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晚婉听着轩辕倾城的话,心里头不知道是喜还是悲。
喜的是他说没有了,悲的是真的就没有了么……
欺骗多了,欺瞒多了,谁还敢再轻易相信?
轩辕倾城凝着眸,见安晚婉陷入了沉默,他开始朝她解释:“晚婉,一切都不是你想的那样。”
事到如今,有些话不得不说,若是他再不说,只怕会失去安晚婉。
安晚婉听着他的话,整个人一愣,只能哀声颤颤道:“事实都在眼前,我还要怎样想。”
茶驿查的,可全都是发生过的事实,唯独查不出的是人的心里所想,难道他是想告诉她,他心里所想的并非是所做的那样么?
安晚婉此刻的眼底是一片沉沉的海,轩辕倾城看在眼里,疼在心底。
他不知道安晚婉知道一切的时候是怎么想,气他恼他,怪罪他,怨他什么都瞒着她?或许会觉得人前的他如此可怕,曾经的枕边人变得如此陌生,可他心底却不曾想过要变成这样,让安晚婉伤心难过,是他最不愿的事情。
她查他,不信任他,是他咎由自取,这一切他不会怨她半分,但他对她的心意,绝不是她想的那样,他也绝不容许她有半分曲解。
曾经的他觉得只要他想,她这一辈子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可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过后,他再也不敢放此獗言。
她是需要他真心实意去对待的人,她容不得真情里参杂半分虚假,她不求他财,不求他权,甚至不贪他貌,只求他能真诚待她,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求与他同苦同乐,互相扶持,相携一生。在她心中,她可以陪他吃苦,陪他历尽人间磨难,哪怕最后他败得一无所有,一身独绝的风华也消失得荡然无存,她也依旧不离,不弃。
他与安晚婉之间不似那些利益至上的从属关系,她也曾说过,她什么都不要,就只要他,她爱他,就只独为他,她可以接受很多事情,唯独不能接受他的欺骗,不能接受他的不坦诚,不能接受他爱得不纯粹,她最怕最熟悉的枕边人忽然有一天陌生得连自己都不认识,而这一切,轩辕倾城都再明白不过。
正因为明白,所以轩辕倾城更不愿让她误会半分:“晚婉,我不曾与你说,刻意隐瞒你,只是不想你多想!”
他的语气是这般慎重,生怕她不相信,生怕她不尽信!
这话语,听得安晚婉心中一沉,整个人坐在椅子上也一颤,菱花镜中甚至可以望见她晃动的侧影:“多想?”
安晚婉的语气也这般的沉,那些所有的他所瞒着她的事,都可以仅仅用“多想”两个字来带过么?
仅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多想……
便可以冠冕堂皇的将一切掩盖,她的担忧是多想,她的害怕是多想,她在风里沁出的冷汗也是多想,那些夜里的难以安寝也是多想,他的商海沉浮,朝权争夺,抢回轩辕府,杀轩辕鹤堂,包括与季涟漪的你侬我侬,与潘相的那一番相见,甚至连早就知道她是相府孙小姐的事都瞒着她,这一切全是她的多想?
那这样的多想,也太可怕了。Pxxf。
安晚婉的目光瞬间弥漫了水雾,轩辕倾城心疼的朝她伸出手,却不敢擅自拥住她,只能将手停在半空中,最后又垂了下来:“晚婉,我与云南王相交,只是为了各取所需,知晓你若是知道了,定会日日为我担心,担心我不能在二王相争的局面里独善其身,所以才不曾告诉你。”他朝云南王投诚的那一日,正关闭了手中三四成的产业,面对着的是轩辕鹤堂的步步紧逼,又不愿动用安晚婉手中的力量,除了这样的选择,他别无他法!
其实若是那时告诉了她,她定会深究他为何宁愿舍近求远,愿与云南王合作,也不愿意让她插手半分,那样的结果他更不愿见到。
所以云南王之事瞒她已是必然。
“而留下季涟漪,则是为了牵制云南王,不愿告诉你,更是怕你多想,若你知道季涟漪的存在,只怕心里头是会更难受,晚婉,我不愿你这样。”让她因为一个女人难过,他怎忍心?更何况当时晚婉已查出怀有身孕,他又怎忍心让她忧虑过度?
“当初若不是蓝佑、疾风、滦阳与宛月四个人一致恳求,只怕我早已在云南王将她送来的头几日便将她送走。”他若是送走,也不会有了后面的这些事情。
安晚婉听着轩辕倾城的话,听他终于道出他心里那些不为人知的思虑,听他解释他口中的“多想”,竟然怔怔然起来,不知道作何感想。
他口口声声说的全是为了她,不告诉她是为了她好,瞒着她也是为了她好。
那结果呢?真的是为了她好了吗?
安晚婉不由得笑了,唇边的笑这般苦涩:“倾城,你说你不愿将她留下,又说若不是蓝佑、滦阳他们相求,她早已被送走,可你身上一而再再而三沾染上的胭脂香味又是怎么来的?”若不曾亲密过,又何来这么多的巧合?
扯出了一个谎,总要再扯出更多的谎来自圆其说,她不想质疑他,她多想相信他此刻口中所说的话。
可是若真的是依他所说,那他当初知晓她发现了以后,就应当早些和她说,她并不是不明事理之人,而他是怎么做的?不动声色的推开她,连往日的亲密动作都避开了,这让她怎么想?
而她还能怎么想?若是不喜欢,不曾亲密过,又如何总能不偏不倚的沾染上同一种胭脂香?
更甚的是,倾城身上最后那一次带的胭脂香,是心窝的地方……是她最常躺靠,又是最眷恋的地方。
每一次听着他沉而有力的心跳声,旖旎的画面一幕幕还在脑海里,怎么挥怎么抹都挥之不去……
这一切,又叫她情何以堪?
安晚婉的眼里瞬间便露出了苦痛的神色,轩辕倾城的语气也犹带了几分急迫,澄清道:“晚婉,我与季涟漪,根本就不曾亲密过!第一次是扶起摔倒的季涟漪,在不经意间沾染上的,第二次,确实是我的错,是我不好,为了利用季涟漪来反探云南王心思,故意放任而为之,却没想到会让你这般难过。”那一夜她晕倒在他怀中,闻着香味还滴落了一滴泪珠,可知道他有多痛?多愧疚,多自责?
在这一刻,知晓她一直将这些梗在心中后,更是添了几分恨。
恨当初的自己不够强大,才总是受制于人,恨自己给不了她静好的岁月,反而在不自不觉中让她陷入了更深的囫囵之中。
轩辕倾城害怕的紧握着拳头,站在安晚婉身前,一字一句将所有前因后果说出来,深埋藏着不曾与她说过的,也一并如数说给她听。
而安晚婉,听着轩辕倾城的解释,原来是这样,所以那些衣衫间沾染的香味,并不是亲密后所留下的,可是……听着轩辕倾城口中陈述的事实,她为何反而觉得更加的后怕。这样的倾城,是人前的倾城,是她不曾见过的倾城,是他亲口承认的自己。
“利用”二字从他口中说出,如此坦诚相告,可他是她最爱的男人,可又怎么能让她坦然的接受他利用另一个女人对他的仰慕之情的事实?
他说他错了,这一句错了,也仅是对她而言,他不该放任季涟漪在他身上躺靠……
这一切怎就让她觉得如此心寒?
之过过城。她如今与轩辕倾城这般疏离,不也正是因为他欺瞒了她太多事情么?一件件解释下来,反倒有的时候让她心中的惧怕成为了现实,真正的他终究太过于复杂,复杂得让她看不清,不知道他的心中所想,不知道他所做的哪一件事是真实的,这么多个日日夜夜的相伴枕边,她如今才知道他竟会因为利益,而去做这样的事情。
安晚婉压下心里的苦痛,她知道她不应计较这样的细节,倾城终究担忧的是她误会,另一个女子在倾城心中没有任何分量,又何须管她是死是活?所以他无谓。
可对于安晚婉来说,同是女子,是唇寒齿亡呐……
“倾城……”安晚婉哆嗦着唇,竟是在颤抖。
她不由得想到了《时政记》上面所记载的言语,低埋着头,一双小手抵在膝盖上,揉皱了纱裙,上头的绣花纹络抵得她生疼,在她手上都烙出了印记:“那轩辕府被查抄之事呢?相府呢?我的……外祖父呢?”
外祖父……虽然心底知道他早已知道,可她现在却是当着他的面用了这个称呼。
今夜尽是坦诚之夜,彼此坦诚,她如数坦诚,而他又能随着她坦诚几分?
轩辕倾城听到安晚婉口中称呼潘相的称谓,心头一颤,欣长的身影一晃动,那些笼在她身上的暗影也随之变化,有一瞬间,烛光如漏网之鱼映照在她小脸上,将她脸上惊怕的表情呈现得万分清晰。
轩辕倾城心中又是一痛:“晚婉,轩辕府被查抄之事,并不是我所能控制的,起由虽是因我,却并不是我步步为营设局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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