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面对华丽丽的飞扑。许峨嵋不禁闷哼一声,一时间愣掉,不知要如何动作。
曾子衿亦完全没能料到会出现这种意外,眼睛瞪得老大,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要马上离开怀中人,但随着自己的感觉,却是鬼使神差的分外贪恋这份柔软。
不曾移开,即便只是没有任何动作的短暂停顿,二人却皆是因着这样尴尬的姿势有些意乱情迷。
死了死了,意识才回来一点点,许峨嵋便清晰的认识到,保留了这些年的初吻已经稀里糊涂的没了。
只好在对象是曾子衿,才教她丝毫不悔。
想到这儿,许峨嵋缓缓的闭了眼,默许的将小嘴微微张开,只是轻颤的睫毛泄漏着心中的紧张。
轰!
感觉到许峨嵋这小小的动作,曾子衿的脑中瞬时像是炸开一般,方才模糊的理智一下子都冲了回来,不行,不能这样!
急急将许峨嵋推开,曾子衿慌张的起身。匆忙下却一个踉跄摔在一旁。
“你……”同样坐起身来,这种情况下,摇摇头,许峨嵋实在不知要说些什么才好,只好伸手去扶他,却被曾子衿轻轻躲开。
慌张的神色褪去些许,曾子衿垂头一揖,说出的话险些让许峨嵋气炸了肺,“高阳郡主,方才是在下冒犯,你若要责罚子衿甘愿受领,但我不会对你负责。”
啪!
许峨嵋终于忍无可忍,一个耳光便甩在曾子衿的脸上,他是不躲不闪,许峨嵋的手下却也没有泄一分劲。
曾子衿抬起头来,竟是头一遭遇上许峨嵋这般凌厉的眼神,中间像隔着一层什么,便这样直直向他投来,有些陌生。
紧接着,他听见眼前的郡主用她平时对所有臣下一般的声音,不卑不亢道:“曾子衿,你有你的理由,你有你的骄傲,你可以不接受我,这我都可以理解,但是你不能这样伤害我的自尊,你凭什么?”
闻言。曾子衿心中一紧,正张口想要说“对不起”的时候,却教许峨嵋以手势制止,“曾子衿,你以为你是谁?你所仰仗的,不过是我爱你。”
“对不起。”兴许这句话有些不合时宜,但最终曾子衿仍忍不住说出口。
许峨嵋摆摆手,“不用和我说对不起,我不想听。”
“对不……”说了一半的话被曾子衿咽了下去,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他实在不知道除了这三个字,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半晌,才转开话题道,“峨……郡……郡主,小舟上的水越积越深,撑不了一会,若再过半柱香的时间岸上没有人来拉船,你便待在那木板上,我带你游回去。”
说话间,向小舱的角落里一指。许峨嵋顺着他的方向,正瞧见一块木板,简陋粗糙的和这皇家的小船有些格格不入。
眼角瞬时一湿。
看着这临时准备的木板,许峨嵋只觉心中一紧,原来曾子衿亦是记得的,一直记得,小的时候她与他玩在一起,便总是央曾子衿领她去游湖、登山,又顽皮的不愿带着身边伺候的嬷嬷、下人,便万事皆由曾子衿去打点。
旁人家少爷、公子没干过的打杂型技术工作,拜许峨嵋所赐,曾子衿却都模得门门通,可即便这样亦出过一些小小的意外——
许峨嵋还记得,那时她二人还年纪还小,曾子衿禁不住她的耍赖缠人带其游湖,行舟过程中却不小心碰了礁石出现意外,照理说水不深不会有什么危险,但许峨嵋虽爱马术对于游泳却是狗刨都不会,在水中只得曾子衿连拖带拽最终才将其抱上岸,虽无生命危险,却教许峨嵋重重的患了一回伤寒。
生病躺在床上,那时她便哭着鼻子对曾子衿说,“子衿,你以后都不要把我放在水里了好不好,这样生病真的比淹死都痛苦!”
曾子衿却敲她的小脑壳,“胡说什么呢,小小年纪死呀死的,看等你好了不把你再扔水里好好惩罚一下!”
可说归说,等许峨嵋的病好了。每每与曾子衿一同游湖,他便总预备着这样一块木板,小峨嵋那时不懂事总取笑他“一着被蛇咬、三年怕井绳”,曾子衿却总是笑笑,却不和她顶嘴,偶尔被“激怒”便小声嘟囔,“不会游泳的又不是我……”
只是,再接下来的时候,一切却都变了模样,许峨嵋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和曾子衿游湖是什么时候,亦不曾奢望曾子衿还记得这些陈年往事,可他——
真的全都记得。
“子衿,”沉寂在回忆中半晌,许峨嵋理了理情绪,终是轻唤了他的名字,抿了抿嘴,认真的抬头去瞧他,“其实你是喜欢我的吧?”
曾子衿瞬间如遭雷亟,“没有。”
对于预料中的答案,许峨嵋并不以为意,只是笑了笑,继续说道:“如果不是,你为什么还一直记得我小时候点点滴滴的习惯。为什么在我骑马的时候远远去看,却总躲着我不教我看见你,如果不是,你为什么在一次冷漠对我的时候,眼中有痛苦和挣扎?!”
赤luo果的将情绪剖析开来,曾子衿一时只觉得心中筑起的高墙一时间有些崩塌,不禁愤怒的打断道:“够了!”
但许峨嵋却不在乎这只“纸老虎”,瞧曾子衿这样的样子,嘴角却是淡淡的勾了一勾,盯着他的眉眼,一字一句肯定道:“曾子衿。你喜欢我。”
面对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语气,曾子衿却似乎逃无可逃,情绪却只是更加失控,“喜欢……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许峨嵋,你是不是一定要我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你非要这样子你才开心吗?!你一定要爱我这个废人作甚么,你爱这个短命鬼作甚么?!这样的游戏对于你来说是不是很刺激?!”
啪!
许峨嵋一个耳光甩过去,空气中曾子衿的声音好似戛然而止,亦伴随着她眼中的泪水无声落下。
她是骄纵惯了,她是这殷朝高高在上的郡主,可生性使然,许峨嵋生平没有责罚过一个奴婢下人,甚至不曾恶语相向,今日是她生平头一遭打人,两个巴掌,却皆是扇在她最爱的人的脸上。
“曾子衿,你是个懦夫……”她打他,可是她的心却比曾子衿还要疼。
“郡主!公子!”
再一次挨了耳光,不待曾子衿有所反应,已听见宫人们的呼喊声自近处传来,和他料想的一样,皇宫里早召了侍卫来拉船。
但这会曾子衿的心情却是说不上来的复杂滋味,虽唯恐避许峨嵋不及,恨不得早溜了不与她去独处,可瞧见侍卫过来心中却掩不住淡淡失落,若是他们不来,曾子衿不知时至今日他再带她游回岸上,是否还会是昔日情景?
正想着,前来的侍卫见许峨嵋和曾子衿平安无事,也都退在外面开始忙活结绳钩船,舱内仍只余她二人,只听许峨嵋低低的声音坚定道:“子衿,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愿我们这样走,还是你带我游回去?”
曾子衿蓦的抬头,甚至不能相信眼前这女子竟和自己有一般想法。但怎奈其眼中忽明忽暗几次。最终曾子衿却依旧选择退缩,不去看许峨嵋的眼神,只是摇了摇头,“望郡主不要任性妄为,以安全……”
话到一半,却被许峨嵋打断,眉间心上是瞬间笼上的倦怠,“好了,我明白了,子衿,我累了。”
曾子衿一愣,恭恭敬敬的行礼,“在下告退。”说着,便要转身往舱外去。
许峨嵋翻了个白眼,这会便是再恨铁不成钢也不愿再与他纠缠什么,只是神色平静的淡淡朝曾子衿道:“你先等等。”
说着,便自怀中取了随身所携的匕首,极小极短,刀鞘只是以普通的鹿皮制成,反倒是刀柄上的花纹雕刻精细古朴,向人昭示着它“宝刀”的身份。
曾子衿是见过这匕首的,正是先皇曾赏给许峨嵋长公主老娘的传家宝贝,但此时却不知她欲用其为何,心中只是不由得紧张。甚至曾子衿暗暗为自己下了动令,只要许峨嵋有什么自残、过激行为,他便毫不犹豫的箭步冲上去抢刀!
许峨嵋无意间轻瞥一眼,便这见到他这个丝毫没有“病人样”的模样,不由一笑,但转瞬却是更加黯然,“你不用这么紧张,我不会这么想不开。”
语罢,许峨嵋轻偏了头,微微一掩,却是割下了自己的一缕长发下来,将它塞在随身的荷包里向曾子衿递过去,“子衿,我是真累了,这些年来,我一直苦苦追逐你的脚步,却逼的你越走越远,便是我自己都快要迷失掉自我了,爱了这么久,痛了这么久,我想是我放手的时候了,子衿,你真的太让我失望。”
瞧着许峨嵋伸过的纤纤玉手,听着她口中诀别的话语,曾子衿压抑的几乎喘不过气来,只是机械的接过荷包。
“子衿,无论如何今日这是你的选择——斩青丝、斩情丝。从今往后,许峨嵋再不会纠缠于你,你我,两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