嬗笙忽然想到了什么,心里一急,想要去抓医生,声音哑哑的,很小很小声的发出来,“孩子……”
“嬗笙,你现在身体虚弱,别太乱动,医生也都说让你好好的休息!”流景抓住她向前伸展的手,低声的说着。
嬗笙像是才看到他一样,晃神了有几秒,还是不敢相信,刚刚在医生说话时,有男音插进来,但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会儿歪过头看他,才发现,流景真真切切的出现在这里。
“你昏睡了十五个小时了,这中间发生了好多的事,大哥他醒了,月兑离危险了,现在已经从ICU里转出来了。”
“东城,大哥,好像不行了……”
她看着白流景的嘴巴一张一合,确定了他所说的是什么后,浑身的血液都往头顶汇聚着。
“……”白东城看着她,好多的话都哽在了喉咙里,什么都发不出来。
但是经历了这样的生死劫难,手术室里生死徘徊,那些怒气也好,恨意也罢,已经被冲淡了,余下的只有怅然了。
ICU病房里和那边的手术室一样,都在极力的抢救着,仪器发出尖锐的鸣声,那一刻,他真真的觉得,自己处于地狱当中,心中的寂寞就像冬天的雪,一层一层覆盖下来。
他甚至会去想,若是大哥真的就没有抢救过来,也没有醒,那么他心里至少还会好过一些。
那目光静静,没有波澜,不惊不怒,这样的她,心境已经是绝望了。
白斜卿竟然在死亡边沿处被抢救回来了,而且竟然也醒了过来,昏迷了四十多个小时,医生都已经说没戏了,竟然奇迹般的醒了过来,而现在,也已经从ICU转了出来。
她昨天傍晚穿梭在森林里的景象还乍现眼前,望出去,入眼的高层大楼,耸立建筑,像是用钢筋水泥堆砌起来的另一个森林。
“孩子已经生下来了,你们所有人应该都可以松一口气,可以满意了。离婚,噢,好的,我会的。”嬗笙像是在自言自语,却是字字冲着他宣告着。
嬗笙她寸寸的吞咽着这冰冷的空气,那冷冷的气体涤荡着她的胸口,让她真正的冷静如冰。
这是他这辈子中,最错误也最悔不当初的一个选择。
孩子被抱走了,被抱走了……
“生下孩子,离婚。我记性很好,没有退化,我都记得真切呢。”
可看在嬗笙眼里,连那一丝解恨的痛快都没有了。
“我后来打你手机一直关机,在澳门机场等了几个钟头后,我就坐航班飞回来了,谁知你……”流景说不下去了,看着她的目光里尽是疼惜,一只拳头也握的紧紧的。
白流景来之前,他一直都守在这里,看着她昏睡沉沉,他的心也跟着一块沉着,沉到无波无嗔的境地。
“阿笙,我……”白东城眉眼微阖了下,那张俊朗帅气到惨绝人寰的脸庞已经是颓废遍布。
“白东城,真的如你说的,你只要孩子,你要的就只是孩子,我现在得感激,感激我捡回了这条命。”嬗笙吸了吸鼻子,竟然笑了。
“孩子……”白流景沉默了起来。
听到声响后,一直低垂着眸子的嬗笙抬头看向他,没有激动的情绪,也没有深浓的鄙夷,她就只是轻轻的看着他,如在千里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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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太伤了吗?所以就连一向可以坚强的她,也无法控制眼泪了?
“不是,孩子虽然早产,生下来吸入了羊水,但都已经处理好了,之后积极治疗的话,不会留下什么不好的症状,只是……”白流景忙按住要坐起来的她,忙出声安抚着。
嬗笙也沉默了,在他能说出保孩子的时候,她真的是心灰意冷了,生生死死爱恨纠缠,一瞬间已是恍若隔世,一切都早已经不是原先的模样了。
“白东城呢?我要见他。”嬗笙在混杂了思绪后,抬眼对着白流景说着。
“是,这个孩子对白家来说很重要,白家知道了你要带孩子逃跑的事情,所以,他们怕你醒来后再带着孩子跑,所以,把孩子带回白家了,那里请了专家,和在医院里一样。”
白东城推开病房的门,脚步有些生硬,几步而已,他却做得很慢,却最终还是走到了病床边。
“阿笙……”白东城胸口很疼,真切而清晰。
点滴管里的药水一滴滴落着,震动起轻微的涟漪,可病房内的空气却凝固的不成样子。
“孩子,被你们白家抱走了,是不是?”他不说话,那么她就先开口。
流景给了他一拳,很重,他感觉牙齿都有些松动了,但却不怎么疼,可能是麻木了,他被撵出了病房,就也没再回去。
直到累了,他才停下来,停在ICU的病房门口,堵在胸口的一团浑浊的气体无处可去,一直在那里涤荡。
“我只问一句,别抢我的孩子,可不可以?”嬗笙蓦地又抬起了头,紧紧的看着他,几乎是最后提起来的勇气,眼眶因为心里的悲愤而微微有些湿润。
“嗯,我其实是今上午才到的,我来的时候白东城一直守在这里,不过我将他撵出去了,他没资格守着你。”白流景点了点头,说到白东城他眼里迸发出寒光。
因为他一直他不知道她睁开眼睛看到他的时候,他要怎么开口和她说第一句话。
而这边,嬗笙虽然情况不乐观,却也保住了一条命,让他忽然有种重生的感觉。
她别过了头,看向窗外,此时又是夕阳西下,光景无限的好,和昨天傍晚一样。
“真的?”嬗笙一听,讶异的看着他。
嬗笙一激灵,像是被烫到了一样。
找不到任何借口,是他舍弃的,在医生问他时,即便是传来大哥的危急噩耗,但也还是他亲自下的决定,是他亲自做的选择,是他选择了保孩子。
他的眼睛里倒影着她,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所有毛发全部竖立,戒备着他,但除了这些,她还看到了他眼里难以言喻的痛楚,她微微觉得眩晕,不想看,也不愿意去看。
而他的不说话,再次让嬗笙绝望了,一切彻底都变得空洞洞的,连同着四肢,虽然是坐在病床上的,但是却一点着落都没有了。zVXC。
她怒,她恨,她怨!
被赶出手术室外时,郑初雨哭哭啼啼的声音在他耳边絮絮的重复,他已经不知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了,他只是走,不停的走。
冷,有彻骨的寒意侵袭着两人。
郑初雨跑过来的传达,让他的心底起了风暴,刺激了他做出那样的决定。
白东城喉结动了动,沉默了半响,点了点头,他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被他们抱回白家了,其实他心里也是怕的,怕她带着孩子再一次离开。
干巴巴的,荒漠一样,恰如她此时的心。
“被抱走了?”
他在关键时刻舍弃了她,无论他是悔也好,是失去理智疯了也好,但那却是真真正正的事实,就像是他当初一股脑的认为,白斜卿若是死了,和她月兑不了干系一样。
一直汩汩淌血的心,仿佛干涸了,只留下乌溜溜的黑洞,轻轻地吹一口气进去,空空荡荡四散开来,黑漆漆的无声,什么都没有,像死亡一般寂静。
“流景,孩子呢?”嬗笙一点都不关心其他,她现在就想知道孩子呢,孩子哪里去了。
她的目光看的白东城脊梁沟都有点儿发冷,他不知道怎么来形容这一天一夜,天堂地狱吗?
还真都是不含糊,她最有价值的真的只是肚子里的孩子而已。
随即,她眯眼看着他,嘴角侵着寒意,“别叫我阿笙,真的别叫了,我觉得恶心。”
皱眉,沉默了半响后,白流景艰难的说着,“只是被他们抱走了。”
若他在的话,他绝对保护好她,不会让她遭受这样的事情,此时躺在病床上的她,也许,他都有可能再也看不到她了!
“怎么不回答我?是不是孩子有什么事?”嬗笙急了,声音哑的像是要被撕裂一般。
可是不是老天也觉得自己太残忍了?
应该是的,他就整个人都在天堂地狱之间来回的颠覆着。已病头时。
“你什么,你要说你后悔了?还是说你不同意?白东城,这次你没有资格了,真的没有资格了。以前你可以牵制住我,现在没有任何东西再可以牵制住我了。而且,你又想颠覆你自己说的话吗?”她开口,打断他的话,虽然句句咄咄逼人,但她的语气却很平静。
他看到嬗笙坐在那,白色的被单盖在身上,脸色甚白,细瘦的手臂上,扎着针管,那针管像是扎在了他的心上一样。
“我要说的话全部都说完了,而你要说的,我一句都不想听,一句都不想!现在,白立委,请你离开我的病房,我想要休息了!”
说完最后一句话,嬗笙抬手指向病房门口的方向,平静的下着逐客令。
这一次,真的形同陌路。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