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一声清黙的声响划破空寂,那原本还凶神恶煞的人顿时敛去杀气,只沉默地一个回身立于他后。
鬼潚一身墨黑色长袍,只静静地站于原地,斗篷下那双眼睛可是那幽沉的沉健,无迹可寻,阴晴不露。
将马车围在中央的是翛冉的亲近骑兵,个个排序整齐,二十余名骑兵,前一排手携长剑,后一排亦是持剑刀刃朝外,虽然两方人都半丝不动,可空气中那股压迫之气已经浓烈地弥漫开,北风四起,带着低弥且令人压抑的气息。
马车内的人气定神闲,不紧不慢似乎一点都未受这令人窒息气氛的影响,车帘卷起,一张糅合柔美温润和俊逸俊美的脸庞顿时映入鬼潚那双极寒的视线中……
惊疑之色倏闪过瞳色,鬼潚嘴角一扯,声音冷漠道:
“大战在即,居然还能在此偶遇,孤与蕲皇还真正是有缘”
翛冉双眸一挑,薄笑里含着阴冷:
“当真如此,不过这缘有分善缘亦有仇缘不是?”半是玩笑半认真的语气让人听来更是猜不透说话人的心意。
可鬼潚却在他话音刚落,骤然沉默。
翛冉见他不语,随即视线流转于车外的骑兵,命令道:
“对卺王不得无礼”
“是,属下得令!”车外一片洪亮,话语坚定不移,可个个脸色却是极不好看的,个个视线紧紧盯着面前的人,甚至连刮过耳边的强风都充耳未闻。
可相较翛冉的温和风度,鬼潚却反之有些百般复杂的神色看向他,不,确切的说应该是他此刻乘坐的马车,视线有些不定,闪过模糊不清和挣扎的表情。
几乎同时,马车内的人瞥过他眼底的复杂,雅俊的温柔中透出一股寒光:
“卺王似乎有些在意朕这马车,可是喜欢?”
他这一句话问的有些莫名也有些让人模不着头脑,但却惟独一人除外……
两队人马一时无言,只戒备地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气氛顿时凝滞了下来,空气好似又在一瞬间冻结,黄昏最后一缕昏靡的颜色此时仿若森意蔓延的坟墓般骇人。
鬼潚似乎未听出他的话外之意,神色阴戾却淡淡地吐出一声:
“她在哪?”
只三个字,却几乎是在场的所有人都闻到一股萧寒的气息从马车内溢出。
翛冉原本漆黑的瞳孔闻言蓦然蒙上一层淡淡的血色寒冰,一刹那所有的埋葬在心底最深处的记忆仿佛被人一指捅破,溅了起来。
又一阵北风从侧面袭来,卷起人的衣摆和马车顶上的卷帘,在风中狂舞,发出‘沙沙’的声响。
一黑一月白,一个立于天地之间与周身化为一色,一个深不可测只侧身稳坐在马车之内……
鬼潚一双鹰眸直直盯着马车内的人,距离虽有些,但那人一瞬间那眼底的异色却被自己一览无遗,心中不知为何竟有些起伏,为何他在听到自己的发问会露出那种表情,那表情不似生气或是愤怒,而更多的是,是一种悲痛,甚至是悲凉。
“她…在……哪……”一个字一个字的咬牙吐出,却比之前那声沉了许多,亦重了许多。
翛冉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那日再遇,他先开口追究的却不是使他坠崖的事,反而开口提及的竟是她!她……
心中猛地一震,胸口如有一道旧伤此刻又被人用刀曾曾拨开。
双眸微闭,不过一秒,随即慢慢睁开,眼底不见一丝波澜:
“哪个她?”微微恻然,只是这声音是冷的。
半天灰色,似又与地合在一起,除了灰还是灰,除了冷还是冷……
顿时,一双夹杂满腔黯恨的眸光透过那沉的如渊的瞳孔直射向那马车上,令人不敢轻喘一口气。
两个男子顿时很有默契的陷入一片沉寂之中,谁都不问,谁亦不答。
只视线相衡,谁都明白彼此的底线在哪……
翛冉静默不语,可却因为他这一问,五官都被一股腥味充斥着,从马车内望去,隐约可以看得见他此刻眼中迫人的热度,那种深掩在瞳孔表面的寒意下面的热度,炽热灼人…
只怕他还以为她此刻就在这马车之内吧。
默然地看了鬼潚一眼,翛冉眼底含冰,满脸的萧肃。
忽然一阵狂风刮来,竟像有生命般将满地的沙石卷了起来,两队人马顿时微微一闭眼,却仍是眼中进了不少细沙,但又无法用手揉搓,只能忍着难受不说。
一片薄云飘过,将淡淡的灰色略微遮住,也在这一瞬间,似乎恍惚的一抹掠过鬼潚那沉暗的眼神,此刻他眼里竟没了方才隐忍的神色,只有看透一切的犀利和冰冷。
“潯…月…她在哪?”
翛冉的眼神在听到那两个字时忽然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