头前脚后朝他胸口撞来。他无心多顾,朝鼠力的头撒出几针,侧移两步矮身就去抢焚剑。鼠力双手一合,两匕首挡开飞针,又一分,左匕首切中发针者脖子,鲜血迸射而出。
发针者一死,群雄和鹰扬三卫也抢近邱仆承,鼠力虽得了最佳位置,但他与其余三卫被群雄分割开,也无暇去拿剑。人群炸疯混战一团,七手八脚,谁也不让谁抢到焚剑。邱仆承死了,阚谨心里乱腾腾一团,想去看他遗容偏偏不得。群雄乱战俄顷,立马即有十几人受伤,血流浇地,她见状急忙叫道:“全都走开,莫让焚剑沾血。”群雄都知有理,但谁也不愿先挪开,尤其神策四卫抢得最凶,一大半的人都在阻挡他们。没过一阵,死者已逾十人,除阚谨外竟尔几近人人受伤,鲜血浸透地面开始积成泊。
就在形势无法控制的时候,邱仆承身下忽然传出金属敲击的铛铛声,不绝于耳。群雄一个接一个的听到,相顾失色,瞬即全部停手。人一静,铛铛之声更加真切,有顷才终于消失。群雄总算暂且放下了心,只是没人轻易再敢有所动作。
方才争抢,薛纵的拼劲丝毫不亚于神策四卫,月复、背各添了一道伤口,他听到异响时,想起薛茂麟诸人之死心慌得厉害,待声隐去,惊魂甫定道:“大家要抢剑,耗在这里等于同归于尽,谁也抢不到。咱们闪一边去,拼到还活着的最后一个人,焚剑便是他的,若有人敢直接去抢剑,就是与众人为敌,大家群起而诛之,如何?”众人都觉这主意行得通,个个将目光指向神策四卫。鹰扬盘算这个时候与所有人为敌抢到焚剑的机会小得可怜,便道:“这儿危险,我们也赞成!”他们一答应,众人算是订下了君子协定,从外到里一圈接一圈的寸寸远离邱仆承,直到全走出两丈之外。
鹰扬四卫都只受点轻伤,又结伴成多,待群雄重新战作一团,他们立即成为首当直冲要消灭的对象,顿呼后悔。硬挺许久,鹰扬想到对策,使起爪功,在与群雄混战时将之一一暗示其他三卫,没一会,他们就全受到重击,对群雄的抵抗力节节减弱。四卫苟延残喘,眼看只消众人再全力一击便能消灭的当口,群雄中忽有人突施暗手对付左右,联盟瞬间瓦解。
这种敌不长久,友不持续的胡乱杀伐,阚谨压根儿没想去趟。但她想旁观,别人却容不得,因为在旁人眼里,她这是在坐山观虎斗。阚谨见有人来跟自己闹,只好往远离邱仆承的方向走,这才没人去追。
鹰扬四卫各自受的内外伤远远没有他们表现出的那么严重,众人恶斗相残许久,眼见人数锐减,能站立的仅存四十多人,形势一片大好,他们立即悄悄战到人群边上,三人散开挡路,鹰扬掠身而起,直扑邱仆承。群雄顿时惊呼,有人想去阻止,均被蛇修三人拦下,绝望中各自甩出手中兵刃化作暗器,掷向鹰扬。暗器多数皆被蛇修三卫打掉,只有一枚铜钿和一支匕首穿了过去,鹰扬这时恰巧落到邱仆承身边,抄手就将余下的铜钿和匕首全部接住,回身抛掉笑道:“劳驾各位,鹰爷不客气了!”说完得意的侧身撩起左脚去揭翻邱仆承的身体,却闻蛇修三卫一齐大声惊呼道:“小心,快闪开!”同时邱仆承的声音在脚下响起:“佛曰:乐极生悲。”左腿肚子上便传来撕一般的巨痛,身体下意识的往前趋避。
邱仆承得石丝云甲保护,其实针眼大的伤也没受,只是趴在地上装死,引群雄互相残杀。可群雄在他身边厮杀长久未去,血泊于地,也让他万分着急。玄铁剑鞘虽将焚剑掩得严严实实,但血聚过多,谁也不敢保证不会唤醒焚剑,到得那时局面将无法收拾。情急之中他偷偷用手拨着焚剑在剑鞘里搅动发出敲击之声,这才把众人吓开。直待鹰扬施小计接近,邱仆承心知再装不下去,趁他大意,拿起空灵剑奄忽而动,朝着他踢来的脚就是一剑。尚算鹰扬得了蛇修三人的呼警,反应又极快,右脚及时向前窜起,才算保住了一条腿。可即便如此,邱仆承那一剑还是切开了他腿上的半边肉,深可见骨。鹰扬巨痛之余,心中悲呼自己千般算计别人,却被真人一算概之。
群雄见邱仆承动作迅捷,气定神闲,显然毫发未损,吃惊,气愤,羞惭,又觉侥幸,百多人猫猫狗狗瞎闹一场,死死伤伤,完事才知道上了一个天大的当,他们心里怎能平衡?只是想想鹰扬四卫也是美梦一回,相形之下才好受许多。蛇修三人惊叫过后,快速护卫到鹰扬身前,防备邱仆承趁机击杀,同时心中无比失望而又愤怒。人群中唯阚谨暗心欢喜,只是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人还是为剑。
邱仆承扫视一地伤残,咂嘴摇头道:“何必呢?有什么事就不能坐下来谈,非得拼个你死我活才罢甘休?看看,我才休息多大一会儿,你们就杀死杀伤这么多人,我怎么向孩子他们爹妈交待?”群雄受他奚落,反而想开,庆幸还留着一条命,自顾处理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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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章底稿改得太厉害,原本想昨天更新的一章到晚上两点钟也没赶出来,也就罢了。今天中午上传一章,晚上再有一更。
昨天倒是传了一首小诗《青春手记》,与大家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