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艾连忙打断老太太的话头儿,还是一脸笑意的说道,“女乃女乃,我是您孙女,照料您不是应该的嘛,往后可不要再这样说了。”然后,又给那夫妻俩行了一礼,口称大叔大婶好。李生勉强一笑,顾氏则鼻子哼了一声,不知道是在生闷气还是根本不屑与搭理她。
老太太眼里掠过一丝不满,刚要张口发火,木艾连忙抢在她前面问道,“不是说大叔大婶还带了个小dd回来吗,怎么这半会儿也没见到啊?”
顾氏倒是把这句听进去了,立刻惊叫出声,“啊,虎子,虎子小花,小花,你个死丫头,你死哪去了,小少爷呢?”一边骂着一边起身快步出了门,栓栓被吓得躲到了姐姐身后,木艾也有些目瞪口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老太太再也忍不住出声问道,“生子,你这是娶的什么媳妇,怎么这么…哎…”
李生被母亲责问得羞愧得低下了头,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些什么。
正这时,顾氏手里拉着那个小男孩儿进来了,身后跟了个和栓栓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子,衣裙虽然不显脏乱,但是补丁罗着补丁,实在有些过于破旧,脸色暗黄,干枯的头发勉强扎成两个小鬟,让木艾无来由的想起了中学课本的那个叫做芦柴棒的包身工。心里叹了口气,不用细究,这丫头一定在顾氏手下没少受苦。
“来,虎子,跳至页GO快叫女乃女乃,给女乃女乃磕头,女乃女乃好给红包买好吃的。”顾氏压着挣扎躲闪的男孩子跪地给老太太磕了个头。老太太见到孙子立刻脸上就笑开了,把刚才的不愉快统统都忘在脑后了。心肝宝贝似的拉进怀里抱着,那孩子似乎不惯被人搂抱,恼怒的想要踢打发作一番,却被母亲一个凌厉眼神吓得忍住了,勉强乖顺的窝在老太太怀里,看她从枕头底下掏出一只垂了银锁的项圈来,一脸慈爱的挂在了自己脖子上,“我的小孙子啊,女乃女乃见天儿的盼你回来,总算看见你了,女乃女乃就算现在死了也能瞑目了。这是女乃女乃给买的银锁,保佑你长命百岁的,喜欢吗?”
“喜欢,当然喜欢,娘,这孩子刚回来还认生呢,等过上些时候跟您熟了就得日日缠着您了,您到时可别嫌烦才好。”顾氏估模着银锁加上项圈怎么也有三四两重,脸上就笑得像一朵花儿一样,她原本以为她这婆家,不定多破旧呢,没想到下车这一看啊,还真是比她想象中好多了,正屋,东西厢房错落有致,间间宽敞明亮。再看老太太和那死丫头的穿戴,屋里的被褥用品,也都是上好的料子,此时老太太随便一出手又是四两银,她这箱子里恐怕少不了有个几百两银啊。等过两天,她哄高兴了老太太,亲自掌了家,这些就都是她的了。想着想着,她又忍不住狠狠横了自己男人跳至页GO一眼,这没用的窝囊废,还说家里穷,这也能叫穷,真是比她娘家都富有呢。李生被瞪得一缩身子,头低得更深了,心里却在疑惑,明明他走时,家里都吃不上饭了,怎么才几年间,就变得这么好了?
老太太忙着哄孙子,没注意到他们夫妻俩的神色互动,木艾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心里明镜,不孝懦弱的儿子加上母老虎媳妇,以后老太太这边肯定要麻烦不断了。
老太太逗弄了一会儿小孙子,又想起了孙女,喊了栓栓过去,指着她对虎子说,“虎子,这是你姐姐,以后叫姐姐陪你玩啊。”
没想到虎子把脸一扭,大声说,“我才不要跟她玩,落汤鸡。”老太太听他这么说,仔细一看,栓栓身上确实湿了一片,衣角裙边似乎也沾染了一些泥污。她历来对孙女的衣着管的很严,家里没钱可以穿旧衣,可以打补丁,可以衣料粗陋,但是一定要干净,何况今日还是她父亲母亲回家的日子。她的脸色就沉了下来,神色有些不悦,木艾在她身边这么久,怎么可能不了解她的脾气,马上笑着接话,“我刚才进院子时,也险些被泼了一身湿呢,虎子这孩子就是调皮,舀了瓢水,见谁泼谁。这就是男孩子比较淘气,栓栓小时候肯定不这样。”
老太太果然被她的话引开了心思,又笑着逗弄起孙子,“可不是,栓栓小时候跳至页GO就特别老实胆小,连虎子现在一半的机灵劲儿都赶不上。要不怎么说,还得要个小子继承香火呢,小子就是皮实。”
“可不是,可不是,我们虎子就是回来孝顺女乃女乃来了。”顾氏也连忙接话,似乎还想要说点什么,夏至端着药碗进来了,于是,她又殷勤的服侍老太太喝了药。
木艾回身吩咐夏至,“夏至,快到晌午了,你回去跟秋分说,让她准备一桌好菜送过来,我给大叔大婶接风洗尘,记得菜色要好好安排了。”说着给她使了个眼色,夏至机灵的眨眨眼,应声去了。
李生简单客气了两句,说道,“不用,不用麻烦了。”
老太太却笑着说道,“你就别再客套了,我跟栓栓每日吃仙仙送的饭菜都快一年了。既然她要给你们洗尘,你们就受着吧。”
木艾也笑着劝了两句,那顾氏心里猜疑着她是不是贪图老太太的这些钱财,看着自己夫妻回来,愿望落空了,就开始巴结他们夫妻了。她本是个自负霸道之人,这个念头在心里一生根,就越想越觉得自己聪明,所以头抬得更高了,一副拆穿了诡计的得意神色,时不时的朝木艾飞两个眼刀过去。
木艾也不理她,陪着老太太说几句闲话,不到半个时辰,夏至秋分冬至三人就都端着方盘过来了,麻利的在厅里放好了饭桌,把菜盘摆了上去,菜色很不跳至页GO错,红烧肉、家常拌菜、清蒸鱼、虾仁菠菜、干炸里脊还有一道排骨汤,主食是十几张葱油饼。李生一家三口看着桌子上色香味俱全的大餐,简直是目瞪口呆,心里想着,老娘天天在家吃这些,一年得要多少钱啊。这么想着,顾氏那没脑子的嘴里就问了出来,“这一桌菜得多少银子啊?”
木艾一边扶着老太太坐好,一边笑着回答,“很多食材都是自家的,花不了多少钱,三四两银就够了。”
顾氏心里就是狠狠一揪,好似花用的银子都是她的一样,心疼极了。以她极度吝啬刻薄的性子,是绝对不相信木艾会别无所求,每日这么好吃好喝照料老太太的。她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这小寡妇儿一定是想从老太太这里贪图些什么,她一定要尽快管家,把东西都抓在手里才行。
老太太坐了正位,李生和顾氏坐了她左下首,再下去就是虎子。木艾坐了右下首,旁边是栓栓。那个叫小花的小女孩,低头站在顾氏身后,眼角余光狠狠盯着桌上的吃食,偷偷咽着口水,栓栓看得有些傻眼,木艾笑着拉了她一下,顺手夹了一只大虾仁儿放进她碗里。栓栓天生爱吃鱼虾,秋分心细,平日里总是隔两天就做一盘儿送过来,今日整治酒席也没忘了备上一道。
顾氏早甩开筷子,大口吃起来,边吃还边吩咐着身后的小花给她夹跳至页GO着远处的菜,虎子甚至连筷子都不拿,完全用手抓上了,李生要稍好一些,但也吃的不慢,老太太张嘴就要斥责他们没规矩,但又心疼儿子一家肯定是在外受苦了,若不然不会吃得如此狼狈。
木艾依旧笑mimi的,似乎对于这一切都视若无睹,偶尔给栓栓夹面前的鱼肉和菠菜吃,或者和老太太说两句话,不至于让场面冷下来。一刻钟不到,这顿饭就吃完了,满桌儿只剩下了光光的空盘子。顾氏也觉出刚才有些丢人,红着脸试图往回找找面子,一边用手偷偷抚着滚圆的肚子一边装作不屑的说道,“哎呀,这菜色还算不错,味道也勉强受吃,我如果不是饿了,还真吃不下多少。是吧,夫君?”
声音做作恶心得让春分她们几个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里暗骂,什么勉强受吃,简直是差点吃冒你眼睛。偷眼看看自家夫人,还是挂着一脸淡然的笑意,立时佩服得五体投地。
“是吗,我手下的丫头手艺不好,让大婶见笑了。想来大婶的手艺一定是极好的,等哪日空闲了,大婶可要教教我的丫头啊。”
顾氏听她这么说,眼睛就是一亮,这可是个好机会啊。于是,连忙对着说道,“娘,咱以后不要让仙仙再送吃食过来了,媳妇做给您吃吧。总是这么麻烦仙仙多不好啊,来回也不方便。以前,她照顾您,跳至页GO是因为我们没回来,现在您有儿媳在身边了,还要外人给送吃食,别人知道了,会说儿媳不孝顺的。”
老太太迟疑了一下,看了看木艾,其实从她本心来说,她是信不过这个儿媳妇的,但是,顾氏这话说的把她挤到了墙角,如果她不答应就是陷儿子夫妇于不孝的骂名之中,只得笑着说道,“仙仙可不是外人,她这一年可是真心孝顺我这老婆子的。不过,既然你这么说了,仙仙以后就别再操心我这边的吃食了,这一日三餐的折腾,仙仙也没少挨累,趁这个机会歇两天也好。”
木艾也不介意,点点头,笑着说好。又陪着老太太聊了两句闲话,她就起身回了自己院子,好让老太太和自己儿子说会儿贴心话。栓栓一直跟着姐姐到了侧门口,大眼睛里满是恐惧和乞求。木艾知道,她心里一定是害怕,想跟自己回去,但是,转念一想,还是狠狠心说道,“栓栓,姐姐暂时不能领你回去,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多想想姐姐以前跟你说的话。进去吧,那也是你的爹爹和女乃女乃,别人可以遗忘你,但是,你自己却不能让人把你遗忘了,懂吗?”
说完,轻轻拍拍她的头顶,叹了口气,进了侧门。
回到三进院子,木艾立时甩掉脚上的紫百合绣鞋,三两下换了件宽松的丝绸睡衣,沉默的躺在软榻上,望着房顶,不知道心里跳至页GO是个什么滋味。夏至性子急,张嘴就问,“夫人,你刚才怎么不把栓小姐领回来,那泼妇一定会打…”话尚未说完,就被春分掐了一把,只好委屈的又咽了回去。
“以后西院的事你们多留意一些,有事就马上报给我知道。都下去吧,院门关上,我要静一静。”木艾心里烦闷,也没有怪罪夏至话里的微微责备之意,随口打发她们下去。四个丫头互相看了一眼,默默行了一礼,悄悄的回到跨院的小厅里。这里宽敞明亮,是个暂时休息的好地方,自从夫人搬到三进院子,她们无事时就常聚在这里边做些小活计,边听候吩咐。
冬至拿起尚未绣完的衣裙继续做针线,春分执笔抄写稻田管理笔录,秋分也跟着写起菜谱,这一段时日虽说田里很忙,但是每日晚饭后的学堂还在坚持教授,有时白日里太累了就会少学一会儿,却从未断过。现在院子里随便拉出一个人来都能写篇三字经,计算个简单的出入银钱账目,秋分慢慢也开始习惯把平日所学的新菜色,用料、火候之类的细节都记下来。
夏至看着她们各忙各的,忍不住焦躁的在地上来回走,气恼的说道,“你们怎么不说话呢?刚才春分姐姐还不让我问夫人?”
春分抬头淡淡看了她一眼,目光里带了一丝责备,夏至就是一愣,四个人一起伺候夫人也有半年多了跳至页GO,虽然春分更受夫人信任,但是,她平日里可是从未发过半点儿脾气,吃穿用度和自己都是一样,此时她的眼神却让她没来由的一阵心虚。
“夏至,我们以前一起学过的那些规矩,你都忘到脑后去了吗?夫人为人宽厚,你性子活泼,她一直把你当小孩子看待,你做错了什么,或者逾越了规矩,她都不曾说过你。可是,你却不要忘记了,我们是做奴婢的,就要有奴婢的样子,夫人交代了我们就要做好,没交代的,那就是夫人没有想好。什么时候做奴婢的有资格管起主子了。刚才我是拦了你说话,可是如果不拦,你还要说什么?质问夫人为什么不和那女人吵架,为什么不领栓小姐回来?你就没想过,那女人是老太太的儿媳,她再不好,老太太在病中,也不能当面吵架吧,还有栓小姐,名义上那是人家的女儿,她怎么对待,那是人家的家务事,你让夫人怎么说,夫人那么疼栓小姐,心里不定怎么难受呢,你还不会看个眼色等闲下来,你自己好好反省一下,你这些日子是不是太轻狂了。”春分平日见谁都是一副笑脸,说话和气有礼,这还是第一次如此严厉的说了一大段话,不只夏至,连秋分冬至,也都忍不住抬眼看她,然后再看了看夏至,心里叹息一声,默默继续做着手里的活计。
夏至心里觉得委屈,眼圈儿渐渐跳至页GO就红了,又见秋分冬至都不帮她说话,一跺脚转身躲回房去了。
春分也不管她,拦住了想要去劝慰的秋分,“让她自己想想吧,她要气我就气好了,如果不说,才是真害了她。”
秋分叹了口气,还是起身往外边走边说道,“我还是去给夫人煮碗馄饨吧,刚才夫人几乎都没吃什么东西。”
春分点点头,拿起笔继续抄写,明日就是给肖府送笔录的时候了,这几日总跑稻田没有闲暇,此时还有一半没抄完呢,必须加紧速度才行。
夏日的夜晚是喧闹的,院外的稻田里,不时的传来阵阵蛙鸣,墙角里的蟋蟀和不知名的小虫子也在彼此相和欢快唱着歌。木艾被白日里的事闹得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栓栓那双渴望的大眼,让她心里酸涩难当,胸口总有口气憋闷在那里。她只好起来在水池边上走走,正值十五之时,月亮是一月中最圆最亮的时候,倒影浮在水池里,让人有种想要伸手去捞的冲动。这水池一直是清风和明月在负责照管,每日里都会从出水口放出一部分水,然后再从跨院的小井里拎水倒进去,木艾看着麻烦,就吩咐他们以后不必管了,每日里自己动手放水,再把空间里的灵泉水补一些进来,今日一直闷在屋里,池子里尚未换水,木艾百无聊赖的拔了木塞放出一半旧水,然后又随手引了泉跳至页GO水进去,躺在草亭里的软榻上,闭眼感受着空气里越来越浓厚的灵气,慢慢居然有了些睡意…
正在半睡不睡的迷糊之时,她突然觉得四周安静了下来,虫鸣蛙鸣顷刻间都消失了,角门那里反倒传来一阵阵异样的声音,仔细听听,似乎是什么尖利的东西在抓挠门板。
难道是野兽?
木艾一下子惊醒过来,这里四周都是大山,特别是院子背对着的这座就是号称没人活着走出来过的神山,可见山上野兽是多么凶猛,如果真被抓破了门,那可坏事了,院子里这么多老弱妇孺怎么办?跳至页G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