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霏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在梦中,她再次听到那个虚无缥缈、若有若无的声音。那声音有一种魔力,似乎能穿透遥远的空间,直抵她的内心深处。
仿佛就在她的耳边轻声倾诉,却看不到发出声音的人。
雨霏不喜欢那个声音。即使在梦中,她也能感觉到自己的厌恶和恐惧。因为那个声音,竟然让她想到了自己,想到了自己内心最脆弱的深处。
然而,那个声音一直纠缠着她,对她喋喋不休。在述说着一些她听不懂、道不清的东西。
雨霏不愿意听。她掩起耳朵,声音依然清晰地传入耳膜,传导到她的上脑皮层。周围很虚幻,就像在寂静幽长的隧道里奔跑那样,看不到隧道的尽头。她的眼睛所能看到的就只有无边的黑暗。
雨霏大汗淋漓,高声呼救。她的回声在黑暗的隧道里绵绵不绝地回响,没有人回应她。
真想找个地方躲藏起来,但除了脚下的地面,两边的墙壁,找不到一点实质的物体。她所能触模到的,只有无穷无尽的空气。
无论雨霏怎么努力逃避,那个声音始终阴魂不散地追随着她,清晰地传入她的耳膜。
她真的累了,终于放弃了努力。迷惘地站在那里,大声质问,“为什么?你是谁?为什么总不断地纠缠着我?!”
那个声音笑了,得意地笑,“我是谁?我说过了呀。你逃避不了的,我就在你的心里。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怎么你可问起我是谁来着呢。”
雨霏打了个哆嗦,猛地想起无人的宿舍和眼镜王蛇那几个可怕的噩梦。迷失状态下的自己还有那个从蛇口爬出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女生,似乎也是这样的口气。
她摇了摇头,为了给自己鼓气,再次大叫,“不!这只是个梦!梦醒后什么都会消失!我本来就是我,你又怎么会是我呢?我不管你是谁,你快点从我的脑子里滚出去呀!”
雨霏狠狠地掐了几下脸蛋。
那个声音在冷笑,笑声却有点迷人,“这不只单单是梦。你以为,做梦会有如此清晰的感受?”
的确。即使是在梦中,雨霏也感觉自己思维都特别清晰,和头脑清醒时没什么区别。如果真的是梦,那通常思维是杂乱无章的,感受也是模糊残缺的。
但为什么……
一股寒意涌上了心头,无法思考的她条件性地重复着那个问题,“你究竟是谁?怎么进来的!”
“我是运用一点点的手段而已。”
这声音……雨霏突然又想到了那个神秘的电话,眉宇间渐渐有了点头绪,“那,那你为什么要闯进我的梦境?”
“那你又为什么要害你的朋友知己呢?”声音反问。
“朋友?”雨霏一听急了起来,知道这个声音说的是那些人,便发疯般狂叫,“她们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要是敢对她们怎么样,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噢?”声音却莫名其妙地让步了,“好,其实我并不打算做些什么来加害于她们的。呃又或者说,是你并不打算做些什么来加害于她们才对。作为她们最好的朋友,她们在受苦的时候,你为什么又不帮帮她们呢?”
雨霏这可愈听愈糊涂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们如果有困难的话,我无论如何都会帮的。这是我问你到底是谁才对!”
“我?”声音再次停顿了下,明显有点不耐烦,“你老是重复着这个问题不觉得烦心吗?我就是未来的你呀。”
“未,未来的我?”
“是的,只要你将应该办的事情办好。那么事件的历史就会改变,而我们也可以恢复到之前那平静的日子。”
“我不信!”
“是不信,还是不敢信?你看这男生都变成女生了,我是未来的你真的那么难以置信吗?”
“这……”被这个声音一语中的,雨霏顿时哑口无言,“反~反正我是不会相信的~!你快点从我的脑子里滚出去!”
“我会让你相信的。因为从你变身的那一刻开始,你的人生便开始不平凡了。”
那个声音终于渐渐消失了。
雨霏吐了一口气,默默地伫立在黑暗中,宛如一座雕像。
这真的只是一个梦?如果真的只是一个梦,为何还不见醒来?噩梦似乎仍在继续,她又狠狠地掐了一下脸蛋,却感觉不到要醒过来的征兆。
过了一会儿,黑暗中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是女生的声音,“羽飞?你在那?”
雨霏打了个哆嗦,她听到的,竟然是叮叮的声音。
怎么可能?
“叮叮?你真的是叮叮吗?”
“是我,羽飞。你没事真是太好了!等了这么久你可终于回来了,我真的很高兴。我很害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答应你我再也不叫你窝囊废了,请你回来好吗。饭我都已经煮好了,你不是说你最爱吃我煮的菜吗?”
雨霏怔住了。这些件事,只有她和叮叮知道。这个声音,难道真的是她?
“我……”
过了一会儿,李森的声音竟然远远地传了过来,“臭羽飞!你还真不够哥们,你不会忘了我。不是说很快就回来了吗,怎么突然就退学了呢?”
“这……”
难道,真的是他们跑到自己的梦里来了?
雨霏不想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如果不是他们,又怎么能说出这些事情?
“不是……”雨霏急了起来,心里的愧疚无法让她面对自己的知己朋友,“我现在真的……请你们听我解释。”
两个声音同时喊了起来。刹那间声音越来越多,她所有的朋友都在,但她分辨不出。因为实在是太吵杂了。全部都相当凄厉,令人心寒。
“羽飞!雨霏!你太不负责任了,你太窝囊废了。竟然就这么抛下我们~!”
“不是呀!”雨霏捂着耳朵喊了起来,“不是的,我……你们听我解释!”
该怎么做?怎么才能改变现在,回到以前从未发生这些事情的那时候?
“想不想改变现在?回到以前从未发生这些事情的那时候?”
突然全部静了下来,那把虚无缥缈、若有若无的声音从新响起。
“想!”雨霏条件性地应了上去,“可是。”
“可是什么?你放心好了。我们都不会多做些什么的……只要销毁破坏掉那东西就行了。”
又是这件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雨霏没时间多想,“那,那我要怎么做?”
“很简单。你只需要闭上眼虔诚祈求,什么都不要做,顺着事情的发展就可以了。呃,要是真的这么不想失去最重要的人,那就时刻陪伴着她们这还是可以的……”
声音渐渐远去,终于消失了。
然后,雨霏从睡梦中醒来。
映入她眼帘的,全是大片大片的惨白,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这里是……医院吗?看来是的。
整个病房还有几张病床,看来不只她一个病人。而且这个病房很是熟悉,好像什么时候来过似的。旁边那另外一张病床被子被翻了开来,似乎还有人睡,只是那人不知道去那了而已。
“怎么还是医院……啊~头很疼呀,是那个梦的关系?”雨霏揉了揉那绷得紧紧的太阳穴,心中的疑惑还是那么浓。
谢姳坐在椅子上,趴在床沿边,睡着了,睫毛随着呼吸轻轻颤动。而林洁则整个人瘫在长椅上,看见她的睡相,雨霏不由得“噗嗤”一声甜甜地笑了起来。
其实她并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已经昏晕了两天两夜。只知道似乎睡了很久很久,而且睡得还很不安稳。现在还感觉全身的肌肉筋骨都异常酸痛,累得不行。
叹了口气,看到睡着了的谢姳和林洁。突然一股暖流缓缓地涌上雨霏心头,很是窝心。她们一直在这里吗?能有这么一班姐妹还真是幸福。
自从雨霏被救后,她们还真没有离开过雨霏的身边。经过检查,雨霏的身体倒是没有什么大碍,为什么醒不来,估计是吸了点浓烟,大脑一时间适应不来而已。
谢姳和林洁都睡得很熟,这两天,她们的确累坏了。
“啊~!”
雨霏动了子,一阵揪心的剧痛从肩膀钻进心扉。为了不惊动谢姳她们,她赶紧捂住了嘴巴。翻开病服,只看见自己肩膀处都被绷带包了起来。努力回忆起之前火场发生的事情,这估计的那个木块砸到而烧伤的。
这都死不了,她感觉算是万幸了。
拉好病服,四处张望几眼便趿着拖鞋,蹑手蹑脚地走到了窗台。其实也没什么,她只是不想呆在病床上躺太久而已,那感觉真不好。
拉开窗帘、推开窗户。微风吹来,一阵清新、幽香、淡雅的泥土气息迎面而来。温暖的阳光穿梭于微隙的气息,仿佛要把天地间一切空虚盈满一样。
阳光下,是一道道纤绝的尘陌。呢喃着天真,充盈着那抹曾经深不可测的孤清而飘逸的影。
“唔~”
雨霏轻轻地伸了个懒腰,这还是外面舒服一点。秋日中能有如此好的天气真是难得,真想到外面走一走。
那个梦……其实雨霏心中有很多很多疑问的。但也没多去想,其实是无力再去想了。再叹了口气便轻手轻脚地走出了病房。
病房外的走廊里看不到行人,盘旋着一阵阵寒风,紧闭的病房里不时传来病人的咳嗽申吟声。跟外面的气氛真是相距甚远呀,她打了个冷颤,揉揉眼睛,赶紧向左拐,走到梯口。扶着栏杆一层层地下去,一直下到了最底层,然后向右拐。
直到走出了住院,她这才松了口气。
耳边吹着沁凉的清风,看着悠然天际。尽管没有鸟儿的悠然飞翔,但心中顿时豁然开朗起来。一点也没有对即将到来的冬天的忧虑,她感觉自己仿佛还沉浸在,那没有过去的盛夏的回忆里。
“天气真好呀~”雨霏看着花儿不由得感叹起来。
漫步在这秋的春意里,用心去感受那醉人的鸟鸣。一尘不染,放开心扉,让温暖的阳光,撒满心灵的净土:让清纯的清风,吹走心中的烦恼。
近阵子真是太累了。是的,太累了。
心头一转,她猛地看见那大花圃边的长椅上坐着一个熟悉的倩影。
眯眼一望,那竟然是叮叮!雨霏再回想起那张空床和桌上的空果篮。恍然大悟起来,这原来是那次自己来看望叮叮的医院!怪不得这么熟悉了……
犹豫着的时候,远处的叮叮似乎也看到了呆立的雨霏。在那边微笑着挥着手。
雨霏看到了,心里一紧却不敢去正视。
叮叮看见她如此奇怪的表现,挥得更起劲了。就差没有站起身,走过来而已。
雨霏心想,既然碰到了这转身走人好像也太……那个了。毕竟这样逃避也不是办法,反正她也不知道自己真正身份是谁,而心里也有很多疑问想问她。壮了下胆便微笑着点点头,走了过去。
“你醒啦?”
“嗯嗯”雨霏低着脑袋。
“我们还真担心你呢。”
“对,对不起了。给你们添了麻烦。”
“呵呵,不麻烦,不麻烦,”叮叮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一个位置,“今天的天气真好呀,来,坐。”
“嗯嗯……好,好的。”
阳光温柔而均匀地撒在大地的每一个角落。天空中除了那清澈如洗的水蓝色,就只有那飘忽的云彩。
雨霏好想用关于秋天的词语来形容它,但她想起的一点也没有秋天那萧瑟心情。反而……旁边的叮叮也一脸微笑地看着她。
坐在长椅上的两人一时间还真没有什么语言话题。
是不是应该找点什么来说呢?雨霏心里盘算着。
“雨霏妹妹呀,你感觉身体还有没有那里不舒服呀?”
她怎么也想不到会是叮叮首先打破这僵局。
“呃~嗯嗯,”雨霏微微地点了点头,“好,好多了。你,你呢?”
“呵呵,那就好了。我?我也好多了,那点皮外伤而已,都习惯了,”叮叮笑了起来,怎么看怎么觉得面前的女生真是太可爱了。这看见女生都会害羞,真想让人亲上一口,“哎呀,我们就这么坐着不说话也不是办法的嘛~都叫你不要太见外了。你当我是姐姐就好了呀。”
天呀!雨霏郁闷极了。这个不是当不当姐姐妹妹的问题,这问题是……
可心里想的往往跟说出来的是不同的,她竟然冲口而出就说,“嗯嗯,叮姐我知道了。”
树旁的红叶很是精致。于是,她便捻了一片无零两可把玩着。一边欣赏它那令人惬意的美丽,一边幻想着自己变成了一个红叶公主。
事实上,她真的变了。
“看起来,你很喜欢把玩树叶花瓣什么的嘛,”叮叮打量着雨霏,若有所思的,“像你这么温柔可爱的女生一定很多男生追。”
“唉?!”雨霏猛然一怔,赶紧将手中的红叶藏了起来,“那,那有。我说叮姐你这么漂亮你多人追才对,说不定还有很多很多喜欢你的人呢。”
“喜欢的人?”叮叮懵了一下,“哎哟,你怎么就将球抛回给我了呢。坏女生~”
“我……”
“呵呵,我只是开玩笑的啦。”
“……”
雨霏决定了!她不说话,她就看看!
“对了,”突然,叮叮看着远方的脸深沉了下去,“听说你也被人袭击了。这件事是真的还是假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时候你处于昏迷状态下被搬过来,我们无法得知你详细的情况,所以便只好等你醒来了再做打算。现在看到你醒了,我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这个~对不起了,让你们担心了,”雨霏犹豫了几秒还是将她受到袭击的经过阐述了出来。
叮叮听后倒吸凉气一口,满脸的歉意,“原来原来你是来看望我才会被……呵呵,真是太谢谢你了。不过下次不要这样了知道吗?一个女孩子晚上出来很危险的。”
“这,这我知道了。”
“要不这样,你搬过来我们那边住。以后有什么也好有个照应呀。”
“唉?”
再次受到这样的邀请,雨霏刹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办。但想起梦中那把声音所说的话……陪伴在她们身边?这也许……
“好嘛,你们几个住在那我也不大放心的。”
“可小雨和倩洁……”雨霏抓了抓长发。
“那还不简单。我那屋子很大的,你问林洁跟谢姳就知道了。你们都搬过来好了,上课有她们送你们,也不成问题的。”
“这……”雨霏经过一番纠结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答应了,竟然微微点了点头,“那,那我回去问问她们。”
“嗯嗯,”叮叮看到舒心一笑,“这样的话,我们出院后就回去收拾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