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万一是马克的,万一我真这么做了……会后悔一辈子.
拭去眼角因为紧张过度流出的眼泪,我走出去故作轻松地笑了笑:“看来要好好休息了,或许和受伤有关。”
尤尔却眯起了细长的眼睛,顿了顿说:“你怀孕了。”
“你在胡说什么,都说了没有。”
“演技太差。”她看了看我的小月复,又直直望入我的双眼,“是谁的?”
“你就别……”本来还想继续装下去,但在看见她过于锐利的目光后,我垂下头,低声说,“……我不知道。”
几日后,我从霍德那里拿到了军牌,并且在霍德的带领下进行了阅兵式。因为是初次拥有军队,我为压抑紧张的情绪表现得有些冷漠,结果在阅兵结束后就听见了“弗丽嘉殿下不像传说中那样温柔,话很少,感觉非常严厉啊”的评价。之后打算和霍德讨论如何和一堆男人突破性别界限的问题,他却把我拖到一边去说要我陪他去见个人。
绕着百层阶梯往地下走,通过重重侍卫坚守的关口,霍德的神情随着前进的脚步越来越严峻,我仿佛看见了一个反复出现在梦魇中的场景。
最后我们停在一个地牢前面,周围阴冷潮湿,只是站在这里几分钟都会觉得骨头发疼。然而,这一回坐在地牢中的却不再是那个秀美的红发少年,而是一个穿着雪白长袍的银发男子。
在崇尚英武气质的阿西尔部落很少有男人留这样长的头发。那个男子倚靠在墙壁上,头发顺着肩膀流淌在地,就像是吸收了月光一般夺目。听见脚步声,他扬起一双翠绿色的瞳孔,看向我们这里。
第一眼看去就觉得这样的人不应该出现在阿斯加德,而是站在华纳海姆高高的金色祭坛上,吟诵圣文,歌颂神灵,或者为战士祈福。.更新我们速度第一结果仔细一看,竟真是大祭司弗雷。
弗雷竟被捉了,而我至今没有听说。心中正感到奇怪,霍德就已经在我耳边低声:“是我拿下他的,没人知道。”
此时,弗雷绿宝石一般的眼睛闪烁着。他张开线条优美的嘴唇,轻声说:
“霍德小王子,难道我的存在真的让您感到如此悲伤,以至于要把我锁在这种地方不见天日么?”
听见他煽情的语句,我差一点顺着铁栏坐到地上——弗雷从以前说话就非常变态轻浮,没想到到现在还更加变本加厉。
霍德却毫不吃惊,神情淡漠甚至凛冽地说:“今天来我有事要说。”
“王子殿下请尽管吩咐。”
“说完你就可以走了。”
“遵命。感谢黑暗小王子。”
霍德终于忍不住头爆青筋:“你正常一点可以么?”
“面对黑暗之神,阿西尔部落伟大的小王子,我的毕恭毕敬却被理解为不正常的行为,这实在是太悲惨了。”
“够了,没有人会认为你正常。”
“我们火神殿下更加不正常,毕竟他被关在这种地方的时间是我的几万倍呀。”
霍德沉默了一阵子,又恢复了刚才的扑克脸。我发现这孩子真是装什么像什么,这会儿面无表情配上他无焦点的瞳孔,还真有几分马克式冰山的味道。
“斯汤的事,我早已有所耳闻。但这不是他引发战争、害别人手足相残的借口。”
弗雷也突然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他翠绿的眼微微弯了起来,虽笑着,透出来的光芒却有些冰冷:“王子殿下就算亲手杀了亲弟弟,也不会有人敢怪罪于您的。”
短短几句对话唤醒了我对前世的记忆。关于那一个晚上的事,我从来都不愿意再多回想。由于只听见博德的死讯,还没来得及见他的尸体就被斯汤结果了性命,我对具体情况也不够了解。
霍德深吸一口气,鼓起极大勇气继续说道:
“是他教唆我杀博德的,而且在我投出槲寄生的同时将它变成了长枪。博德至今还不知道,还记恨我以及和‘包庇’我的陛下吧。”
我迅速回头看向霍德,脑中一片空白,短期内似乎已经无法完全消化他的话。
霍德苦笑着:“对不起,其实当初在华纳海姆的时候我认出了你,但实在无法忍受母亲与仇人相爱的事实,所以对你下过手……”
他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听进去了,但好像根本无法将它们组成句子。看着自己手上发亮的结婚戒指,还有藏着一个小小生命的小月复,我只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耳边嗡嗡回响着,简单空洞地重复着:
“霍德,你说的……都是真话?都是真的?”
“当然是假的。”
说这话的人是弗雷。他轻轻笑了笑,眼神中有一股明显小瞧霍德的气息,说话的口吻却依然是彬彬有礼的:“开战以后是否发现华纳部落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脆弱,所以小王子殿下专程把我叫来演这一出戏,好让我背叛火神殿下?”
“这也是我要放你走的原因。”
霍德走上前去开锁,拉开铁门,瘦削的肩膀微微垂着,像是已经筋疲力尽:“你和斯汤是同一类人,因为擅长骗人,所以连对人最基本的信任也不会有。”
他顿了顿,低声说:“……就算认识再久,对方付出再多真心,也不会信任。”
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最后在铁栏上撞出金属刺耳的声响,并在地下漆黑的空旷中传出重复的回声。弗雷抬眼看着他,清澈的瞳孔像在刹那间变得透明,却在回声消失后都不曾站起来。
“回去查清楚了,再在战场上告诉我你的答案。”霍德转过身去,“你走吧。”
弗雷这才站起来,原地无声地停了片刻,然后快步绕到霍德面前,将他推在铁栏上。
“我不信任你?”浅色的瞳映入了黑暗的颜色,弗雷凑近一些,压低声音说道,“以前是众神之王的儿子,现在是敌人,又恨我入骨,我能做什么?”
已经很久没听弗雷用正经的语气说话。霍德的眼顿时瞪得很大,秀气的嘴唇微张,却像哑了一样。
“你还是没有长大,还是什么都不懂。”
弗雷刮刮他的嘴唇,将祭司长袍的帽檐盖在头上,慵懒地笑了笑,转身走向黑色漫长的阶梯。
之后,我与霍德很长时间没有进行对话。
想起了前几日尤尔知道我怀孕后说的话:“不管孩子的父亲是谁,你是他的母亲。把他当成你一个人的孩子不就好了么。难道你不能教育他,让他变成一个勇敢正义的人?还没出生就被认定是毁灭之神的命运,与以前的斯汤又有什么区别。”
她的话让我下定决心留住孩子。
“霍德,你说的……都是真的么?”我又一次不死心地询问。
“……是的。”
几乎站不住脚,我握住铁栏,待晕眩过去以后用力摇摇头:“这件事先不要告诉马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