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轩辕倾城低下了头,温热的鼻息喷洒到了她的脸上,直问道:“晚婉……你怎么了。”
这话语中的责备,比方才那句“为什么醒了,也不早点派人过来告诉我”更甚一些,恍然发现自己的语气有些重,轩辕倾城只得又放轻了语气,大手抚上安晚婉的脸,轻柔道:“你可知我担心你。”
安晚婉就这样望着轩辕倾城,听着他的瞬间变幻的话音,只是又再压低了头,他连语气都变换得如此之快。
安晚婉只觉得,轩辕倾城应当是那个能够承得起她信任的人。
安晚婉宁愿去相信,相信眼前所有的一切。
安晚婉低闻着轩辕倾城身上散发出来的龙涎香,思绪又再不由自主的回到了梦境之中,安府的门前,她遥望前方的雨水,一直孤寂的站着,那时的心境是什么,她还犹记得清清楚楚。
轩辕倾城听着她复而咳起的声音,只好赶忙放开她,任她自由的呼吸。
只要他一想到这些,眉宇就紧敛,凝成一道川形,从不惧怕世间任何事的他,便会不可抑制的害怕起来。
所以这一份信任至难,有多珍贵,只有她自己才能知道。
于是低了头,擦掉脸上残余的眼泪,再抬头,已凝出了一个笑:“我不愿派人告诉你,只是害怕你知道我醒来后,会放下手头的事情,马不停蹄的奔赶回来……”
只是现在……她倒是不敢再尽信,她相信他,却不代表不再质疑。
轩辕倾城看不懂此刻安晚婉眼里的情绪,只觉得她似乎有些疲惫,但还是一切如常,眼底似乎隐隐约约透着几分孤寞却又看不真切,那样的神情不应该出现在安晚婉脸上。
不自不觉中,兴许是扯到了伤心的往事,触及了心中最软弱的地方,安晚婉低埋着的脸竟流出了蜿蜒的清泪,虽不多,却还是让轩辕倾城察觉到了几分凉意。
他紧张得连眸子都凝了起来,一潭幽深的泉水带着急切,仿佛要将她吸进去一般:“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哭了……”
安晚婉站在高大的轩辕倾城面前,只显得她这样的渺小。
过深在么。他害怕的将她重新拥起,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揉入骨血之中一般,抱得她生疼,整个人喘不过气来。
轩辕倾城知定是自己看错了,或许安晚婉只是大病初愈,心里难受,受不得他半分怨责。
因为害怕影响到他,所以选择什么都不说。
那时她才几岁,便将一切看得如此透彻,心静如水。
轩辕倾城诚恳的认清自己的错误,剑眉深敛,深邃而又炙热的目光停留在安晚婉的略显苍白的小脸上,于是大手轻轻的摩挲了几下,以盼她能明白他的心意。
方才他语气重了些,是他的错。
安晚婉知道爱之深,拥着的力道也重,可是此时,她已看不清事实,周围好像有层雾气笼罩在她周围,将她与轩辕倾城层层隔起。
纵然她再想克制自己,可心底有些东西,还是抑制不住,她既非仙,也非神,如何能做到水心所欲,尽善尽美?
他甚至不敢想,若安晚婉再也醒不过来他会怎样。
她最终还是扯了谎:“倾城,你知道的,我不愿那样……”
安晚婉只能尽力不表现出自己的怪异,不让轩辕倾城发现半分。
望着安晚婉止不住的泪,他紧张起来:“别哭了,我方才……不是真的要责备你,晚婉,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既然他说,你可知我担心你,那便是担心,哪怕他是倒打一耙,再次利用她的心软,欺瞒她,蒙骗她,她都无所谓了。
轩辕倾城拥着安晚婉的力道本就重,这一刻拥得更紧,声音也添了几分沙哑:“晚婉,这一切你可知……”
安晚婉看着轩辕倾城忧急的样子,那般真切,只好哽了声音,解释道:“倾城,我不怪你,没有在怪你。”
只怕是有一分……
轩辕倾城不由得心慌起来,直叫道:“晚婉?”
几分真假,她已不想去猜,只怕再朝前走几步,便是一望无垠令人绝望的深渊。
终其一生,哪怕全世界都负了她,他也不会负了她。
轩辕倾城听着她的解释,紧紧敛着眸,是啊,她不愿这样,一直以来,不都曾是这般?
轩辕倾城话音低沉,也带了难以平复的俱意:“我只是怕失去你,永永远远的失去你。”
连他都不知道若有一天,安晚婉不再他的身边,他会是如何,或许这一心的喜怒哀乐,也会随着她的离去而离去,从此不知人间滋味,爱恨情仇人生百感全部丧失,只余行尸走肉。
安晚婉仅是低着头,不再直视轩辕倾城的目光。
他从来不曾说过这样的话,只觉得这样的话代表的东西太多,于轩辕倾城来说,更像是一种歃血为盟的承诺,上至黄泉下至碧落,他对她说了那几个字,便是此生都认定她了,安晚婉曾几何时如此明白过他的心意。
她不是在怪他语气重,只是他们之间已经隔了千山万水,起了隔阂,就再难回到过去那般了。
她仍无法忘记,当初她要走,决心远开轩辕府之时,他为了留下她所说的那一句话,安晚婉永远忘不了他那时庄重的表情,他说:“晚婉,我爱你。”
只怕是,再难相信世间的男子。
出了什么事,心心念念的全是他,知道他有忧烦之事,宁愿把自己的安全置身事外,也要帮他。
她辛苦建立起来的信任就会全部坍塌。
他的力道过重,疼得安晚婉一抽气,只觉得整个人难以呼吸,只能一阵轻咳起来:“咳咳……”
究竟是因为太关心她,心系于她,所以害怕伤害到她半分,还是因为他这潭池水太深,深得令人琢磨不透。
她,不就是这样吗?一直以来,未曾变过。
轩辕倾城的眼中渐渐释然,怜惜多过了内疚,只是这一瞬,安晚婉却寒了心,什么时候,他们之间也开始掺杂进了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