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略是一个没有什么野心的人,她最大的愿望便是好好学习,考一个还不错的大学,打打零工离开这个家,毕业后找一个平凡老实的男人嫁了,然后加入朝九晚五的上班族行列。(请记住.)连心底那隐隐的暗恋都被她视为奢侈。
然而,她微苦却还算平淡的人生在十七岁这一年彻底翻天了,命运不可逆转地向未知的深渊奔去。而悲催的源头,便是遇见唐颂。
那是高二下学期的一个周末。沈略拿着一条牛仔裙比划着,对即将参加的生日会犹豫不定。
“哼,即便穿上最昂贵的礼服你也是个土村姑!”凉凉的嘲讽声在身后响起。
沈略倏地放下裙子,懒得搭理这个惹人厌的家伙。如果不是周末,她根本不想回家,来接受继母和继姐的冷嘲热讽。
章美意却不罢休,窜到她的跟前,踢了踢她的裙子,脂粉堆积的脸上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只隐约显露着鄙夷的神色。
“瞧这磕碜的,要不让姐姐借你啊?”她盯着牛仔裙磨白变薄的部分,眸中闪着可疑的光芒,异常积极地说道。
“不用。”沈略把被她踢脏的裙子拍了拍,瞅了眼章美意身上的衣物,黑色镶金线的低胸背心,超短裙上悬着一圈叮叮当当的金属环,早早辍学步入社会的她,一点十八岁少女的样子都没有,反而更似个风尘女子,或许……就是。
“切,不要拉倒!你可别后悔。”说完,章美意邪恶地咧了下嘴,扭臀离开。
沈略皱了皱眉,把被章美意掀开的帘子重新挡上,蓦地倒在床上,一个不察,背部被硬实的床板硌得生痛。
她仰望着发霉的天花板,又环视了下泛着油污的帘布,这就是她的房间,客厅一角用帆布辟出的临时房间。她在这里生活了三年。
沈略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她是跟着父亲沈如海长大的。小时候她也问过母亲的事情,街坊们说她跟别的男人跑了,女乃女乃总是恨恨地骂“那个贱女人”。而父亲则沉默,有次问烦了,恼怒地揍了她一顿,才撇下一句“死了”。
后来,懂事了,也不再执着这些了。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已下岗,那时家里还有点积蓄,却由于他的不善经营很快败光。最窘迫的时候他们三餐不继,在叔伯和女乃女乃家有一顿没一顿的混饭吃。然而,毕竟是成年男人,还带着个小拖油瓶,亲戚们的不满与不耐连小小的她都能感觉到,更何况是父亲?
在一个寒冷的冬夜,他们被房东赶出出租屋,硬是在天桥下跟流浪汉们挤了一夜。以后的日子,父亲也试着振作起来,重新做生意,也许是实在没有经商的头脑,连投入的本钱都无法收回。最后只好放弃高傲的自尊心,到工地搬石头。
所幸,父亲有一张英俊的脸,颇有女人缘,女朋友不断,小学的时候沈略随着他感情的分分合合跟着他搬进搬出,直到遇到章天秋,这才算稳定了下来,却总归是寄人篱下。每次争执,章天秋都会叉腰嚷道:“老娘养着你爸不行,还得养着你,你们父女俩都是白吃啊。”
不愿做章天秋口中的“白吃”,所以沈略尽量打零工赚钱,很少找他们要,买衣服什么的更是奢侈。她提起那件先前准备穿的裙子,又颓然地放下。挥掉心中隐隐的涩意,还是决定像往常那样,不去参加生日会了。
以往也有同学相邀,考虑到要筹备生日礼物,还要回请,她都作罢。在这个家,办生日会是章美意才有的特权,从来不是她沈略。
在厨房忙碌晚饭的时候,叩门声响起。她挑挑眉,章美意刚出去,父亲和继母在下的杂货店,肯定也不会这么早上来。
门一开,陶圆圆就跳进来了,咋呼着道:“沈略你怎么还没换衣服呀,生日会快开始了,大家都等着你呢。”
“呃,”沈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有些尴尬地说:“我就不去了,你们玩儿的开心,替我向monkey说声生日快乐。”
“呵,我可不替你说。monkey不知道你的电话,怕你不去,专门打电话让我顺道叫你呢。”说着,陶圆圆推着她进屋换衣服,然而,看到客厅里那方帘子后,也有些窘,忙道:“不换也行,来,围裙解了,咱们现在就去。”
拗不过她的热情,沈略简单地拾掇了下,就穿着平时穿的T恤和牛仔裤,便跟着她出门了。
果然同学们都到了,monkey身着白色的雪纺裙,绣着典雅的荷叶边,像个公主似的被众人环绕着。见到她后,热情地招呼道:“沈略你来了,过来坐。”
monkey的本名叫蒙忻,是高二才转入瑞德高中的,才来便被誉为瑞高的校花,引入注目。更难得的是,在第一次期末考试中,成绩斐然,又捕获了大堆苦读学子的心,彻底成为瑞高男生心目中的完美女神。
沈略淡淡地笑,轻声道了句:“生日快乐!”把准备的礼物递出。是她自己编的手链,银色的鱼线串着诸色的珠子,成本不高,倒也漂亮。
monkey亦笑着接过,后面沙发上的少男少女们瞅着沈略窃窃私语,被她瞪了一眼,随意地介绍道:“这是我以前在三中的同学,比较爱玩儿,你别介意。”
沈略点点头,这才发现自己班上的同学不多,除了陶圆圆,还有几个平时跟monkey走得近的。
有人大呼肚子饿,要切蛋糕,被另一个胖胖的女生驳了回去:“monkey的心上人还没来呢,多饿一会儿会死呀。”
monkey娇羞地瞠了她一眼,柔声道:“等等,我打电话问问啊。”
大家会意偷笑。可是,不一会儿,她便失落地回来,“不用等了,顾允丞有事不来了。”
沈略心里一惊,monkey喜欢顾允丞?
也是,那种校园王子,不喜欢的能有几个?可是,她为什么……
来不及细想,便有人吆喝着来点新鲜刺激的,给寿星消消气,几人一起哄,商量着去夜店玩玩儿。
monkey喝了点酒,转瞬忘了之前的郁闷,兴奋地拍手赞成。
“呃,我还是回去。”听他们说得越来越离谱,沈略赶紧提出想撤退。
“沈略你太不给力了,生日会的主要节目还没开始呢,走,一起去,今儿我请客!”寿星豪爽地说道,又换来一堆男生的口哨声。
“我……”沈略还想推月兑,却被monkey止住了,她凑到她的面前,晃悠悠地道:“机会难得,余风的舅舅正好开了一家,虽然可以放我们进去,但沈略你得变变装了。”瞧这些男男女女,就她素面朝天,T恤长裤的最像学生妹。
然后,monkey不容拒绝的帮她涂涂抹抹,正准备让她换衣服时,被沈略给推拒了,她从来不认为自己的衣着有什么可悲的,不需要别人同情施舍。monkey只好作罢。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果然没受到保安的盘查,在标榜着“未满十八岁禁入”的木牌下,大大咧咧地嚎叫着奔了进去。
酒里五光十色的彩灯,在昏暗的室内扫射着,第一次进来的同伴们如蚊子见了血似的,激动地朝群魔乱舞的舞池里冲去。monkey和她以前的死党显然不是第一次来,给他们这些不会跳舞的点好饮料,便很娴熟地滑入舞场,借着酒性狂热地舞着。
声音嘈杂,人头攒动,沈略不知道该干什么,初时的好奇很快淡去,她无所事事地喝着手中的饮料,到后来只是无意识地啜着。酒里的饮料或多或少的含着点酒精,不一会儿头便晕沉沉的。她想去洗手间,顺便透透气。刚起身,旁边一起来的一个男生便紧张地问:“你去哪儿?”
沈略不以为然,随意地答道:“洗手间。”
男生这才放心地看她离开。
不一会儿,monkey舞着舞着便靠了过来,皱眉问道:“她呢?”
男生如实说了沈略的行踪,monkey这才点点头,轻蔑地瞟了眼洗手间的方向,回头道:“给点教训就行了,别玩儿出事情,我可担不起。”
男生打了个响指,“放心!”
毕竟是玩儿心大的少年,怎么耐得住一直坐在桌前,看沈略迟迟未回,便也溜到别处去了。
沈略皱眉看着女盥洗室门口打得火热的男女,女人攀着男人的脖子,激情地吻着男人的唇,不住喘息,一只白女敕的手往他的探去。男人则搂着女人水蛇般的腰,从开始的无动于衷,到后来的抚模。两人旁若无人,越来越限制级,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麻烦请让让。”很淡然的语调。观赏了大概几十秒,沈略实在忍不住了,他们不介意,她的膀胱可不允许再等。
语出后,辣女郎仿若没听见,反而更卖力地挑逗对方,难得勾搭上这个邪魅俊雅的男人,她不许有人打岔。
男人则收回了放在女人雪白肌肤上的大手,轻轻一推,将黏在身上的她推离,双手插兜,闲适地倚在门边,眯眼打量这个话多的观众。
女人不服,饥渴的又要扑上来,被男人凌厉的眼神一瞪,安静地站在一旁,恶狠狠地剜着沈略。
门口因为男人的侧身而挪出空隙,不指望他们彻底走开,沈略闪身进入。
飞扬的发丝拂过男人的脸颊,痒痒的,仿佛挠进心里。他唇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玩味儿地打量她。
这女人,有意思!妆容精致而妖媚的脸,偏偏穿着廉价随性的T恤牛仔,集妖媚与清纯于一身。暗夜星辰般的眸子里表面是平静无波的淡然,可唐颂却意外地捕捉到那一闪而逝的不屑与鄙夷。很诱人的矛盾体!仿若带着最完美的面具。
她不知道这会让男人有种想挑战和探索的冲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