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和美姬见面了
火葬场在空阔的田野中,被围墙和树林围绕着……大门内是一大片停车场,已经停了数十辆大巴、中巴、轿车。还有空位。
朱眯眯跟着吴嫂夫妇下了车,就有年轻人来领她们,两姑娘还把吴嫂扶着,从谈话里听明白,是小冲公司的人。跟着她们,到了靠围墙的一排平房,进了其中一间,屋里全是长板凳、长条椅,显然,是临时休息的地方。
三个姑娘分别给三人的胳臂上戴上小白花,请三人休息。等三人坐下以后,一个姑娘告诉吴嫂夫妇,你们是最早到的,小姬的妈妈和冲哥正在路上,快到了。小姬火化的时间是10点20,火化时间是那天定火化日期时,冲哥陪小姬的妈妈去庙里,请长老推算定下的,不能提前,也不能推后,,是不能改的。所以,遗体告别仪式9点半准时举行。由于小姬的车祸在社会上影响大,今天来告别的除了亲朋好友、公司的人外,还有好多记者和群众。所以租用的是大告别厅。冲哥让我们准备了几种骨灰盒方案,等一会,让小姬的妈妈选择。小姬的妈妈说小姬是在成都死的,又是成都人的媳妇,就埋在成都。冲哥让我们已经在凤凰山公墓买好了墓地,决定了墓型。小姬的妈妈说就按成都人的习惯,今年不入土,先放在这里的塔林里,什么时间入土,听长老的。长老那天算过,明年谷雨那天申时入土。姑娘口齿清楚,表达明白。
吴嫂告诉朱眯眯,美姬由于悲痛,身体非常弱,这几天一直在医院输液。这几天醉驾司机的律师,为了要她们拆诉,经常去纠缠,还造谣说是他们正常行驶、我们的人故意拦车。美姬受不了骚扰,根本不能入睡,身体更差。他们家人让她尽早月兑离这引她痛苦的环境,已经安排告别完就离开,不让她看火化,由我们家送小姬走。吴嫂还指着朱眯眯旁边的姑娘,等一会我们和你分开后,让小勤陪你。
说话间陆续进来了好多人,在戴上纸扎的白色小花后,向吴嫂夫妇致了意,又陆续退出门外。
外面远远传来压抑的哀乐,一阵阵鞭炮炸裂声,过后是撕心裂肺的哭号。在这样的氛围中,人们都苦着脸,挂着泪,沉默着。时间也仿佛停顿了。朱眯眯悄悄关注着门那边,盼着美姬出现,想着怎样和她说话。
有人进来,说小姬的妈妈和小冲已经去告别厅了,告别仪式马上要开始了。朱眯眯跟着吴嫂夫妇,被众人簇拥着,依次向告别大厅走去。
告别大厅是一个能够容纳千人的礼堂,里面没有舞台,没有桌椅。小姬穿着玫瑰红的中式对襟寿衣,睡在礼堂后部正中的玻璃盒内。玻璃盒周围摆满了鲜花、绿树。后墙的黑布幕上部,贴着黄纸黑字的会标:小姬遗体告别仪式。会标下正中是小姬的标准像,青春、阳光、靓丽。两边是黄纸黑字的对联:
“花季青春抱负正实现突遭摧残
舍身救人愤怒抗酒驾虽死犹荣。(.请记住我)”
标准像下面是花圈,花圈顺着两边墙一直排列到大厅门外。
朱眯眯被小勤照顾着,小勤陪她一起进入大厅,排在先站好的人们后面。吴嫂夫妇被领到标准像右边,和美姬、小冲会合,他们旁边还有穿白大挂的医生陪着。
朱眯眯一下就认出了美姬阿姨,和5年前差不多,可能今天没有化装,又很悲伤,看起来老了许多。5年前,小姬刚上大学,离开了Z省H县,美姬阿姨一个人在县里,没有事常来家玩,还一本正经说现在可以把整个心,都爱在小女儿小丽身上了,常常给小丽昂贵的礼物。爱打扮的美姬阿姨虽然没有妈妈漂亮,也还是美女,而且因为比妈妈大许多,别有风韵,小丽也喜欢她。朱眯眯真想马上去和美姬阿姨说话,现在只有等了。
主持人和小冲先后讲完话以后,在哀乐声中,开始与小姬告别。人们依次排队,一个一个慢慢向小姬走去,缓缓围绕小姬边走边看小姬最后一眼,向小姬鞠躬,和家属逐一握手,慢慢离开大厅。闪光灯此起彼伏。
就在快要该朱眯眯告别了,大厅门边,传进强烈的叱骂和打架的声音。
“你们来作秀,是想给你们那杂种开月兑罪责!”
“现在还想侮辱死者,安的啥子心!”
“前几天你们那龟儿子的律师,还颠倒黑白说是别人撞了你们。”
“还造假证明没有喝酒,是机械故障。”
“………”
美姬这时候昏倒了,随后被医生们抬走了。外面的骚扰声远去,告别继续。
朱眯眯走近小姬,看得出来,面容被撞变形,已经不象标准像上的样子了,多亏美容师努力,还算睡着的正常人样,不细看,基本还是小姬。朱眯眯看着小姬,想起自己的遭遇,感觉,人是多么的脆弱,死亡就在那一瞬间,那晚自己不也是差点冤死河中,后来又差点冤死狱中。女人呀,真是弱者吗?朱眯眯控制不住自己,由哽咽升级为嚎啕大哭,不停的呼唤着“小姐姐”,最后迷迷糊糊被谁扶着出了大厅,才清醒了,刚才做了些什么、说了什么都不清楚。
小勤说告别会还要好久才完,让朱眯眯去休息室坐一会,朱眯眯坚持就在这里。这时,刚才在休息室介绍情况的姑娘急匆匆跑了过来,请朱眯眯到那边去见一个人。朱眯眯快步小跑跟着,她看见前面停车场出口正停着一辆救护车,车旁边,几个人正指着她。朱眯眯看见了,在救护车尾,美姬正斜靠着车沿朝她看,尾门大开着。朱眯眯直接奔向了美姬,口中喊着美姬阿姨。
“小丽!”美姬紧紧抱住扑进怀里的朱眯眯:“小丽,真是你呀!,刚才听他们讲,有人在小姬身边喊小姐姐,我就想应该是你,小丽,你小姐姐……。”
美姬突然昏迷了,手还死死的抱着朱眯眯。人们费了好些时间才让朱眯眯月兑出,医生忙着抢救,美姬的亲属让开车。关尾门时,朱眯眯执意要跟着。美姬的亲属劝说,说美姬现在是直接去机场,马上要离开成都,美姬这段时间非常悲痛,吃不下东西,睡不好觉,身体全垮了,一激动就昏迷。这前两天刚恢复一点,醉驾的律师不停骚扰,又将美姬折磨得气死几回。所以,要尽快让她月兑离这样的环境。你如果在她醒过来时看见你,又会激动,会出事的。所以,还是等她恢复以后,身体可以了,你们再聚。
朱眯眯听了美姬的亲属的劝说,让他们走了。车已经看不见了,朱眯眯还是呆望着,小勤她们只能在旁边轻声安慰。
告别仪式结束以后,人们都向焚化车间走去。小勤陪朱眯眯和吴嫂会合了,吴嫂担心朱眯眯更受不了开焚化炉瞬间,劝朱眯眯不过去,朱眯眯坚持跟着,心里想着:我要送小姐姐最后一程,我要为美姬阿姨最后看小姬。
距离铁栅栏10多米远,焚化车间开了扇单扇门,门楣上有一个电子钟。门里面正前方是水磨石地面的空地,斜着看空地边上就是焚化炉,现在炉门关着,旁边没有人。炉前铺着短轨道,轨道上停着钢平板车。
朱眯眯紧挨小冲站在铁栅栏前第一排,旁边、后面挤着好多人,几名记者也挤在旁边。
单扇门方向突然响去沙哑的男声:“小姬的亲属到了吗?”
小冲回答:“到了!”
沙哑的男声:“现在是10点18分,小姬的亲属同意按原来定的时间10点20火化吗?确认,就请说同意。”
小冲回答:“同意。”
被白布大单盖着的推车出现在单扇门前,一个穿白大挂的女子,把布大单揭掉,说:“请小姬的亲属作最后告别确认。30秒后,没有意见,请说再见。”
朱眯眯看见小姬还是刚才那个样子睡着了。
小冲哽咽答着;“再见…”
女子把推车推到钢平板车前,两位着白色短工作服男子,接个推车,人们没有看清楚是怎么的,他们就轻轻的无声的将小姬转移到了钢平板车上,跟着响起的机械启动声,炉门开了,往外舌忝着熊熊火焰。
撕心裂肺的哭喊和钢平板车滑进炉门,同时发生。炉门关闭的同时,焚化车间的那单扇门有关上,门楣上电子钟显示“10:20”。
朱眯眯随着小冲慢没跟着人们离开,走向焚化车间外面,另一侧。
焚化车间在那边有一扇紧闭的铁皮大门,门外水泥地面上,躺着一整张大钢板。
小勤几个姑娘用全新的白回丝,反复仔细揩擦本来很干净的钢板。然后在钢板旁边,紧挨着铺了大块彩条塑料布,在上面铺了一条玫瑰红大绸,把一个长方体型的白玉质量的工艺品盒,放在红绸中央。再把雕花盒盖揭开,将一张黄色大绸铺进盒堂里。
人们在沉默中等待,姑娘们默默做着这些事情,男人们默默围站在附近,没有人吸烟,没有人咳嗽。空气被凝固着。
过了好久好久,铁皮门开了平板车缓缓推到了钢板上,然后斜倾车身缓缓退着,依次徐徐地把骨灰卸在了钢板上,师傅魔术般的技巧,钢板上的骨灰状况,简直和平板车时一样,没有一点混合。
小勤几个姑娘在捡选着骨灰,有次序的往骨灰盒里摆放,朱眯眯不懂,只能看着。小勤悄悄告诉朱眯眯,小姬还是没有结婚的姑娘,成都的规矩,男子不能碰她的骨化。往骨灰盒捡放骨灰,也有一定的顺序规矩,不能乱捡乱放。盒里放多少,也有规矩,不能够装满,要给死者有自己活动的恰当空间。
姑娘们依次系好黄绸、盖回雕花盒盖、将红绸包好骨灰盒,一位姑娘小心捧起骨灰盒转身找小冲,准备让小冲接手。
朱眯眯回头正想悄悄问小勤,剩余的如何办。身后起了议论,原来小冲拿起彩条塑料布,要去把钢板上的骨灰全包了。有人帮忙,有人制止。由于小冲动作突然,帮忙的男子们也不懂规矩,骨化全乱了。
小冲不顾人们的议论,仔细的把骨灰,一点不漏,全包了,装进谁递过来的旅行箱。朱眯眯现在才听说,小冲已经安排了,等小姬出了七,就带着这箱骨灰,沿着她和小姬定的蜜月旅行路线,将小姬的骨灰,撒在沿途的江河湖海里。人们理解了,不制止了,看来,在成都,真情比规矩强大。
这个火葬场就有存放骨灰盒的塔林。人们随着小冲,在塔林的已定位置供放好骨灰盒,小冲还在盒身贴上了小姬的生活照。看着正欢喜跳跃的小姐姐,朱眯眯又想起五年前的好多事情,又想哭了。小勤见朱眯眯已经行礼多次,担心她身体,忙强扶着离开了塔林。
跟着吴嫂上车,回家路上,到下车,朱眯眯一直默默的想着什么,吴嫂已经知道先前美姬见朱眯眯的情况,如果不是她偷听过朱眯眯给刘子丰讲的身世,还“检举”过朱眯眯杀人,依她的脾气,早就为美姬的事,对朱眯眯刨根问底了。可是,现在周茂林都查清楚了,虽然还没有问周茂林,不知道具体的情况,总知道自己冤枉了朱眯眯,心里有愧于朱眯眯。又见朱眯眯现在这么动真情,更不能干扰。因此,不知道情况的丈夫,几次忍不住要问朱眯眯时,都被吴嫂军事制止了。
朱眯眯回家,吴嫂夫妇已经下车要送,被朱眯眯坚决挡了,还把他们硬堵回车里,帮他们关上车门,一个人回去了。
吴嫂的丈夫等看不见了朱眯眯,才一边说着真是好人啦,一边启动了车,刚要开走,让老婆喊住了,原来周茂林过来了。吴嫂开了车窗招呼周茂林,和周茂林说了几句,周茂林就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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