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禾平生有三种人的眼泪见不得:一是父母的眼泪、二是自己的眼泪、三便是这女人的眼泪。
这是失忆也无法影响的天性,更何况面前这位泫然欲泣的女孩儿,生得也实在是我见尤怜,夜色下又是着了一身白衣,那可怜巴巴的大眼睛向你一望,简直便是男女老少通杀的可爱无敌弱女子。
只是李禾不知道,若有人要哭,却是不能劝的,劝哭劝哭那是越劝越哭的。这一劝,却是将那原本的稀疏小雨变成了倾盆大雨。
李禾这回是彻底傻眼,眼睁睁看着女孩儿扑进自己的胸口要害,却不敢作出任何反应。
这一通好哭,女孩似乎是将这一段时间所受的委屈,全部化作了泪水宣泄而出。
“别,别哭啦!”话一出口,李禾自己便后悔了。
“是你,都是你!”原本还只是文哭的女孩儿,这一下却是由文而武,手脚并用的往李禾身上招呼起来,好在她没有熊怪的力道,不然这一通哭下来,李禾怕是先于怀中泪人肝肠寸断呜呼哀哉了。
女孩儿终于哭累,在李禾怀中沉沉睡去。
看着怀中还紧紧抓着自己胸襟不放的女孩儿,李禾一脸苦笑,最后只得拦腰将她抱起,起身回屋,轻轻地放到自己的床上。
看着自家胸口依旧被女孩儿攥在手中的衣襟,李禾终究没能忍心惊动熟睡中的女孩儿,只得合衣侧身,紧挨着女孩儿在床上躺了下来,任由女孩的小手抓着自己的衣襟。不片刻,李禾也自沉沉睡去。
“哎呀,快起来快起来,出大事了!”一大早,张青再一次大呼小叫地闯进了李禾的卧室。
“啊!”看到床上还多了一人,张青面上一呆,立马转身出去,口中一阵神棍画符样的念叨:“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喂,又出了什么事?”李禾眼睛还没睁开,模到门口一推门,便听到张青一声尖叫:“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不要长针眼啊……”最后一个音符被张青拖长了音,悠忽九转直上云霄。
“彩!”张青声音刚落,还没完全清醒的李禾,便一阵鼓掌喝彩,唱得实在是好啊!
“主人,为什么不再多睡一会儿啊?”怜儿的小脑袋从门口挤了出来,脆声道。
“我什么都没看见,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我……”张青又开始了他的碎碎念。
“啪!”李禾一掌拍到张青肩膀上,奇道:“你在说什么?”
“啊!”张青的肩膀似乎有一处机关,能够让他立刻闭嘴。
“主人,怜儿还想再睡一会儿!”怜儿自屋中出来,迷迷糊糊的就往李禾怀里一靠,又闭上了眼睛。
刚刚平静下来的张青,又开始了碎碎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我不想长针眼啊!”
这一回李禾终于听明白了,忙开口解释道:“二哥不要乱说,那是我新收的妖精仆人,可不是什么人类女子。”
“哦?”张青一看那敞开的井口,两眼立刻放出异样光芒,当年在戏班子里练习绕口令的基本功,瞬间化作了一道道没有停顿间歇的连珠发问,一口气不换,竟是连着提了数十个问题。
被问得两眼发直只想撞墙的李禾,最后实在招架不住,只得顾左右而言它地道:“你刚才说出大事了?到底有多大?”
“里正一家全部被雷给劈死了!”
兄弟二人匆匆忙忙出了院子,留下怜儿一个人瘪着小嘴在屋里生闷气。
看着面前的里正家,李禾不由倒吸一口冷气,院中一片狼籍,住人的屋子都已坍塌,看着屋顶残片上都是碗口粗细的焦黑洞口,那雷霆的威力可想而知,这还只是其它人居住的屋子。里正居住的地方,此时便只有一个焦黑的深坑,坑内片瓦不存。
前来围观的四邻,此时都是颇有些兴奋,尤其那些也曾惦记过熊肉味道的庄户们,更是大着胆子直说这是报应。
回家后,李禾将这事情与怜儿一说,却见小丫头神色变得古怪起来,似乎有话要说,却一直吞吞吐吐,最后终于忍不住的怜儿,这才浑身发抖的扑到李禾怀里:“主人,怜儿给你闯祸了。”
……
“你,确定?”李禾结结巴巴,“那个,真的是山神?”
见怜儿将一颗小脑瓜儿点成了小鸡啄米,李禾傻眼了。
此时同在一屋的张青,则是一脸崇拜的看着李禾:斩神啊,好帅!
原来那熊怪却并非是什么狗熊成精,而是千里之外一处无名小山的山神,虽然职位不高,却也是仙司在籍的正经神祗。
那被雷劈死的里正一家,显然作了李禾的替死鬼,给山神之死顶了杠,遭了天谴。
“你说你偷了山神的东西,拿出来看看啊?”张青双眼放光的看着怜儿,丝毫不顾一旁的李禾,正在那里欲哭无泪。
“那个化形丹,已经被我吃了。”怜儿的大眼睛里满是无辜。
“化形丹,是做什么的?”
“可以化成人形啊。”
“你就是吃了这个,才变成人形的?”
见怜儿点头,张青继续发问:“你现在还能变回貂形吗?”
“什么貂啊?人家是狙如,神兽狙如。”怜儿气忿地看着张青,用力鼓起腮帮表达自己的不满。
“那你现在还能变回去吗?”这一回李禾也凑了过来,“之前没看清,以为你是白貂呢!”
“现在还不成,要过段时间,等我将化形丹的药力都化掉,才可以。”
“你之前,没有吃掉化形丹?”李禾被张青传染,也成了问题宝宝。
“没有啊,要是变成人形,我早就被那恶神抓住了。我是因为被主人困在井底,又冻又饿,实在无法可想,这才吃了丹药充饥的。”
怜儿说到这里,眼圈突然一红:“主人对怜儿有救命之恩,怜儿本就想留在主人身边报答恩情,却没想到主人忒的心狠,问也不问,一下便把怜儿给压在井底,险些便冻死在里面。”
怜儿的话中之音,让张青俊眉一挑,转脸面向李禾道:“怜儿认主,似乎并非自愿?”
李禾嘴巴张了张,却发现这事自己也说不清楚,便索性把那古怪短剑拿了出来,让大家一起参详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