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剑横唐传 第九十回 鬼偷籍无名(下)

作者 : 邓寻

次日邱仆承按信上告诉地址找到了然寺,问访寺内住持。住持是名低矮槁瘦老僧,法号智关,听他道明来意后,合什拜道:“邱施主宅心仁厚,寒寺不胜感激,恩业惠应,我佛保佑施主善念善报!阿弥陀佛!”邱仆承合什还礼,道:“恶报善报弟子从不计较,方丈,能不能先验正确定,别被贼人先偷了。”智关大师一怔,乃后不紧不忙的宣声佛号,起身带邱仆承出禅房去正殿。

了然寺规模偏小,拈香客却络绎不绝,善男信女刚送走一趟又来一拔。智关进佛殿后先私地里向座下十几名弟子告明原由,便即关门暂谢香客。诸多和尚诵了一段经文,智关大师才虔诚的走近如来佛像,请出边旁佛龛中的一座九级玄黄宝塔,恭敬的端放在香案上。

揭开塔身,塔座上置放一个紫檀木盒,打开盒子,层层揭去黄色绸布,现出了一块白色晶莹指骨,众僧这才松了口气。重新放还宝塔,开门,接客,智关带邱仆承出佛殿道:“那藉施主或许只是开玩笑,或许要消磨了邱施主许多意志后才肯前来造访寒寺,邱施主若有大事,无须耽搁下来陪护。老衲少年时习过拳脚,寺中几十个弟子也会点三拳两式,料也能守住舍利。”邱仆承找寻了然寺时已听说过智关身怀绝技,修为当在自己之上,道:“那贼与弟子斗气,料不会耍手段拖个一年半载,这几天应当会现身。方丈不必客气,弟子也要趁此良机拜拜佛祖。”智关合什道:“如此便有劳施主!阿弥陀佛!”

随后邱仆承换了沙弥僧服,坐在佛殿里用木槌敲打木鱼,智关也守到殿中诵经,寺内其他和尚则在暗地协助。寺院仍旧白天接纳香客,晚上关门,内紧外松,外人倒察觉不到异常,如是过了两天。第三天夜里,狂风大作,日夜守候在佛殿里的智关和邱仆承生出同感,“籍无名”今晚要来!

二更时分,殿外响起打斗,顷刻即止,智关和邱仆承相视一眼,却谁也没有动弹。不一会又响起声音,这次打斗要激烈得多,持续一阵才停歇。一个和尚跑进殿里,叫道:“方丈,贼人已退!”智关道:“寺僧可有死伤?”那和尚道:“贼人没下毒手,只制住了几位师弟的穴道,不过点穴手法奇特,我们解不了。(百度搜索读看看最稳定)”智关向邱仆承单掌竖前道:“施主稍等,老纳去去就来!”邱仆承道:“大师请便!”

智关去了一会,解开几名弟子的穴道后,返回来又盘坐到如来像前的团蒲上诵文咏经。“鬼偷”退走,众僧也不敢掉以轻心,依然明防暗守。

又安静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四更钟撞响,禅房方向同时亮起了火光。禅院与佛殿相连,今晚风大,若不及时灭火,了然寺要烧个精光,智关一声令下,众憎迫不及待全赶了出去救火。众僧一去,邱仆承向智关道:“贼子很快便来,弟子去外边守候,他一现身,咱们里外策应,将他擒下。”智关道:“好主意,将计就计!老衲守在这里,施主尽管放心,就算大火烧身老衲也不会离开。”

邱仆承悄然出殿,隐身躲到附近树冠枝叶里。禅院方向几十名僧侣运水浇火,众心协一忙碌不停,很快就控制住了火势蔓延。邱仆承小心观察四周,守候许久,始终不见“鬼偷”的影子,正有些灰心之时,嘈杂声中佛殿终于透出了轻响。他兴奋不已,“砉”地飞下树直奔佛殿,推开殿门,却傻了眼。只见智关佝偻着身子侧倒在地,佛龛中的宝塔被人拿出打开,木盒不翼而飞,如来佛塑像上印着一个鲜明的招魂幡记。邱仆承上前检查智关,见他还有气在才没慌神。

智关被人点了背后至阳、志室、腰俞三路大穴,邱仆承拿揉半响也无济于事,好在他适时醒了过来,说出解穴的方法。邱仆承照做,好一阵后他才得以动弹,这时禅院的火已灭,已有几个和尚先来了这边,问候过几句,然后聚到佛像前看着招魂幡印记发呆。邱仆承心中惊奇,等智关舒筋活血稍微好些,问道:“方丈,何人如此厉害,竟然连您都遭暗算?”智关惭愧道:“施主不必为老衲遮羞,是老衲没用,发现了来人仍被击倒。那人黑袍加身,捂了面孔,想必就是施主所说的籍施主了。”邱仆承更加奇怪,道:“弟子与那贼子交过手,他武功并非分外高明呀,会不会另有其人?”智关道:“他拳法的确不出众,但他身法、轻功却煞是厉害,如同鬼魅,老衲与他交换不过几手,便被他骤然现身于身后点住穴位,说来实在羞愧!”邱仆承暗惊,那贼若真如他所言般厉害,先前在自己面前展露的就只有三分实力,难道真是鬼偷籍无名不死?遂道:“是弟子轻估贼子,误导了大师才遭偷袭。”智关黯然道:“是老衲的罪过!老衲无颜,愿佛祖殒我*,炼我灵魂,以恕罪孽,阿弥陀佛!”联袂几名和尚一同跪下,口中念念有词。邱仆承不通佛训,安慰不了他们,道:“物财身外事,大师们一心向佛,佛祖未必不是在历练众位。更何况舍利只是暂时失窃,尚未损毁,未必讨不回来。”心中却不大存希望。

佛经有云一弹指间有六十五个刹那,有那么几个刹那,智关大师诵佛的声音间断,只是没被人发现。

佛殿中和尚越来越多,得知舍利丢失后个个如丧考妣,跪在殿内诵经请求佛祖惩处。邱仆承颓废的走出寺院,一直想着怎么应对“鬼偷”虐杀寺内僧人,思来想去,也没有好的办法——自己不能永远守在寺内,武盟为对付归一教,广邀天下豪杰,这个时候找个高手来助拳都难,难道叫僧人们离寺躺藏?

烦扰之际,背后一个声音道:“邱——仆——承,是?想好怎么保护那些秃驴了吗?”邱仆承缓缓回身,盯着那两只仅露的眼睛道:“你的声音不真,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莫非我们认识?”“鬼偷”道:“是吗?名满天下的邱仆承居然也想跟我鬼偷攀交情,想不到呀!”邱仆承微一皱眉道:“就算我邱某得罪了你,你又何必迁怒于他人?阁下就不怕成为武林公敌吗?”“鬼偷”满不在乎道:“鬼爷早就是,何妨再做一次?”邱仆承断然道:“你不是鬼偷!没听说过鬼偷不敢露出真面目的。”“鬼偷”道:“小子,你还女敕,激鬼爷不了!”邱仆承哼了一声道:“我还女敕,你又为何怕我?自持身份就与我刀剑上见个高低,躲躲闪闪算什么本事?”“鬼偷”毫不以为耻,道:“我鬼偷偷遍天下,自许的只在偷技上较高下,在腿脚上比长短,其它的都不会在乎,小子你还是省点口舌。”邱仆承道:“是吗?可你想杀人得先过我这关。”“鬼偷”仰头望月道;“今日初几来着?鬼爷倒可以与你再赌一局,比比看在这谁熬的日子久,说理鬼爷不敢在一个地方久呆的,小子你占大便宜,对?”邱仆承若不是为了了然寺的数十条生命,一天也不肯在寺里呆,哪肯与他耗日子,可表面上不能急躁,道:“好啊!你让着,可别反悔!”“鬼偷”不屑道:“观你做假和尚的姿态,就是一个坐不住的主,鬼爷还用反悔吗?”

邱仆承回忆敲木鱼反省不是一个好和尚,道:“你有看着我?该不会扮成香客上过香?让我想想,看对谁还有点印象。”“鬼偷”嗤笑道:“用得着去看?听你那木鱼的响声时雷时旱,就知道等得极不耐烦,真该再候几天好好折磨你。”邱仆承脸上发烫,骂道:“老东西你少得意,待我把鬼偷藏身于此的消息透露出去,看谁溜得快。”“鬼偷”道:“来些没有自知之明的人你就省省。”邱仆承逞强道:“试了才行!普天之下藏龙卧虎,智关大师在江湖上还没名号呢。”

“鬼偷”忽道:“要说陪你干耗,鬼爷也觉得没意思。不如换个赌法,再像这次,我给你一个地方的宝贝——也别宝不宝,反正一件物什,我去偷你去守,看谁输赢,如何?”邱仆承觉得这主意总比耗在了然寺强,道:“也可以,但那些和尚,就不能杀了。”“有了新的倒霉鬼,放过秃驴们也可以。其实鬼爷这人并不好杀生,上天有好生之德,对?拿人命作赌注,只为让你尽心尽力陪鬼爷玩玩。唉!你不知道,我这人很寂寞的,等哪天你武功跟我偷技一样高明了,你就能体会我现在的心境。”“鬼偷”说着说着往远处走,“唉!孤单的鬼偷!一个人孤单的走夜路,好恐怖,可没人陪!”

邱仆承叫道:“舍利,你要还了!”远处的声音若有若无:“死人东西,带在身边晦气,扔了!”邱仆承大吃一惊,急忙追去,没走多远看见月色下白石子路上有团黑色,拾起一看,正是檀盒,打开,舍利安然躺在其中。他心下一喜,赶忙送回了然寺。众憎见舍利失而复得,高兴得直掉眼泪,邱仆承不禁感叹这些和尚修为不过如此,都不是好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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