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作算命先生的陆仁在为马六要夜探侯府的事情气恼的时候,却不知道从他收摊后就一直有人跟在他的身后,一直尾随他到了那小巷子口。
自从萧贵发现那算命先生可以之后,就安排人暗地里盯着陆仁。陆仁眼中的风景是侯府,却不知道自己此刻已经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萧贵回到军营之后立刻将王效彦和谢虎子叫了过来,将自己的怀疑说与二人。二人一听,也是觉得这个算命先生非常的可疑。
军统司的的番子主要由萧毅在佣兵客栈购买的斧头兵和杀手组成,另外从军中抽调了一些士兵补充了进去。王效彦的民法司则主要由长矛兵组成,另外萧毅还给补充了一些民兵作为后备力量。
军统司的番子们都是一身玄衣,胸前绣着一只展翅高飞的,目光锐利的银鹰,头上戴的是没有展脚的乌纱帽,兵器也暂时没有统一,或是斧头,或是直刀。
民法司的的捕快们则是内穿皂色交领右衽窄袖长衣,衣身两侧开衩,腰束红布织带,脚穿皂靴,头上戴的内侧饰有孔雀翎和雉尾的平顶巾,腰间悬挂朴刀,也有身背弓箭,手持长矛的。
谢虎子和王效彦两人并不清楚萧毅的计划,所以听萧贵一说就急着招呼人马却抓人,却被萧贵给拦住了。萧贵将萧毅的计划跟二人一讲,二人这才明白,此时若是去把人抓了无异于打草惊蛇,他们背后的人收不到确切的消息,自然不会轻举妄动,那么萧毅的一番计划就会落空。
于是三人合计了一下后,谢虎子派出军统司的番子在城北找了一个宅子,临时作为指挥部,并且派人在陆仁进去的那栋招子周围布防,随时监视里面的人的动向。民法司的人则是在夜间加派人手巡逻。另外,侯府那边萧贵也派人去通知了,以防万一。
白天闷热的天气,到了晚上天空中飘来一朵朵乌云,将皎洁的月光遮挡的暗影重重。隐藏在草丛中的各种小虫子则是开始了夜间的合奏。军统司的番子们隐身在建筑物的暗影中,目光灼灼的盯着那道黑色的木门。那宅子的后面也是有人在盯守。可以说这栋宅子此时已经处在了上百双眼睛的监视下,如果有一个苍蝇飞出来都会被立刻发现的。
夜已深,城中的百姓基本上都已经入睡,就连那夜里最是热闹的秦楼楚馆也是静悄悄的,没有人敢在这个非常时期还跑出来眠花宿柳。静谧的深夜中只有打更的梆子声和那调子拖着长长的“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远远的传来。
终于,那道黑色木门悄悄的打开了,一道人影从里边探出头来,朝着巷子口凝望了一会,终于轻轻的从门里走出来,又轻轻的掩上门,然后顺着墙根,隐身在暗影中向着巷子口模去。
人影来到巷子口,接着微弱的月光谨慎的四处张望着。
“大人,鱼儿出水了!”一个番子向谢虎子禀报道。
“不急,让大家都沉住气,我们今天的任务就是监视他们的动静,而且现在出来的还不是正主。”谢虎子悄声说道。
“大人的意思这人是出来查探动静的,那么他们今天晚上是要有所行动了。目标会是哪里呢?”番子问道。
“没错,这是敌人在投石问路。担心被人盯上,所以先派个小喽啰出来试探,若是安全的话,大鱼才会出水。他们今晚如果要行动的话,目标只能有一个,那就是侯府!”谢虎子冷静的说出了自己的判断。他好像天生就是一个猎人一样,以前在山里的时候是猎野兽,现在却是在猎人。他的直觉告诉他大鱼很快就要出水了。
事实很快证明了谢虎子的直觉是很准的。那个先出来的人影在探视了好一会儿之后又缩了回去。但是很快就有两道人影从那黑色木门中出来,奔到巷子口之后两人点了点头,忽然分开,一个向南,一个向西而去。
“大人,追那个?”谢虎子身旁的番子问道。
“留上两个人在这里继续盯着,其余人跟我撤!”谢虎子沉声命令道。
“是,大人!”番子们低声应道,留下两人继续盯守,其他人悄无声息的撤退了。
马六一身紧身夜行衣,背后斜背着一把通体漆黑的短刀,身形矫健,隐身在房屋的暗影中迅速前行,时而弯腰疾行,时而骤然停止,一路上无惊无险的避过了十几队的巡夜的士兵和捕快,终于在穿过一个大十字的后看到了黑夜中影影瞳瞳的定北侯府。
马六顺着墙根绕到了侯府的后墙下,看看左右无人,身子一矮,一个“旱地拔葱”,噌的一下跳到了墙头上,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发出。
马六跳下墙头,有些踟蹰。侯府这么大,他也不知道萧毅到底住在那一进院落中。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不远处有一颗枝繁叶茂,足有三四丈高的大树,顿时心头一喜,几个起落,身子隐入了浓密的树冠之中。
这颗大树颇为高大,站在上面整个侯府基本上是一览无余。一阵细碎的说话声顺着夜风送到了马六的耳朵中。他神情一凝,竖起耳朵听了起来,可是那说话声音太小,他又离的不太远,却是听不太清楚的。
幸好,那说话声越来越近,马六透过树枝的缝隙发现是两个丫鬟手里端着一个盘子,盘子中不知盛放的是什么,两人便走便说,丝毫不知道在自己不远处的大树上隐藏着一个人。
马六悄悄的溜下了大树,悄悄的跟在两个丫鬟的后面。挨得近了些,终于听见两个丫鬟的谈话内容了。
一个丫鬟说:“不知道这王神医的药管不管用,这两天侯爷不停的吐黑血,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来了多少大夫都没有办法,也不知道这个王神医到底能不能治好侯爷。”
“是啊,侯爷多好的人,打鞑子厉害,人又长的俊,对我们平时也没什么架子,那些杀千刀的刺客怎么就忍心害了侯爷。”另一个丫鬟也是接口道,说话中都带着哭腔。
“可怜徐小姐,这两天不吃不喝的,眼睛都哭肿了,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就一直守在侯爷身边。看的我都心疼死了。徐小姐和侯爷多么般配的一对啊,怎么就成了这样。老天爷真是不开眼啊!”另外一个丫鬟感叹道。
“好了,赶快把药给侯爷送过去,要是去的晚了,小心会挨萧总兵的鞭子。这两天那些个过来给侯爷治病的大夫可是都挨了萧总兵的鞭子,打的他们脸上一道道的伤。我可不想我这如花似玉的脸被鞭子给抽花了”
说到这里,两人闭口不言,匆匆的端着盘子向前面的一进院落走去。
马六听到这里,心中大喜,知道萧毅受伤的事情八—九不离十了,但是为了再确认一下,就悄悄的跟在二人身后。
马六跟着两个丫鬟来到一处大屋前,便再也不敢靠近了。那屋子前面围着几十名身穿铁甲的士兵,前后还有不断巡逻的士兵,要是再接近一些自己肯定会被发现的。
马六隐身在一处假山旁边,紧紧盯着那屋子中的一切动静。两名丫鬟走近了屋中,然后门又迅速的关上了。
过了一会,突然屋中传出了一声惨呼声,接着便没了气息。很快又传来了女子的哭泣声,男人的怒骂声,紧接着传来了皮鞭抽打人体的声音,一个苍老的声音惨叫求饶的声音。
过了一会,屋内传来了喊人的声音,两名铁甲士兵应声而进,很快就拖着一个人从屋内走了出来。那人一动不动,看样子是昏死过去了。
眼前看到的,听到的一切终于让谨慎多疑的马六基本确信萧毅确实是受了伤,中了毒,而且很有可能已经快死了。他心中暗喜,想到此地不宜久留,急忙顺着原路返回,跳墙出了侯府,又顺着房屋的暗影向城北而去。
“我说翠菊,你熬的这红枣莲子羹怎么这么甜啊,你不是把卖砂糖的给打死了吧。”萧毅咂着嘴巴,眉头皱了起来。
“啊?”丫鬟翠菊显然是被萧毅的玩笑话给吓到了,正向大喊冤枉的时候却看到徐琳一脸的笑意,才明白过来侯爷是和自己开玩笑的,这才双手抚着胸口,安慰自己受到惊吓的心灵。
“吱呀”一声,门开了,萧勇一身笑着走了进来,抱拳道:“大人,那贼子已经走了。看来他已经相信了您已经中了剧毒,不久于人世了。”
“哈哈,信了就好。有本侯这个著名导演,再加上你们这些资深演员,忽悠他一个小蟊贼还不是“洒洒岁了”(要用粤语读!)”。萧毅得意的晃着二郎腿,一不留神嘴里就溜出了一串后世用语。
“嗯?”徐琳和两个丫鬟都是奇怪的看着他,他才发现自己说漏嘴了,嘿嘿一笑,立刻转移话题:“现在本侯论功行赏。今天晚上表现最好的当然是我们的徐大小姐。那哭的叫一个惨啊,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哭的我以为是自己真的驾鹤西归了似的,因此,徐小姐当属头功。
另外,翠菊和石榴两人也表现不错,要不是你们主动现身将那个贼子引过来,只怕他这会还在院子里转圈圈。所以,你们的功劳也是大大的。”
“至于本侯,一人饰两角,也是劳苦功高。鉴于本侯一想低调,所以就不跟大伙抢功劳了。”
萧毅的话惹得两个小丫鬟哧哧之笑,但是徐琳却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嘴角却是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