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值多少钱?”付沂南笑起来,手模上她的脸颊,“这张脸皮,这副身材,倒贴都不一定有人愿意要你。”若是平时,这样露骨的嘲讽她早就顶他肺了,可是当下她肩上压着三千万的巨债,沉得挺不直腰杆,大不起嗓门。
“反正我没那么多钱。”冷意无赖的劲道上来,眼角瞟了一下地上碎得惨不忍睹的项链残骸,忍不住月复诽,这种东西不该收在博物馆吗?怎么能挂在他脖子上招摇过市。
“我当然知道你没有那么多钱,七张卡,统共只有三万多。”付沂南对她的经济状况了如指掌,“冷意,你真的白混了,十年才存了这么一点钱?”
“我乐意,我挥霍无度,你管得着吗?”旁人都知道她视财如命,总觉得她这么攒着多年来怕是很有钱,而她有多少钱这个问题的神秘程度又堪比世界未解之谜,连总监都不甚清楚。当下被付沂南戳破,有点恼了。
“底气足了?”付沂南踢了一脚地上还有一点形状的铂金外壳,弯腰捡起一小块碎宝石,小指甲片的一半又一半,“那我告诉你,你的命,这么一颗都不值。”钳制着她的下巴,捏着宝石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随即丢开,弃之如沙粒。
“干什么呢?”阿B到底还是追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两个短袖打扮的男人,手臂上青绿一片的纹身,“找死呢?放手!”推搡了一把,挡在冷意面前。
听到这里的动静,周围认识的都聚过来,迅速就从寥寥数人变成了包围圈。“在这一片,意姐你也敢动?”阿B大约是看付沂南一头的棕毛,耳朵上还闪着耳钉,衣衫不整便将他定义为装斯文的流氓。
“这一片?”付沂南拧起的眉头松开,烦躁地捋着头发,“还真没谁不敢动的。”“阿B,没事。”冷意就怕动起手,压低声音警告,“你今天伤他一分一毫,这一片所有人全完蛋。”
“意姐,出什么事都我扛着。”阿B发现冷意脸颊两侧都被付沂南捏红了,火气也不小。手那么一抬,下一秒付沂南就要被群殴了,冷意突然叫起来:“他死了老娘还得陪葬!”立刻就让众人的拳头停在空中。
“意姐…”阿B还是有点咽不下气。“我比你更想揍他。”冷意蹙眉,说出心里话。“冷意你找死?”付沂南歪了嘴,就当着面说,未免太落他面子。
“你闭嘴!”冷意甩头吼他一句,又拉下脸教训阿B,“说了多少遍,这一片得罪不起的多了去了,你他妈怎么不长记性?你再这么混,死了我也不来给你收尸!”
阿B被她训得下巴贴着胸口,老老实实,周围那些个手下都觉得丢人,又不敢辩驳。最后,冷意手一挥:“都散了散了,耍猴看戏呢?”还真纷纷扬扬地散开去。
“意姐,真不用我送?”阿B看了付沂南一眼,这大约就是传说中的一见如仇。“我警告你别再拿那辆破摩托折腾我!”冷意不耐,“赶紧回去睡觉。”看夜场的人大多日夜颠倒,更何况昨天陪着瘸子折腾一晚上。
“付少,你的命又值多少钱?”冷意扬起下巴,有点讨价还价的味道。“你说呢?”付沂南冷眼打量她,反问道。
“至少三千万。”冷意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今天我救你一命,这三千万的债算是还清了。”
“我让你救了吗?”付沂南抬高了嗓门,像是发火。冷意顿时有了一种好心当成驴肝肺的无奈。
“付沂南,你别给我扯着嗓子喊,就你这一副身板,连我都打不过,还想着以一当百呢?”冷意收敛起放才那一点点谄媚,“你死在这里我当然不会管,别连累到我兄弟。”
“不救你?你有多能?躺在医院里发号施令报仇雪恨?”蹲,将地上项链的尸体残渣收了一手。“反正我救了你,管你愿不愿意。”掰开他的手,将尸体移加到他的手心,转身排干净指尖的尘埃,大步离开,背影利落。
“冷意…”两人约莫隔着十米的距离,付沂南突然喊了她一声。“恩?”冷意没有回头,只是带出一个重重的鼻音。
“你给我等着。”付沂南处在炸毛的边缘,目光流淌过那个穿着宽松运动装而显得格外消瘦的身影。冷意伸出一只手,抬得很高,最后三根手指,晃了晃,有点挑衅的回答。
“你怎么还在这儿?”看到蹲在巷子口偶尔被地痞抛个媚眼给吓得缩肩膀的袁莱。“冷意姐,你的剧本又落下了。”袁莱几乎染上了哭腔。
“上去坐?”小丫头经验没有,耐心倒是很足,冷意心里有那么一点欣赏,主动邀请。“我公司还有事。”袁莱的精神被这一片肮脏的氛围摧残到极限,放了剧本打算第一时间离开。
“袁莱。”冷意突然想什么,抓住她的手。袁莱还以为不让她走,摆出随时哭给她看的架势,“路易十六是谁?”她眼里闪着好奇。
“法国国王,很没有用的…废物。”袁莱斟酌了一下,还是给了这样的评价。“哦,废物。”冷意勾起嘴角,显然对这个答案非常满意,挥手放她离开。
“啧啧,人渣。”冷意啃着苹果,剧本摊开在膝盖上,一页一页地翻看,女二号这是每一个毛孔都蘸着毒,坏得无可救药,连她都忍不住啐一口。
果然是巨制,剧本豪华得像是百科全书,还是皮质金边封面,记得之前和张俊生合作的《雾都伤情》,真是小成本,那剧本就她的力道扯破了不知道多少页。
早上又是被袁莱这个勤快的姑娘催醒,说是《夜未央》的谢制亲自打来的电话,她是第一个敲定的角色。小姑娘激动得像是中了体彩六加一,还是滚雪球的多期未开出的那种。
她很淡然地应了一声,只有一点卖身成功的错觉。小姑娘还一个劲地跟她提谢制夸她和这个角色的相似程度,她敢肯定袁莱一定没看过剧本,要是看过绝对不敢这么说,相似?是说她长相恶毒?还是气质狠辣?
SEE摆出严苛的姿态,从她敲定下来开始,又拖拖拉拉地筛选了近半个月,才最终择日开机。她定的太顺利,反而让不少人生疑。
“女主角是郭蓉茵?”郭蓉茵不错,同样位列四小花旦,只是当天的大热门绝对是梅冰玉,导演夸得唾沫横飞,对她的演技很肯定,甚至一度让人以为其他来的几位都是过过场当配角的。
“本来定的好像是梅冰玉,不过前几天她出事了。”袁莱往四周打量数圈,才从包里掏出杂志,“有媒体曝光她的新专辑好几首歌都是抄袭的,这两天闹得凶。”八卦杂志大抵如此,艳丽的字体,夸张的用词,无事生非,小事化大。
“郭蓉茵挺漂亮的。”冷意转开话题,这个圈子本来就是这样,有时候一二线死得比龙套还快。
之前还以为梅冰玉会凭着那天的偷拍,和付沂南的绯闻火一把,哪里知道绯闻没有,负面新闻倒是被扒出不少。冷意也是最近才知道,付沂南最不喜欢抛头露脸,想拖他合影上位,就是找死。难怪她对他没有什么印象,累得她第一次见面就把他得罪透了。
电影是秘密拍摄,外面的媒体一个也没有放进来,开机仪式这样红红火火的大场面也半点风声都不透露出去,独家拍摄权留给了SEE旗下的传媒。
“冷小姐,你不让我把头发别上去,我没办法化妆啊。”冷意不让她碰眼睛以上的部位,化妆师很为难,心里也腾起怨念,这个名不见经传,靠着关系上了的小明星竟然比大牌还难伺候。
“你就给我弄下面这一块就行了。”冷意橙黄的中指在眼睛下面这半张脸划了一圈,面无表情。化妆师看着时间来不及了,也没有办法,就这么随便地给她上了妆。
冷意想,所有演员的带妆照里她那张绝对是最不好看的,厚重的刘海盖得两眼无神,加上化妆师含恨带怨的恶劣态度,还是那身宫女服,和一众宫装加身的女人站在一起,暗淡得像是一片花海里的狗尾巴花。
有时候,女人戏里的男演员,无论是一号还是二号,都只算是龙套,开拍第三天,竟还没见过男主角卫崇清。
卫崇清此人,说是新人,也出道五年了,说是老人,又只有二十六的年纪。去年横扫电影贺岁档,一个人上了四部片子,部部都是票房飘红。几家颇有影响力的媒体联合发起的“最有魅力男人”的投票,他位列榜眼,那势头,锐不可当。
终于在第三天,千呼万唤之下,卫崇清丢了拍到一半的写真,匆匆赶回国。明明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可是人清清爽爽,圈里盛传他极爱美,可见一斑。
彼时,冷意叼着香蕉,一身戏份蹲在冷宫宫门外的阴凉处。她选中这一片也是因为人迹罕至,还真有冷宫的味道。
“蓉蓉,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错,我们去年就已经分手了。”这个声音有点陌生,冷意脑子转啊转,始终不能和剧组里的某位男性画上等号。
“崇清,我…”郭蓉茵的声音同她的长相一样过于温婉,“我放不下,我还爱你。”“我说过不要太投入的。”男人笑着丢下一句。
她似乎听到了出来的脚步声,刚刚壁角听得太投入,躲闪不及,转身撞上…身后竟然还有人?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那人将伛偻着腰的冷意拉直,按在木质的门上,后方正好是一根巨大的柱子,掩去两人一半的身姿,低头吻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