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话音落下。
竹林清风中。朗达深深的瞧着安宁,良久不曾开口,直至张桓将泡好的两杯茶皆端在茶几上头,朗达才淡淡的收回目光,向张桓交待了采买药材的事宜。
便先将其打发走了。
将眼前的茶杯拿起轻抿了一口,朗达这才再次开口,“丫头,我能信你吗?”。
安宁淡淡一笑,“朗达,你信不信我,这一点不是我说了算,亦不是你说了算,这要问你的心。”
朗达眸光动了一动,“丫头,你告诉我,你和朝廷是不是有宿怨?”
安宁摇摇头,“朗达组长,你知道的,我只是个女孩子,亦只想过安安稳稳、平平凡凡的日子,说不来什么宿怨不宿怨。大约和云夙生来背负的出身一般,我,亦有我的命。”
朗达点点头,试探着问道:“丫头,能和我说说吗?”。
安宁摇头苦笑,却只是轻轻的将腕上的袖子拢起,露出手臂上象征门第的一点朱砂,轻声诉道:“不论您能不能明白这印记的意思,朗达,我亦只能做到这样了,至于其它的关于我的一切,我不想再提起了,亦实在无从提起。”
微微将头偏向窗外,安宁不禁淡淡道:“如若可以,我真的不想要这印记,不想要这一切的一切,若什么都没有,兴许便不会是今日的结果……”
若没有龙纹玉璧,若没有卫轩,林子墨兴许便不会落得魂魄不堕六道……
如若可以,安宁只想做安宁,不穿越来这教她一直失去,却无力挽回的错乱时空。
如若可以……
安宁真的不想要背负了这样重的“紫”字一姓。
瞧着安宁的神情,朗达一时亦是左右为难,最终不禁微微一叹,“丫头,夙儿他此行大约要三个月左右。你可等得他回来?”
安宁的眸子蓦地一亮,朗达说这话的意思是……
心中只觉喜悦,安宁重重的向朗达一点头,“可以,我可以等他回来。”
朗达见安宁这会的这副样子,亦不禁爽朗一笑,“你这鬼丫头,也就现在这个样子,才比较像你的年纪!”
安宁吐吐舌头,却是心想,哎,我都活了两辈子了,这要是心理年龄还只有十七岁,那得是有多恐怖!
但想了想,安宁却不禁生出新的担心来,却是吞吞吐吐的问道:“不过……那个,玛雅会叫我留在南疆吗?”。
朗达一愣,随即摇摇头,“玛雅方才来同我瞧了夙儿,可见了夙儿的神色,却比方才为你占卜时还要夸张。最终却只是摇摇头,说是要离开赤水寨,去外面的世界瞧一瞧,我怎么劝都是劝不住……”
闻言,安宁不禁讶异,这是怎么一个情况?!敢情这神棍“诽谤”了自己一通,继而就立马做决定要到处背包流浪了?!
就在前一刻,自己在其口中还是万般的大祸水,说什么话里话外亦要牵扯着她,但这才一转眼的功夫,玛雅居然就这样对其放任自流了?!
安宁在心中暗暗琢磨,实在不禁感慨世界真奇妙……
朗达见其摇头晃脑的样子,不禁开口打趣道:“丫头,你一直现在这副傻样可不行,若是这样,你怎么为我明日为萧无伤驱毒打下手,原还指望你还能烧个热水的!”
安宁的热情却再次被朗达的话点燃,一对晶亮的眸子不禁瞪得溜圆,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你明日便要为萧无伤驱毒,真的假的?!”
瞧着年轻一代这样活力非常,朗达不禁慈爱的笑笑,“傻丫头,自然是真的,难道你没听见我方才已经打发张桓去采药了吗?”。
安宁不禁一下子被噎住,心道,我以为你只是要将张桓支开!
朗达自然明白安宁这会心中所想,但却只是笑笑的并不说破,稍顷,才正正了色认真的嘱咐安宁道:“不过你可还要记住。我完全不能控制这驱毒的结果,若是……”
安宁打断朗达的话,点点头,由衷道:“我明白的,生死有命,我做我能做的,接下来就是萧无伤的造化了,至于您,朗达族长,我诚心的谢谢您。”
朗达教安宁这样一说却反倒不好意思了,赶忙摆摆手,“别别,丫头你这可就见外了,不过话说在前头,这冰蚕我可还是跟夙儿索来的,原是为他特制的药材呢,待夙儿回来时,丫头你可要亲自道谢!”
安宁连声应好,心知朗达这是给她制造与云夙的接触机会,却只对朗达的好记在心中,紧接着,关于给萧无伤医病的问题,朗达亦很是详细的询问了诸如萧无伤平时的饮食习惯、作息状况等相关事宜。
直至日暮西山。才将安宁放了回去。
而鉴于安宁的强大属性,自张桓的住所——朗达家——许愿井——云夙的这片极品小竹林住所,这一行程对安宁来说,实在太过于崎岖坎坷。
于是乎,在张桓不在,走了一小段却发现自己已是折不回去时,安宁初初明白了自己杯具的立场,虽是日暮而行,可待安宁迷路迷回张桓家时……
已是月悬高空。
回到家中时,夏门、宫湛以及凤飞纤仍旧还在,但安宁这会已是累的浑身像散了架子。只是略略的向几人交待了一下明日为萧无伤驱毒的问题,便准备散会。
但凤飞纤却总不教安宁消停,听了为萧无伤驱毒的方法,充分的认识到这次行动的危险性和不可预知性,于是不禁站出来反驳,“不行,我不同意!这样太冒险了!”
安宁微微一眯眼睛,语气淡淡的,分外柔和,“那请问,你认为萧无伤现在的状况,比较起来要更好,还是说你可以搞到足够的药材,可以供萧大哥一直这样下去,钱的问题你都不用担心,墨宅可以全部负担。”
但凤飞纤却只能狠狠的咬着嘴唇,无力的摇摇头。
将凤飞纤一招PK掉!
安宁揉揉太阳穴,再次准备把“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的散会精神传达下去,不料却再一次被凤飞纤打断——
只见其决心下的不小,抬了头满眼皆是认真的瞧着安宁道:“不行,若是不成功……”
安宁无奈的将凤飞纤的话打断,再次苦口婆心,“萧无伤现在的机会是零,以朗达的驱毒方式来说,虽然很残酷,但对于萧无伤来说至少有生的机会,死马当活马医这句话你没有听过吗?更何况,我已经打听遍了,对于萧无伤的毒,你还有其它的方法吗?”。
凤飞纤再次摇头。
于是,安宁终于觉得精神上卸下一个大包袱,可正欲摆手,凤飞纤的声音却再一次自安宁的耳边传来:“我不同……”
安宁实在忍不住怒了,“你有什么资格或者立场不同意吗?!你是萧无伤的谁?他对你是怎样的态度?!”
于是,这个世界清净了。
终于圆满的将宫湛和夏门送了出去,后者不禁对凤飞纤这个女人无奈,真是天生的被*狂一个。好好和她讲道理不行,偏要直戳痛处才能老实!
真是无奈啊无奈!
而安宁回到屋中亦懒得搭理凤飞纤,虽然同为女子,但鉴于安宁自身小小的洁癖问题,是一万个不想和凤飞纤同床共枕的,尤其俩人的磁场不合到这个地步!
理了理床铺,安宁转过头去叫凤飞纤,“明天我再教人安排,今夜先这样吧,你现在床上凑合一晚,我搭搭地铺熬过去……”
但岂料话音未落,凤飞纤却是一脸的惊恐,“你难道要睡在无伤的旁边吗?”。
安宁不禁皱眉,这女人脑子怎么长的?!
这屋子,空地很大吧很大吧!
可还不待安宁开口,凤飞纤却是脸上浮生一抹可疑的红晕,“那个,还是你睡床吧,我今夜在无伤身边凑合一晚就好!”
安宁无语恶寒。
半晌,实在找不出什么话能和这女人交流,索性自己取了换洗衣裳进里间洗白白,收拾收拾上床睡了,至于凤飞纤,随她去吧……
一夜无话。
直至第二天清晨,安宁鲜有这样早起的时候,但一想起为萧无伤驱毒,却是半点都不敢有所怠慢,若真是因自己导致丝毫的差池——
安宁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凤飞纤亦起的极早,这会瞧向萧无伤的神色乃是一脸担忧,却只是不语,用帕子沾了水为萧无伤一点一点擦拭着脸、手,衣服亦理的很是整洁。
瞧着这副情境,安宁不禁微微一叹,对凤飞纤纵是万般无奈,但每每瞧见其不意间对萧无伤流露的万般深情……
安宁便是再如何亦讨厌不起来这痴情女子了。
待忙活了一阵,朗达、张桓和墨宅的妖孽们却是尽皆到了,不但大包小裹的携了许多安宁叫不上名字的药材,还有几盒规格不同的银针、以至于几个大小不等的铜盆。
但其中最教安宁移不开眼的,却是朗达此时手中所捧一小小木鼎,鼎中的虫子周身泛着淡蓝色的光华,长约七寸,有角有鳞,瞧上去很有些狰狞。
正是——
冰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