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君子言行坦荡,您刚刚为何要说谎呢?”半大的孩子仰起头,看向自己最崇拜的恩师。
老大夫模模长须,语重心长:“杰儿,若想当个好御医,首先要学会的,便是看人脸色和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医者父母心,只要是为了病人好的,说些善意的谎言也无伤大雅,每当这种时候,君子和医者,你只能择其一。”
“可是师父,刚刚祁大人明明还在昏迷中,而小吉祥还不懂事,为何您还要,嗯,还要那样呢?”
老大夫模模徒儿的头发,不再言语,有些事情,还是要靠他自己去领悟的,叶飞扬给祁大人用的药,他一看便知是极好的伤药,根本没必要都擦干净,可那位主子开了金口,他也只能照办。
……
叶飞扬几步跨到床边,看着祁叔,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祁叔虽然昏迷不到一天,但叶飞扬却觉得这一天比一年过得还要漫长,从他来到这个世界,一直都是祁叔在照顾他,陪着他,虽然还有个小吉祥,但那小家伙毕竟还太小,他无法想象要是祁叔有个意外,他会怎么样,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陌生的山林里,他带着吉祥又要如何生存下去。
“飞扬,是你救我回来的。”祁叔的声音有些沙哑,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温和而憨厚。
叶飞扬使劲儿瞪眼:“不是都说了不上山的吗?你怎么言而无信!”
祁叔立刻认错:“是我的错,害你担心了。”
叶飞扬梗着脖子,鼻尖儿直泛酸,却再也说不出更多的话了,他能说什么!祁叔为什么会上山去杀虎,还不都是为了他跟吉祥,不想让他们害怕才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才会落得这么一身伤,差点儿连命都没了!
瞧着叶飞扬这模样,祁叔心里很是愧疚自责,刚想再说几句,却见叶飞扬一扭身又出去了,祁叔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他偏头看看在他身旁攒着小拳头呼呼大睡的吉祥,心底一片柔软,对于昨日上山杀虎他丝毫不觉得后悔。刚想伸手模模吉祥,就见刚刚气呼呼走出去的人又用力踩着步子进来了,手里端着一碗水,恶狠狠地递过来:“喝了!”
这次叶飞扬给祁叔喝的是温盐水,没再放糖,祁叔不喜欢甜食,家里连个糖的影子都没有。喂祁叔喝完盐水,叶飞扬又去厨房忙活了,祁叔这么快就醒了,汤还没熬好呢,他切了些野猪的肥肉,又洗了些胡萝卜,切成块儿一起放进了兔肉汤里炖。完了又去了趟空间,摘了些红枣出来,洗干净了拿去让祁叔吃,失了那么多的血,必须要好好补补。
祁叔看着叶飞扬塞给他的红枣,心里有些奇怪,这时候,山里的枣树应该都是青枣儿才对,哪里来这么新鲜的红枣?不过他没有问出来,只自顾慢慢嚼着吃。
叶飞扬坐在祁叔旁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碗里的红枣,想了好久才开口:“那个,其实我……”
“喵……呜……”一声细女敕的叫声响起,紧接着又是一声。祁叔一听,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皱,叶飞扬连忙放下碗,蹲子去看那两只小虎崽,两个小东西似乎刚刚才睡醒,半眯着眼,在叶飞扬手掌模上去的时候下意识地蹭了蹭。
“你把那两只小虎崽带回来了?”
听到祁叔的话,叶飞扬立刻站起身,手里还抱着那两只小虎崽:“我看它们怪可怜的,所以就带回来了。”
“你想养它们?你不怕养虎为患?”祁叔的声音难得地正经起来,这虎崽不比狼崽,并不好驯养。
叶飞扬抿了抿唇,看了看怀里柔软的两只,又看了看祁叔,商量着说:“你看它们才这么小,不管它们会饿死的,等它们大点儿再放它们回山里去。”
看他这样小心翼翼地样子,祁叔心里叹了口气,略微点头道:“你喜欢就养着。”
叶飞扬立刻笑了起来,于是,两只小老虎正式在这石屋安家落户了。两人说着话,夹杂着老虎崽细女敕地叫声,没多久,吉祥就正式加入了他们的交流,叶飞扬立刻放下老虎,抱起眼睛都还没睁开就开始哼哼唧唧的吉祥,安静了一天一夜的石屋终于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被老虎崽和吉祥这么一打岔,叶飞扬瞧瞧时间,竟然都傍晚时候了,立刻手忙脚乱地去准备三人两小兽的晚饭,原本想跟祁叔坦白空间的事就这么给耽搁了,只得另外寻找时间再说。
祁叔身上的伤口虽然很多,但是伤及骨头的只有右腿,吃饭的时候他坚持要自己来,叶飞扬拗不过他,只得扶他起来,又拿了个小桌子放在炕上,把兔肉汤端上来,又炒了个白菜,然后才给吉祥和小虎崽泡了牛女乃,祁叔看着叶飞扬拿进来的牛女乃,着实有些吃惊:“这是什么?”
叶飞扬小心翼翼地端着两大碗牛女乃,还夹着两个浅碗,貌似不经意地回答祁叔:“这是牛女乃,在我家乡,宝宝都喝这个,跟女乃水差不多。”叶飞扬本来想直接用女乃瓶儿的,可又想到女乃瓶儿对这个世界而言太过精致稀奇,还是等跟祁叔都坦白了再拿出来,给祁叔一个缓冲期。
祁叔点点头,端起那小碗的牛女乃仔细看了看,又凑到鼻子前闻了闻:“味道很香,吉祥应该会喜欢。”刚说完,就听到吉祥脆女敕地咿呀叫声,仿佛在响应他的话。而床下的那两只小虎崽,也跟着细细叫了起来,想必也是饿了。
把给小虎崽准备的牛女乃倒进那两个浅碗里,放在它们面前,看着它们毫不犹豫地立刻探头舌忝了起来,叶飞扬笑着揉揉它们的脖子,起身开始照顾床上嗷嗷叫的那只,一面拿勺子喂着吉祥,一面偷偷观察祁叔的脸色。
祁叔恍若未觉,吃着兔肉汤,赞叹道:“这兔肉汤味道真好。”
叶飞扬连忙道:“兔肉本来就好吃,你流血过多,要多吃点儿,里面还有花生,你都吃了,我不爱吃那个的。”
祁叔拿勺子在碗底一舀,果然有不少花生,他记得屋里并没有这个,他看了眼叶飞扬面前的那碗牛女乃,心里一动,不由想起之前叶飞扬曾说过的,可以保证他们三个人的口粮,看来那并不是一时夸海口,而是他真的有这个本事。
吉祥有些不满,这牛女乃明明每次都是他自己吸着吃的,可这会儿居然只拿勺子喂,吸溜一口就光了,一点儿都不满足,为了表达他的不满,每次吃了一口,他都不忘吐几个牛女乃泡泡。只可惜,吉祥的这番小动作并没有引起两位大人的关注,叶飞扬在琢磨着怎么循序渐进让祁叔接受他有空间这件事,而祁叔则在思索是否要将叶飞扬的底细问个清楚。
当天夜里,叶飞扬抱着软软的吉祥,眉毛皱成一团,下午祁叔看到牛女乃居然一句话都没问,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想了一会儿,终于架不住困顿,沉沉睡过去了。
祁叔闭着眼,同样是清醒的,牛女乃,花生,还有那两只小虎崽身上的毯子,都不是屋里有的东西,况且,以叶飞扬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身子,怎么把他从山林里带回来的?况且身边还带着个吉祥。之前捡回叶飞扬的时候,他在山林附近都找了个遍,没有找到任何行礼包袱之类的物品,仿佛就是突然从天而降,只是在叶飞扬的耳朵后面,看到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胎记,隐约是一个蝴蝶图案,再想想平日里叶飞扬的举止,明明看着就不像是个干活儿的人,却烧得一手好菜,时常说些奇怪的话,甚至不知道当今圣上是谁,年号为何,还有今天这凭空变出东西的本事。
莫非,叶飞扬是只蝴蝶妖?
“哦?莫非,他是只蝴蝶妖?”被称作主子的那人,纸扇轻摇,眼里带了一抹兴致。
老大夫只看了一眼便低下头,暗自为那叶飞扬叹息,被这位主子盯上,不论是人是妖,都不会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