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安心地住下罢,我已经吩咐人跟你阿玛额娘说让你住到腊月再回去了。”见丈夫一脸轻松地回了书房,知道了事情经过的富察氏也心情大好。
偌大一个镇国公府除了她和丈夫及侧福晋管氏、庶福晋李佳氏、多锦氏、妾姚氏、李氏之外没有一个孩子,未免有空荡荡的感觉,有云珠在,她的日子可充实快活了许多。
也不知是不是天注定,丈夫嫡子及庶出子女都不少,可最终成活下来的竟只有庶福晋李佳氏所出的长女英兰,可也在康熙六十年被指到了科尔沁,每年要见上一面都难。
等明年选秀再请皇嫂给指个好生养的进府,总不能让爷没了子嗣送终……富察氏满心酸涩地想着。
“姐姐?”怎么又不高兴了?
“没事。”富察氏模了模小堂妹的头,心里暖暖的,觉得就是自己生的姑娘也就如此了,不由柔声道:“天也快冷了,不若再叫人给你裁几身衣裳。”
“我正长身体呢,做那么多穿不完多浪费呀。”额娘本就给她做了不少,再加上两位伯母送来的、堂姐给做的……她每年的衣服穿都穿不完。
“哪会有穿不完的,你长大了,以后出门的机会多,自是要多做些。”虽说未出门的闺秀常露面不好,可她们满洲姑女乃女乃也不大讲究这个,再说了,有皇上的旨意在,怎么也得走两趟。“刚好我这里有前阵子皇嫂赐下的不少皮子,顺便给你做几件冬天穿的袍子斗蓬。”
“是。”云珠无奈,只希望时间快快过去,好让她回到府里继续过着宅女生活。其实平日里她也是操心这操心那地顾着周边人的身体的,可那毕竟是主动,与遵从皇帝意思去做的被动是完全不同的,后者给她一种使命的忙碌感。
其实日子过得没什么不同。
卯时三刻(早上五点四十分左右,以下为便亲们阅读转成现代时间标记),云珠就起床,静坐了一会儿后开始在地毡上做半个时辰的瑜伽吐纳,完了梳洗穿戴,再到小厨房,将摘下的青色玉兰果里的汁放入跟杏仁一起煮的羊女乃里,并将易芽一早做好的金丝麦饼、荷叶卷、金银馒头等分成三分,一份自用,一份给姐姐、姐夫,一份着人送到三阿哥处。
用完早膳,时间差不多到了早上九点,云珠到正院给允祹、富察氏请安,并跟在富察氏身边看她处理府务;十点,云珠回兰院,看书(医书、游记之类)练字一个时辰;中午十一点,易芽开始准备午膳(份例比照早膳),云珠用完午膳消完食时间一般在十二点四十分左右;歇午觉,下午两点醒,继续她的才艺训练(诸如女红、绘画、弹琴等),有时会改成教养嬷嬷的选秀规矩或各种资料的补遗时间——感谢她出身满洲著姓大族,家世不错(与皇室、上层社会没月兑节),规矩礼仪从小学到大已经融入骨子里,选秀前才不必抱佛脚。下午五点到大厨房看看现有的新鲜食材有哪些,订下晚膳食谱,晚上七点用完晚膳,消完食,再泡个澡,八点上床睡觉。
不过一日三餐的吃食更上心了些,她时不时要问一下那位安养中的三阿哥身体如何,吃用了多少……
至于怡亲王——
感谢末世前那本《梦回大清》的小说,因为它,云珠曾上网查了不少十三阿哥和十三福晋的资料,连带“鹤膝风”这种病的症状及中医疗法、食疗也看了……就不知有用没用。
云珠的医学知道大半是末世时迫不得已学的,缺乏理论,穿到清朝后,因为预知命运,本着活命需要,下了力地研究学习一切与医药有关的知识特别是内宅争斗中可能用到的,可又理论多于实践,所以现有实际水平如何实在难说。
为保险起见,她央富察氏将为怡亲王主治的陈太医请了来,跟他探讨了不少医药上的问题,又关心了一下怡亲王的症状。
说到怡亲王的病,陈太医就一肚子的苦水,皇上关心他们这做太医的自然要全力以赴,偏偏怡亲王的“病”不好治不说,连“病人”自己都不上心,这什么事啊?
陈太医憋屈的表情云珠深有体会,她现在也挺憋屈的,人家是太医烦病人的身体健康是正常,可她一个八旗贵女操心这个算怎么一回事啊?
强权就是真理,她只得笑着慢慢跟他聊,将记忆中看到过的疗方提了出来,问陈太医这样是不是针对性比较强,对怡亲王的病症是不是效果比较好?
“奴才觉得格格提的设想极好,若是病症初期始至少可以有效控制……只是,怡亲王的病情已经影响到了肺,奴才也没有把握……”陈太医有些迟疑,这位格格对医药方面的知识懂得不少,在食疗上的见解更是让他惊艳,最让他惊喜的是她没有一般大夫的那些条条框框,思想极为开阔灵活……她提的医疗、食疗结合再加上合理的煅炼,极具见地。可惜,没能早几年知道,如今,设想的这些疗方没经临床也不知还适不适用。
允祹和富察氏的感觉是比较吃惊的,没想到云珠一个十三岁(实岁)的小姑娘竟懂得这么多,尽管只是一些理论上的,可从她谈到食疗这一块时小脸焕发出的自信神采,还是知道她是很有把握的……再一联想到平日里她给众人制订的食谱,两人不由心有所悟,感情小姑娘一直是在用食物调理他们的身体健康啊,她是有目的性有针对性的,而不止是泛泛地做一些好吃的、滋补的东西。
陈太医回去后,对怡亲王的病症有些了解的云珠开始想着要怎么入手。
她不知道,这个时候,在乾清宫养心殿,雍正也正和怡亲王说起她。
没想到四哥留自己下来是请自己喝茶,允祥极为讶异,以前做为皇子的时候四哥可是一心向皇父表明自己“天下第一闲人”的意愿,这种泡茶、做农活的事儿也常干,可自登基后他勤政的势头连自己也看不下去,劝也劝不听,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他估计自己脸上的表情一定极古怪,不然四哥不会一脸没好气,将半满的茶杯“啪”地一声放到他面前。“怎么,朕就不能没事泡泡茶?”
“不知是什么样的好茶有这样的待遇,臣弟可得好好品品。”允祥笑眯眯地,难得四哥有这样轻松的时候。不过这茶味,还真一般般。
“不过是前日听到一句‘休息,是为了走更长远的路’的话,心有所感罢了。”以前就没少被皇父批评“急躁”,可不正是如此么,登基后见着空空的国库、**的吏治、不稳的边境,他怎么不急?一口气扑到政事上,身体也渐渐有崩垮的趋势,再看看模样显得比自己还憔悴的老十三,真有些不是滋味啊。
允祥闻言一怔,慢慢地咀嚼着这话,觉得大有道理。
“十三,弘时跟朕说了,他既出了宗室就不想回了。”雍正有些怅然,对弘时他不是没有懊悔没有自责,可是说出的话如泼出去的水,就算如今自己愿意收回旨意,他那个自尊心强、跟自己一样骄傲倔强的儿子也是不愿回来了。
不过,他总算没有真正地失去他。
十二哥居然能将弘时拗回来?允祥再次吃惊,过了一会儿才道:“那他有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雍正苦笑:“他想‘死’。”这个儿子是真的什么都看开了。自己悄悄前去镇国公府探了他三次,就得了这么个结果。
允祥好一会儿才会意过来,弘时说的“死”是假死。有一瞬间,允祥觉得有些嫉妒起来,当年他被皇父那般厌弃的时候也没想过月兑离宗室永远消失在“历史”里,弘时跟自己还是不一样的,自己比他有野心,如果弘时是想向四哥证明自己,那自己除了想向皇父证明自己不逊于他的任何一个儿子外还想向天下人证明,他爱新觉罗.胤祥也有大抱负。
“然后呢?”
然后?“谁知道那个臭小子想干什么?也许出海。你觉得他能和弘历处得好吗?”雍正再次苦笑,他还是了解他的几个儿子的,弘昼还好,那小子机灵,能屈能伸,可弘时,明着跟弘历已经顶了这么久了,果真让他向弘历伏首认低就能相安无事?
允祥一愣,没有说话。做皇帝的能做到像四哥这么信任自己的少?别人都说四哥刻薄寡恩,可是只要是忠心跟着他的,他从没亏待过,底子里是个重感情的……弘历,他如今能在四哥和大臣面前做到兄友弟恭,可谁知他心里怎么想呢,真是这样儿四哥也不会选他继承大统了。
弘时,不退也得退,只是这回,他是想透了,心甘情愿了。只要他“死”,他对弘历的威胁也就消失了,他的妻儿也才能有个安稳生活。
“李荣保的女儿如今正住在镇国公府,十二和十二弟妹的身子骨得她调理可好了不少。”雍正忽然又道。
想必皇兄那句“休息是为了走更长远的路”就是从她那儿听来的,允祥莞尔。“小姑娘跟弘暾媳妇儿跟她交好,给了弘暾媳妇不少药膳方子,臣弟这身子骨也沾了点光。”
“所以朕让她多在老十二那儿住些日子。”雍正一点也不客气地说道,“回头让弟妹邀她到府里玩,我想让小姑娘也帮你调理调理,她当初可是将李荣保生生从阎王手里抢回来的……”
“四哥——”允祥眼睛有些发红。
“累了,就休息。四哥如今也想通了,这大清啊,想要治好了,不是一年两年的事,咱们得跟它慢慢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