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突然开始下起雨来。
层层的雨云遮住了白日的太阳,不一会儿,远近的景物都被迷蒙的雨水笼罩了去,虚幻不实。
而此时,床榻上的人似乎睡的很沉,又似乎睡的很不踏实。
我躺在床榻上依稀听到水声,浑浑噩噩地翻了个身,却不慎碰到伤口,一个痛醒!
揉揉有些疲倦的双眼,才发现自己竟一觉睡到下午。
窗外雨水敲打的声音淅淅沥沥地让人有些意乱。
小心地避着伤口硬是强撑支身,靠在床沿栏上,仔细聆听起来。
外面阴雨绵绵……
几阵隐隐的雷声轻的仿若是我的幻听,窗外只剩下一片有些模糊的轮廊,突然!天上又有几阵闷雷响过,心里不禁一惊!
明明是白日,屋内却光线幽暗。
独坐了片刻后,觉得有些口渴,于是,便朝床边的案几上伸手。
“呼……”饮了数口,才觉得舒服,刚欲放回茶杯之际。
房门没有预兆的从外被人推开。
一阵凉风夹带着丝丝雨丝顺势穿入,我不禁打了个激灵。
“啊?!姑娘!你醒了!”一个清脆的声音随之而来,进来的是一个年轻貌美,轻点胭脂的女子。
我闻声一个抬头!
手中的茶杯迎声落地,摔成两半。
半举的手却迟迟未放下,如被定格般,直视着来人。
进来的女子不解地看着床榻上苍白的女子,不明白她何以如此大的反应,那表情似见到鬼般又不像害怕。更多的是不可置信和……惊喜?!
但却也没多言,只无言地蹲子收拾那满地的碎片。
屋外雨下的越发大了,窗外的树叶在凄风苦雨中挣扎着,然又有透着一股韧劲。
我再也忍不住内心的翻腾,激动的揭开丝被,下床,脚步有些凌乱地朝依旧蹲身收拾的她走去。
虽只有短短的数步,却似走了好久。
“姑娘?!”翠衣女子睁大了双眼,一脸错愕,眼前这个陌生的女子居然旁若无人般的紧紧地抱着自己,明显感到她轻颤的身体。
“姑娘你这是作何?”终于缓过神来的翠衣女子一个用力推开我,双眼盛怒的直直盯着我。
触到那双美眸,我才一个惊醒!
发现自己刚刚的失态,随即伸手沾了一下地上刚刚洒了一地的茶水。
急促地在冷硬的地面上写道:
“小怜”
翠衣女子不可置信的看着我,我却朝她缓缓一笑,又指了指自己写道:
“月”
顿时,屋内陷入一片沉寂中,静的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空气中却不知怎么的,有一股湿润……
“姐姐?!”小怜浑身一颤,眼底渐渐浮起一抹似深海般的莫测。
只见她蓦地脸色一变,身形不禁晃了晃,便软软地跌坐在地,手里的碎片又落了一地。
黄昏临近,骤雨初歇……
那被雨淋透了的树皮和枝叶散发出一股清馨的气息。
我不知觉地用力吸了一口,多久没有像现在这般轻松了。
如被一阵清新凉爽的感觉渗透全身……
此时此刻,另一处的雨依然潇潇地下着,干枯的枝条朦朦胧胧蒙上一层暗淡,雨水顺着树尖滴下来……
“卺王!”豫鄂易不明白,已经数日,为何他还滞留在下游不离去,万一司寇邪等人赶来如何应对。
“孤等的就是他”鬼潚冰冷的眼底瞬时燃起一股火焰。
只见他从不佩戴头巾,此时却用一块青紫色的布巾包裹住头发。
“卺王的意思…难道要在此地对付司寇邪”豫鄂易语落不禁微微侧身。
没有回应,沉默了片刻,突然见他扯掉那块惹目的头巾,没有预想中的长发直泻落下,倒是看见他一头利落的短发,显得格外醒目,却也甚外冰冷。
“他如果来了…那么这里便是他的葬身之地”鬼潚嘴角上掠起一抹惨冷的笑。
豫鄂易默不作声,却无意识地瞥了一眼他的短发,那晚,为了避开火矢,不得已跳入河中,可半途中他的头发却被一块浮木缠住,钳制住了发丝,为了月兑身故毅然断发。
原本斩断的发丝也不过仅到腰间之上,却不知他为何在得以月兑险后又自己剪断了头发,从而变成现在这样。
“嘀嗒嘀嗒,嘀嗒嘀嗒……”雨逐渐小了,原本黑沉沉的乌云渐渐散去。
他那双冷的让人战栗的眼神,慢慢射向孤寂而空洞的长空……
他的脸…在暗处显得越发阴沉,如一头嗜血的兽……
迅速笼罩上深沉得令人窒息般的寒意,在雨色中竟泛着丝丝血腥。
天空压得很低,仿佛触手可及。
我情不自禁地扬起手……
顿时,忍不住地倒吸了口气,肩膀处随之传来的一阵抽痛,痛得使我张嘴屏息,无力移动半分。
小心地靠向身后的木栏。
稍稍又吸了口气,缓缓吐出,微微闭目,借以克制有些生疼的伤口。
周围很清很静…
风很轻亦很柔……
仿若偌大的世界独剩我一人。
突然感觉这无法将自己的心思告诉任何人是那么的凄凉。
有时候,人总有这种瞬息,忽如水中明镜,霎时间又心如碎镜。
轻轻地叹了口气,最近总是感觉没有什么力气。
最近梦里的人来来去去,逐渐让我看不清样子。
这种怅然所失的感觉让人迷失亦让人不能平静。
一阵沁风拂过……
感受柳枝在脸颊拂过,感受飞絮漫扬。
思绪渐渐飘了起来。
伤口隐隐作痛,原本还担心与翛冉的独处现在想来倒觉得是自己有些自作多情。
回想起来,最后看到他似乎也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我披了件外套,静静地独坐在曲径通幽处的一座小亭中。
望着满庭院的绿色,依旧无花。
却透着淡淡的清雅和闲情。
没想到小怜竟会被翛冉派到这里,却也因此阴差阳错地使我们又再次相聚。
那日,我把最近发生的事细细地告诉了小怜后,没想到那傻丫头读完我写的纸后竟抱着我大哭起来,反而之后使得我一下子不知所措起来,唯有无声地安慰起她。
翛冉留下守园的侍卫后就不见踪影。
没有他的离园,老实说着实让我轻松不少。
与他独处的尴尬和那说不清的感觉让人有些许害怕。
总感觉…最近的他…那双沉暗的眼睛总是会随时穿透我般的让人心惊。
突然,不知从哪飘来一朵碎花落在我的肩上,一个侧头。
轻捻起来,低首微嗅,浅笑轻颦。
淡香萦绕,猛然似想到什么,我一个起身,刚想转身……
忽然听见有极细碎的脚步声向我跑来。
回首,迎上一张明媚娇红的女子的脸,我勾起唇,唇角上扬。
“姐姐!原来你在这啊?!”同时,一个清脆悦耳如铃的声音响起。
我不禁一笑,朝她摆手。
由于我无法开口,所以小怜现在走到哪,只要是来找我的便会随身准备一台砚台和宣纸,细心的很。
“可有司寇邪的消息?”笔落不禁面露急色。
“听外面守着的侍卫闲谈起过,说是司寇将军等已安然靠岸,并且还把对方打的一败涂地呢!”小怜喜雀的说道。
“那他现在在何处?你可知?”听闻他已经安全,紧绷着的神经终于可以放下。
随即期许地看着她,却见她隐了之前的喜色,眨眼须臾,缓缓地朝我摇了摇头,嘴一抿。
不禁心底一凉。
我看着她面露难色,不禁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我也真是的!
她同我一样,此时都如笼中之鸟,又怎么可能知晓外面的事。
沉默了半刻,我神色一紧,又提笔力道:
“你可愿意同我一起离开这里……”
小怜抬起头,望着面前容颜憔悴却拥有一双异常坚毅的双瞳,有些不解:
“为何要离开这?姐姐的伤这还没痊愈,难道姐姐不愿待在这吗?”
看着面前的她秀美的娇容,柳眉微微一簇。
我薄唇翕动了两下,徐徐地轻叹一身,手中一紧。
“我想见他……”
轻轻地放下手中的笔,我紧咬着嘴唇,仰望天空,风中的思念支离破碎,漫天飞舞。
那朵碎花随即被扬起的一阵凉风吹起,在半空中旋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