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低道:“我如今还算得年轻美貌,即便看在这副皮相份上,不论嫁给谁,大约都会待我不错吧?可如果他们厌倦了呢?或者,我老了丑了呢?”
“五弟不是那样喜新厌旧的人。”许知言唇角微扬,云淡风轻地说道:“便是真有一日,你老了,丑了,谁也不要你了,你也可以回到我身边来。我们可以做伴……老去。“
做伴,老去?
看着许知言缓缓离去的颀长身影,欢颜心里不觉安妥了些。
也许,她并没有她自己想象的那么孤单。
她只是被世间的某一个人遗弃而已,并没有被这个世界遗弃。她该为不曾遗弃她的世界盛放,而不该为遗弃她的某一个人凋零。
她有健全的双脚,她有明亮的眼睛,她应该能一步一步走好前面的路,——走好她夏欢颜想走的漫漫人生路。
静默地蜷在暖暖的衾被中许久,她慢慢探出身来,从枕边模出一本医书,开始一页一页地翻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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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和元年冬,景和帝即位不到两个月,群臣便就立储之事屡屡上表。
有的建议以历代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传统,立嫡子许知捷为太子;有的则认为若论嫡子,第一当立许知言;既然嫡长子因目盲无法成为储君,可从诸皇子中择长而贤者立储。
诸皇子中独有许知澜素来以贤闻名,行事进退有据,素得人心;如今大皇子夭逝,他又是除许知言以外最年长的皇子,故而包括楚瑜在内的不少大臣建议立三皇子为太子。
从来皇家争位,最是勾心斗角。
拥护许知澜的大臣虽不敢明着说许知捷少年任性,但此后关于许知捷嬉游奢侈、散漫无礼、行事不羁等种种或真或假的故事便在坊间流传开来,并且越传越不堪,直把许知捷说成了粗鄙浅薄不学无术的浪荡公子。
章皇后大怒,一边派人彻查谣言源头,一边约束许知捷,不许他出府一步。许知捷恨不得终日陪在欢颜身边,哪里肯依?和母亲、守卫斗智斗勇,千方百计也要溜出府来和欢颜见面。
欢颜虽然身在寺庙之中很少出门,但从许知言和从人的交谈中隐约听到些消息,心中也是不安。待再见到许知捷时,便劝他以前途为重,多在父皇跟前侍奉要紧。
许知捷不以为然,冷笑道:“我便不去父皇前侍奉,父皇便全盘信了那些人鬼话吗?父皇英明,哪有这么容易受人蒙蔽!”
欢颜还待劝时,许知捷已生拉硬拽把她从后门哄出去散心去了。
他如今是中宫嫡出的皇子,身份愈发尊贵,给上回的刺客惊吓一番,即便是悄悄出门,便暗暗命从人封闭了寺后几处要道,再不敢带欢颜往远处走了。
好在太子府诸公子原就常到慈恩寺上香礼拜,许知捷又一向和许知言亲近,他受二哥影响常到寺中礼佛听经也不算奇事。便是落人眼目,也不至于说他品行不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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