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探戈 第105节 敬春雪的心结

作者 : tweimin

第105节敬春雪的心结

敬春雪一直把沙秋雯送上火车,看着火车开走了,才默默离开火车站,现在的心情,她自己也弄不清楚……

昨天在公墓认出妹妹以后,敬春雪就想把自己的事情全部告诉沙秋雯,可是每次话到嘴边,都犹豫了,不是因为有其他人在场,也不是顾及范召子她们。敬春雪认为自己这20多年的经历,没有见不得人的事情,对于女人,性方面的事故,应该是最丢人的事情,而这样的事情,敬春雪除了非婚生女,就只有女儿被那晚自己也被那么一次,这两件事情,敬春雪都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生的。这些事情伤害敬春雪很深,改变了敬春雪的人生,改变了女儿的人生,但是敬春雪以为那不是自己道德沦陷造成的,不管别人会怎样看,她是不会刻意遮掩的。而且这些事情已经众所周知了,女儿就在身边,这能够遮掩吗?女儿失踪,为了找女儿,为女儿平反,被的事情是人尽皆知的。

敬春雪和范召子住了几年了,已经象婆媳、母女一样的关系了,除了女儿的事情说了一点,敬春雪没有再告诉范召子什么。不是敬春雪不信任范召子,也不是敬春雪要等女儿找到的时候。是敬春雪自己都没有弄明白自己的问题。同样,在和妹妹重逢以后,敬春雪也还是这样的心态。

餐桌上范召子讲的有关心结的故事和议论,让敬春雪开始整理自己。范召子说的话,让敬春雪产生了共鸣:“世界上有许多非常聪明的人,在不停的做着非常白痴的事。他们习惯于把一个问题想得非常复杂,给自己增添了无穷的烦恼。”“还有更多的人,是把自己认为的问题,弄成解不开的心结,把自己结集陷在结中,连问题本身都模糊了。这样的心结,就更难解开。”

敬春雪开始认真清理自己的心结,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慢慢思考,慢慢琢磨过去的事情。

从在网上看见妹妹以后,那段时间,敬春雪就一直为妹妹的问题担心,好多次都想用网上看见的妹妹的单位,去电话询问,又因为联系到妹妹,就肯定要见到妈妈,怎么和妈妈说那过去的事情,让敬春雪为难,始终没有打电话。

20多年过去了,敬春雪上高中以前才是和爸爸妈妈妹妹在一起的,对爸爸妈妈的记忆,只有严厉,只有成天强调成绩。印象最深刻的是初三时,因为电视台选秀,敬春雪瞒着爸爸妈妈悄悄去参加了歌舞比赛,耽误了两周学习,成绩下降,被爸爸妈妈认为是早恋,被狠狠教育了好长时间。敬春雪喜欢唱歌跳舞,很想以后读这样的专业大学。可是,爸爸妈妈早就决定了让她读理工科。在严厉的爸爸妈妈面前,是不容许发表意见的,敬春雪只有服从。因此,这次悄悄参加选秀的事情,根本不能够告诉爸爸妈妈。这样,爸爸妈妈的教育,敬春雪只有默默承受,尽管完全是被冤枉,也无所谓。也不是完全无所谓,敬春雪和爸爸妈妈的距离拉开了,十几岁孩子的逆反心理,在爸爸妈妈的冤枉中,更强烈了。

高中到了F县重点中学,爸爸妈妈的想法是重点中学条件更好,对敬春雪考上一本大学更有把握。但是,敬春雪到了人地两生的环境,不能回家,以前都是妈妈帮做的事情,必须自己做,敬春雪感觉是被爸爸妈妈抛弃了,是因为他们不能容忍的早恋,在惩罚她。敬春雪为了证明自己不需要依靠爸爸妈妈,默默用功,在高中的成绩不断上升,却被爸爸妈妈说成是让敬春雪来F县读书,来对了,还不停的感谢南校长。敬春雪不想和大人们的自以为是一般见识,更不愿意和他们沟通。她认为南校长和爸爸妈妈的想法做法是一样的,让她反感。因此在高二以前,她很少去南校长家,

因为早恋是被冤枉的,因此对早恋有了本能的反感,敬春雪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一直刻意冷对男生,不理睬任何异性的目光和语言,在有人的地方,总是低垂眼皮,为了减少麻烦,对女生也少接触,孤僻、冷傲包装了她。可是,南校长为了显示对爸爸妈妈负责,常常主动关怀敬春雪,常常邀请敬春雪去家里改善伙食,敬春雪是不愿意去的,她认为南校长这样做还是为了完成爸爸妈妈的监视任务。但是节日是推托不了的,只能去,然后吃完饭就离开。

就这样,南天进入了敬春雪的视线。南天的成绩总是在全年级之首,南天的阳光性格,让女生们着迷,女生们的悄悄赞扬、爱慕常常传进敬春雪的耳朵。在南家吃饭时,南天的热情伺候,让敬春雪悄悄感动。渐渐的,敬春雪喜欢听见南天带磁性的声音。敬春雪在长期孤独的情况下,遭遇友情。就象是久旱的禾苗遇到雨水,渐渐的敬春雪不排斥南天的有意接近,常常一起复习功课、一起解决作业中的难题。敬春雪则仅仅是不排斥南天。到高三了,南天勇敢的向敬春雪表白了爱慕:拉了敬春雪的手,敬春雪没有拒绝,不是敬春雪愿意和南天恋爱,而是南天仅仅是拉手,没有一句爱情方面的语言,敬春雪不认为和南天拉了手就是在谈恋爱,不认为自己是早恋,只是想着下次不让南天再拉手。可是,那次拉手以后,南天这个从来没有接触过异性的少年,以为这就是爱情,这就是私定终身,因此对敬春雪有了特别的感情,更加主动约会敬春雪,更加想接触敬春雪的身体。在敬春雪的坚持中,南天只能停在不多的拉手的程度。南天是谨慎的,更是小心的,他更害怕他的父亲。就更加注意少公开和敬春雪交往,减少了在一起的次数。但是还是让刘子丰撞上了。还好,刘子丰为他们打了掩护,敬春雪这时才注意到刘子丰。

因为撞上了刘子丰,而且当时南天正拉着她的手,敬春雪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性质,这不会被人当作谈恋爱?这要是被爸爸妈妈知道了,不就什么也说不清楚了。在与南天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总有“早恋”嫌疑的恐惧,敬春雪立即决定终止和南天的交往。接下来,敬春雪听说了南天因为成绩波动,被南校长训斥,更不愿意理睬南天了,尽管南天仍然频繁主动约会,敬春雪都不理睬。

春节到了,敬春雪还是愿意回家的,不管爸爸妈妈如何严厉,家里总还是最温暖的,而且,同学们都回家了。可是,又被爸爸妈妈留在学校,还让住在南校长家。敬春雪很伤心,又不能够违抗。

当敬春雪发现南天那沾着血污的丑物,仍然雄赳赳的顶着自己赤luoluo的大腿时,敬春雪一耳光煽在南天脸上,敬春雪当时杀了南天的心都有了。还在昏睡的南天醒了,跪地连声认错。那可怜的样子,让敬春雪心软了,南天不断发誓,说着电视剧里学的语言,要对敬春雪负责,要爱敬春雪一辈子。敬春雪要立即回学生宿舍,南天苦苦哀求,说是那样,爸爸知道了,自己就活不了。敬春雪只好暂时住一晚,明天一定回学生宿舍。可是,第二天,南校长夫妇坚决不让敬春雪走,就这样敬春雪留下来。

敬春雪非常恨南天了,本来已经要疏远南天,现在更是不想看见他。南天整天小心翼翼的伺候着敬春雪,敬春雪根本不理睬。敬春雪奇怪,那天晚上,自己都感觉痛了,为什么没有立即醒过来。敬春雪更奇怪,以后几晚,睡梦中,南天好象都在弄自己,还很舒服,醒来以后,才知道是梦,但是内裤那个部位都是粘糊糊的。敬春雪以为会做这样的梦,而且会感觉舒服,是自己喜欢南天了,仔细想想,南天一直对自己好,那天自己,也说明他是真爱自己,现在已经这样了,以后就跟他。不过,现在绝对不能再让他得逞了,一切等考上大学再说。

谁知道,就怀孕了,当时医生让签字时,敬春雪没有犹豫就在流产手术单上签字了,真不该征求南天的意见,什么生命危险?那么多人做了,都没有出事。如果当时手术做了,悄悄回学校参加高考,就不会有以后的任何事情了。就是南天的犹豫,毁了我一辈子。敬春雪一直到现在还是这样认为。

当宋倩如告诉敬春雪南天的病情时候,敬春雪是似信非信的,她一个17岁的小姑娘,根本想象不出南家问题的严重性,更没有病危的概念。敬春雪纯粹是畏惧南校长和宋主任的权利,跟着宋倩如去看南天的。

看见南天的模样,敬春雪简直吓呆了,南天不认识她了,一会笑,一会哭,在听不清楚的述说中,全是对敬春雪的爱恋,还有对敬春雪的歉意,这些话只有敬春雪听懂了。敬春雪没有想到南天对她的用情这样深,她被南天感动了,想这样陪着南天把病医好。但是又想到现在的状况,比当年的“早恋”严重得不能再严重,南校长和宋主任肯定已经通知了爸爸妈妈,后果想象得到,敬春雪想躲一段时间,等南天好了再说。敬春雪抱着南天哭了很久,走了,租了间小屋藏起来。

敬春雪想作人流,去了医院,医生说晚了,实在要作,必须有家属签字,还要陪同手术。她一个人没有了主意,她只有等南天病好,南天是她生命的全部,她盼望南天快快健康出院。她对南天的感情在盼望中不断加深。

南天死了,敬春雪也不想活了,可是女儿早产了。一个17岁的少女要抚养婴儿,困难可想而知。敬春雪几次都想把她抛弃,每次又哭着抱回来,也想送孤儿院,走到门口没有进去。就在这样的反复中,敬春雪对女儿有了感情,为了南天的爱,她要把女儿养大养好。

在到处流浪的日子里,敬春雪也回过妈妈学校附近,悄悄的观察家里的情况,没有看见爸爸,妈妈还是那样严肃刻板,妹妹也没有生气的垂着眼皮。看着这个令她畏惧的家,她就认为她的遭遇是这个家造成的。敬春雪更不喜欢这样的家了。敬春雪萌生了这样的想法,要把女儿培养成科学家,然后带她去见爸爸妈妈,用女儿的成就,证明我敬春雪的成功,证明爸爸妈妈的失败。

一切都在渐渐变好,敬春雪的目标也渐渐接近,谁想到女儿会遭遇那样的厄运。敬春雪在女儿失踪被公安局通缉的日子里,简直是疯狂了,她四处奔走,县里、市里认识的领导全找了,还托人往省里送了材料。县市的有关机关每天都能够看见她的身影,听见她的哭述。最后,女儿的通缉撤消了,坏人受了制裁,但是女儿在哪里呢?敬春雪的目标没有有了,不是目标没有,是实现目标的载体没有了。

敬春雪全国四处寻找女儿,几年过去,敬春雪都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女儿,更不知道找到女儿以后能够做什么。特别现在,五年过去了,女儿14岁不到就受那样的打击,这五年能有好日子过吗?还有可能上大学当博士吗?能活着就不错了。

敬春雪不能想象,能够带着快20岁的不知道已经折腾成什么样子的女儿去见妈妈?何况,现在连这样的女儿也丢了,爸爸也早被我气死了,能够这个样子去见妈妈?这是敬春雪在知道沙秋雯被整时,不敢找妹妹的问题,也是见了妹妹以后,一直回避谈妈妈的原因。她庆幸妹妹理解自己,既不问情况,也不谈妈妈。但是,敬春雪明白沙秋雯非常想帮助自己,可是这是别人能够帮助解决的问题吗?敬春雪在升任厂办主任以后,还曾经想过,要是女儿死了,她凭现在的工作成就去见妈妈可能更好。可是,女儿真死了吗?敬春雪还立即谴责自己,女儿出事,是自己引狼入室造成的,怎么能够这样想呢。

敬春雪开始明白自己的问题所在,要不是对爸爸妈妈的逆反,初三时把参加选秀和自己的爱好告诉爸爸妈妈,虽然会有争论,也可能爸爸妈妈仍然坚持己见,但是,至少不会被冤枉,不会更对抗爸爸妈妈。有了和爸爸妈妈的信任关系,在产生问题的时候,就不会出现极端处理方式。在应试教育统治学校的时候,爸爸妈妈肯定要让自己去重点中学住校,在有信任和没有信任的状况下,一个人远离家庭的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行动也就不一样了。正是认为被抛弃了,才会在怀孕以后首先想到逃避爸爸妈妈的斥责,才会越来越远离家庭。现在还不愿意见妈妈,也是这个原因,培养女儿,只是为了证明自己正确。为了证明他们错了。可是,这样的证明,有什么一样呢?这些话是对的:“其实,在面对某些问题的时候,最直接最简单的方法,往往才是最有效的方法,与其绞尽脑汁的勾心斗角,不如手起刀落,一刀两断。”敬春雪明白了自己寻找女儿的真正动机,还不全是女儿的幸福,更多的是为了那个“证明”。在现在这样认识的情况下,敬春雪对寻找、等待女儿团聚作为再见妈妈的条件,也就不存在了。

敬春雪明白,一直以来是自己不自觉的,或者是习惯的在与爸爸妈妈赌气。从妹妹身上看见,沙秋雯显然是受了爸爸妹妹的严格管理的,敬春雪从沙秋雯是习惯性神态、眼神,甚至手式,都发现爸爸妈妈的影子,让她觉得亲切,也让她回忆起当年自己受过的管理。敬春雪从沙秋雯感受到,妹妹比自己受的管理严格得多。妹妹接受了,妹妹并没有因为那样的管理就不行了,相反,妹妹比自己更坚强,更能干。想着这些,敬春雪想妈妈了。

敬春雪一直因为“早恋”的冤案,排斥和异性接触,在和南天的交往中,心存恐惧,不愿意接受南天,在被南天“”以后,恨南天。只是从疯癫的南天口中知道南天的深情以后,开始感动,以后完全是在穷困生活早挣扎时,在孤立无助情况下,从思想寄托的需要,和虚幻的南天加深感情,就象在病痛无助的情况下表现对上帝的虔诚一样。在敬春雪冷静的时候,还是把自己20多年的遭遇,算在南天不负责任的性冲动上。敬春雪认为,南天趁自己睡觉自己,是必然的,之前,南天就主动拉手,还想接wen,都被敬春雪强烈拒绝了的。而且南天的懦弱,没有主见,导致事情最后恶化,在被他父亲发现以后,也不想办法,也不告诉自己。让自己一个人去突然面对他造成的恶果。理清楚这些前因后果,敬春雪虚构的“爱情”彻底动摇了。

敬春雪从上中学以后,就少了亲情的感受,在和南天的交往中,也没有体会到爱情的甜蜜。以后的颠沛生活中,除了美姬这个唯一的朋友,敬春雪对任何人都没有信任和感情。即使跟着范召子回来,和范召子林冠雄同住一屋,只是没有了戒备,在那次清明扫墓以后,才与范召子有了亲情的感觉,对林冠雄这个男人,只有尊敬。在和妹妹重逢时,敬春雪从沙秋雯和冯超、张少南和钟渺渺的表现中,感觉到真正相爱的人的幸福和甜蜜,从他们之间的眉目传情中,体会到什么叫知心。在清楚钟渺渺处理张少南被整和误伤沙秋雯的情况时,敬春雪生平第一次感受到爱情的震撼,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生活枯燥贫乏和孤寂。

敬春雪一直不理解范召子自己要孤独一生,却不断启发、搅动敬春雪的情感,越来越明显的让敬春雪接受林冠雄。敬春雪出于对范召子的越来越浓烈的亲情,只是当作母亲般的关怀,不便对抗,采取装着不明白礼貌的避开,始终没有正眼注意林冠雄的表现,更不和林冠雄单独说话,只是当作家庭的一个成员,平常生活,礼貌相处。在受到妹妹他们的震撼以后,敬春雪才发现,自己并不排斥林冠雄,平时从尊重的角度建立的对林冠雄认识,现在变成了好感,从林冠雄的目光中,敬春雪开始感受到默契。敬春雪对范召子的启发不再有抵抗的情绪了,渐渐的不刻意和林冠雄保持距离了。

敬春雪的变化,范召子渐渐感觉到了,她没有去干扰敬春雪,她坚持等待敬春雪自我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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