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言微笑道:“所以,我正努力把你养胖啊!我不希望你操心,希望你快快乐乐地呆在我身边。”.
欢颜道:“我现在便很开心,很快活。不过……”
不过她并不是不懂得,许知言身为嫡长子,即便是失明的嫡长子,也将有着很多的身不由己。
比如权势,比如婚姻,比如为防备他曾经挖过或正在挖掘的某些陷阱。
许知言沉吟片刻,慢慢道:“我希望你是我的王妃。我能携着你光明正大地面对所有人,接受他们的祝福或厌憎。”
欢颜一震,良久才道:“知言,我没做过这个梦。我只想过,如果要和别的女人分享你,我能不能把你拐走。”
她和别的女人相比的优势在于,她拐走他后,还能凭自己的本领养活他…廓…
这是她思考了很久后得出的结论。不过许知言貌似并不认同。
他道:“你知道那次玉蕊亭见到的那对夫妻是什么人吗?”
“当然不是靳总管的族妹了……”欢颜嘴唇咧了咧,到底笑不出来,“就是今天被害死的楚成夫妻?”
“他们是楚家的下人,安氏出阁前是楚家的丫头,并且曾是夏夫人叶瑶的贴身丫头。”
叶瑶,她的母亲……
安氏对于叶瑶应该很熟悉吧?比她这个亲生女儿要熟悉不知道多少倍杰。
欢颜鼻子一酸,涩声道:“怎么不早告诉我?早知道她是……我也可以和她多说说话。”
“我本以为,日后你们有的是机会……她熟悉楚家和夏夫人的一切,知道她和楚成是楚家下人的人也不少,若她站出来指证夏夫人和楚家的恩怨,加上你指证楚瑜擒你祭兄、我侧面证实楚瑜的举止异常,不难让父皇相信你才是真正的夏家小姐。”
“你……你想……”
“父皇感念夏将军的恩情,绝不会亏待他的女儿。”
欢颜摇头,“夏家小姐得嫁给萧寻……这等好事,留给聆花便行。何况若真的把身份调换过来,若是皇上震怒,治她个欺君大罪,虽不算是冤枉她,可母亲泉下有知,岂不心痛之极?”
许知言叹息,“我的确不想你嫁给萧寻,所以我也盼着聆花将错就错嫁过去。一旦嫁过去,她便是名媒正娶的萧夫人,未来的蜀国太子妃和国后,吴蜀两国永结同好的标志。便是父皇或萧家发觉她不是夏家女儿也没关系,只要她是两国都承认的大吴公主就行。”
欢颜立时明白他的想法,“等她嫁过去了,你再和皇上说明我的身世,皇上为了两国安宁,并不会揭穿聆花,却会念着我亲生父亲的情分成全我们?”
“只要父皇同意,不会再有其他人阻止我娶你为妃。”许知言倾听着外面的风雨交加,神情已见得疲倦和无奈,“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
如果他这个嫡长子所娶妻室在朝中并无根基,对于那些抱负远大的皇子或大臣们来说,实在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可即便简简单单这样的相守相处,于他们似乎也成了奢望。
欢颜道:“我不稀罕当什么妃不妃的。风爱吹也随便它吹去,我们不想被吹着,躲到能避风的地方便是。——比如外面风再大雨再骤,我们只呆在这万卷楼里,还怕风吹雨淋?”
许知言刚要说话,只听“啪嗒”一声巨响,两人都是一惊。
欢颜忙抬头看时,却是前面一扇窗户不知怎地被狂风吹了开来,冷风和着雨丝直冲进来,将烛火打得飞快摇曳几下,“扑”地灭了。
许知言问:“怎么了?”
“没什么,可能窗户没关好。”
欢颜回答着,站起身去关窗户。
但此刻只有那大敞着向内灌入风雨的窗口有一线朦朦的暗光,屋内伸手不见五指。
她刚向前踏出一步,膝盖猛地撞上了前面的案角,疼得申吟一声,已跌倒在地。
“欢颜,你怎么样?”
许知言慌忙模索过去,将她抱在怀里。
欢颜膝上倒不怎么痛,眼睛却酸得厉害。
她笑道:“没什么。只是忽然发现,眼前漆黑一片,真的挺恐怖……好像被这个世界抛弃了一样。”
两人都是从热被窝里匆匆披衣而出,穿得很单薄,此刻被冷风一次,只觉寒意砭骨,只有和对方相挨相触的地方尚是暖融融的。
两具柔软的躯体便不由地拥得更紧,努力向对方传递更多的体温。
良久,许知言道:“的确很孤单。那年失明的时候,我刚失去了母亲,总是半夜三更连惊带吓地哭醒,努力睁开眼睛去寻找烛光,可什么都看不到。我唤我的母亲时,已经没有人再应我;有时父亲会守着我,但更多的时候,凭我怎么惊叫哭喊,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只有仆役们例行公事的应答。”
欢颜抱住他,抚模着他背脊上清瘦得分明的脊骨,低声道:“我侍奉公子时,好像没见公子半夜里惊叫过。”
“如果你小时候哭喊了很多次都喊不到你的亲人,你也会渐渐习惯,然后安静下来。”许知言笑了起来,“其实那些梦也未必不好。我在梦里还什么都可以看到呢!有碧蓝的天空,有母亲的笑脸,还有飘舞的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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