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最初，只是为了止战。
夏娃幽幽的问道“才智过人，力量超群，富有魅力？这些确实不够，不过，你以为的神明应该是什么样子呢？”
“虽然我并没有信仰，但是如果真的有神明存在……”玛利亚单手托住自己的下巴，尽力去遐想“应该是无所不能吧？没有迟疑，没有迷茫，甚至不用有心计，因为无所不能所以无所畏惧也不需要算计，也许连认真和思考也不需要，因为任何事情都轻松的好像游戏……”
玛利亚越说越心惊，任何事情都轻松的好像游戏……那不是加利亚西的人生态度吗？
不对的，不是这样的，绝对不是这样的。
玛利亚的语速变快，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连朋友、亲人、爱人都多余，因为连这些情感都能随便的制造，不，应该是因为无所不能而连情绪都没有，开心就会导致失落、失去幸福会产生自我毁灭，而神明因为无所不能甚至包括自我毁灭，无所不能代表着无限可能，因为神明的无限可能，其中包括着自我毁灭，但能被毁灭的就不是神明，这是互逆命题，判断：不成立。”
玛利亚低头回想自己刚才的逻辑“恩……连我之前所设想的情绪是否存在也没有讨论的必要，我刚才拐了个弯。”
玛利亚彻底理清了自己的思绪，重复的复述自己的观点“如果真的有神明存在，神明无所不能，无所不能代表着无限可能，其中包括自我毁灭，所以，无所不能的事物只会导致毁灭。而我本来的无神论观点就是没有神明，既没有任何存在可以无所不能。”
玛利亚目光坚定的望向夏娃“神明因为人类心灵的需要被创造，也因为人类失去信仰而死，所以，神明已死，或者从不真正存在。”
一直默然的雷欧突然鼓掌，银灰色的眼睛发出慑人的光彩，好像刚才不是在听古老的秘闻，也不是人类所能膨胀的野心极限，他带着贵族式的漫不经心，用一种在沙龙绝对能得到好评的敬佩语气“十分精彩的逻辑，甚至到了哲学的范畴，最难得的是，我居然没有听得不耐烦。”
夏娃和玛利亚齐齐转头，眼神嫌弃的声讨雷欧的乱入，开什么玩笑，在讨论这么认真的问题，包括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逻辑学，哲学，政治学，神学，甚至是意识上、思想上、理念上的斗争，居然比不过他听得不耐烦？
雷欧享受着两女的唾弃，露出迷人的笑容，细条慢理的说“也许，亲爱的玛利亚说什么我都不会不耐烦？这应该才是关键。”
夏娃为这肉麻轻薄的情话可怜的看了一眼玛利亚，玛利亚第一次有了种被牵连的不好意思，就像朋友在大庭广众下突然果奔，而所有人都知道你和他是一伙的一样。
玛利亚清咳，想要带过冷场和尴尬，也不管别人能不能听得懂“总而言之，无所不能意味着绝对，我中学时政治可是很好的，选择题里只要有绝对这个词存在，就是绝对错误的，绝对的出现是绝对错误的，这句自相矛盾的话就是绝对的极限，所以，没有无所不能的存在。”
选择题什么的夏娃或许听不懂，但玛利亚的重申夏娃还是明白的，但她一点都不介意玛利亚对神明的否定，反而微微一笑“你说得这些，都是建立在神明是无所不能的基础上，如果真的无限可能，那么一直存在也不过是可能中的一种。”
玛利亚挑眉“你是认真的？和我讨论哲学？思想这种东西，可是最难达成共识也最难改变的，讨论还真没什么用。”还有一句她没说，那就是思想和哲学说真实的时候很真实，它导致了人类所有的行为，说它虚，还真是玄而又玄，虚得厉害。
夏娃转身看向圣夏娃的雕像，轻轻的说“但无所不能只是你所假想出的神明，而我所认为，圣夏娃，包括所有造神计划的参与者，所认为的神明，并不是这种存在。”
玛利亚露出洗耳恭听的样子，只有雷欧似乎对神学这个话题很不耐烦，如果说玛利亚因为穿越的经历对某种无法解释的事情还心存敬畏的话，那标准贵族思维的雷欧，对皇权更心有感触，尤其在教会被恩斯特压制很多年以后。
不过此时的两女就和刚才一样，完全无视了雷欧。
“你以为圣夏娃是和保利三世那种人一样吗？”。夏娃语气轻柔，但吐字极为清晰，包含着莫名的力量“在造神计划的最初，并不是为了圣女，圣夏娃从来没有把她自己放在这个位置上，但如果计划完全成功，那我认为圣夏娃无疑更伟大，因为她才是神明的创造者和引导者。圣父固然创立了整个教会，但是圣夏娃才是教母，是她保证了教会的传承和延续她不但负责创造也负责守护，也是她，才把圣父的思想延续下来。”
其实两者很难比较，征服和建设哪个更伟大？创造和守护哪个更辛苦？但玛利亚也不否认夏娃的说法，因为发明只有不被历史所埋没而沿用，才能造福人类。
仔细想来，玛利亚确实很佩服圣夏娃，不仅仅是因为挑拨莉莉丝和耶和华的关系的手段，也不是在耶和华陨落后还能力揽狂澜，而是单单从教育家的角度来看，加利亚西和夏娃放到哪都是顶级的。
也幸好，恩斯特实在是占了地大物博太大便宜，加上风气偏向军国主义，不然要是几十年就出一个积极向上版的加利亚西（虽然几乎不可能），那别的国家还要不要活了？
不知道为什么，别说积极向上，玛利亚只要想到正常人思维的加利亚西，都会忍不住想笑，不变态还能是加利亚西？加利亚西会设身处地会民众考虑？一言不合让对方死不瞑目才对吧……果然变态和天才只有一线之隔。
夏娃要是知道玛利亚听她讲述人生最重要信仰之时其实是在月复议加利亚西，绝对不会还好声好气的讲解“所以，造神计划的对象根本不是圣女的人选，从一开始，目标就是：圣父。”
不意外，这一点都不意外，除了嗤笑一下圣父教成变态，玛利亚真的一点都不意外。
“圣女只是圣夏娃最初的实验品而已。”奇怪的是夏娃并没有半分怨怼“一开始技术还不纯熟，圣夏娃不想亵渎圣父的形象，所以就以自己做为实验品，所以前几任圣女，没有一个能够活到25岁，后来……”
夏娃停顿了一下，才轻松的说“就成了习惯。”
玛利亚挑眉，习惯？这可真是个弱智的解释，不过没有一个可以活到25岁，就算是最初的实验品，也肯定说明这种传承方式有什么重大缺陷，玛利亚不自觉的松了口气，如果没有代价，那就太可怕，同时又开口问道“是有什么副作用吗？”。
既然传承之魂是根据黑白双珠改造，那使用过黑白双珠的自己，是不是会出现一样的问题？
夏娃笑得那是个风轻云淡，眼角瞅着玛利亚，她立刻就知道自己问了一个不会得到回应的问题，看来聊天太久气氛实在过于学术，再加上切身自己关心则乱，不然她怎么可能问出这么没水准的问题。
玛利亚微微点头，立马发自内心的赞叹“真可惜，不能和圣夏娃生于同一个时代。”
虽然语气不够热烈，但这绝对是玛利亚的最高赞扬，她曾经感叹本杰明因为维多利亚而生不逢时，但其实，魔法纪后期绝对是最精彩的时代之一，大陆远比现在更动荡，也更绮丽，那才是野心者的天堂。
可以说，大陆格局自从魔法纪时期就基本确立，而现在的所有力量体系，也在那时才成为系统，也是那时，人类在团结后才成为大陆的主导。
夏娃却摇头“圣父，圣女，包括……莉莉丝，他们所有人的希望，却是终结那个混乱的年代，虽然后来可能迷失了最初的理想，但是，这才是教会成立的意义，也是神之所、造神计划存在的意义。”
夏娃的神色包含着怜悯、担忧和信念“一切的最初，只是为了止战。”
如果说之前的玛利亚听到这种话会取笑，在经过另一个玛利亚的教导之后，她已经学会尊重某些生命中的美好，甚至只是为了尊重自己，也应该尊重生命。
没错，虽然在‘梦溯’中，玛利亚记忆最深的是那些烦人的爱恋，但她也还清晰的记得，莉莉丝在得到爱戴后的不知所措，以及隐藏的感动和志向。
莉莉丝的爱情不光是因为温柔、体贴、长相学识那些肉眼可见的东西，最重要的是耶和华让她看到另一个世界，带给她人生的意义。
很难说，在帮助耶和华建教建城之时，有几分是因为爱情，又是几分是因为自己的理想。
更没有人知道，在被背叛后，导致跨越万年的时光和隐忍也要令其失去所有的仇恨，几分是因为爱情的背叛，又有几分，是因为理想的背叛？
玛利亚无法遥想当年的莉莉丝到底是什么感受，但因为‘梦溯’中曾经的感同身受，突然就原谅了莉莉丝。
不过原谅，不代表要把身体送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