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是2004年12月27日一早,我正懒散地把似醒非醒的梦做得云里雾里,手机却骤然响起《好人一生平安》的歌声,这是我下载的铃声,来电话了。我眼都没睁伸手模着手机将它打开,歌声消失,我瞄一眼看清是远在上海的作家我的高中同学老群的电话,到了9点了。
我对着手机叫老群你一早就打电话,还要不要我睡啊。
老群在电话里笑,笑声不象是老群的笑声,话还是像他的,百分之三的家乡话,三分之三的普通话,三分之三的上海话,还有三分之一不知是什么地方的话。老南啊我坐火车都快到你家了,侬还在睡。
我一下就坐了起来,说你莫逗我啊,又不是逢年过节的,跑回来干什么?
老群说我要采访胡大师,侬看了胡大师12月份贴在网上的东西么?
我一头雾水,老群从小就是一个不信命的人,他只信奋斗中的努力,就成了全国有名望的作家了,是胡大师的什么东西让他专程从广东而且一早赶赴回乡?
我说他在网上贴了什么神药让你神经兮兮跑了回?
老群说你这个人啊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你是孤陋寡闻,还是熟视无睹啊,胡大师预测印度洋海啸都半个月时间了侬还不知啊。那么一个高人在你那里,你学易经的还不知道啊?
我心里砰了一下,感觉自己的全身如火烧了一样,胡师傅有这样神验?
我说不会吧,我怎么没听说这事啊。你说我们这里的话。
老群说有点习惯,说快了有点说别地方的话。不过是确有其事的,上次你不是说算命的胡师傅建了网站么?我好奇24日看了他的网页,他有一个预测说印度洋地区在26到27日有大地震发生。我当时不信,他一个算命的,搞得清地震么?我是当玩笑看的,想不到真的准了。胡师傅真的是这样预测的么?
我真的不信胡师傅有这手硬功夫,他不是只给人看相算命么?我从来没有听说他能搞地震预测啊。老群说得那么肯定我还是不信。我说没这回事的,你是不是搞错了啊。老群说是你搞错得啦,我没有错。你就快起来吧,我10点的样子到你那里,侬、你马上起床陪我去胡师傅那里。
我匆匆穿衣刷牙洗脸,脑子还是被老群弄得一头雾水。打开电脑调出胡师傅20日贴上的网页,上面写着:我根据易经的卦像理论预测,12月26日至27日太平洋地区有7-9级以上地震发生,希望我的同行,加以验证,希望国人这个时期内不要到太平洋一带去办事或者旅游。
真的是这样预测的?当然是这样的。我当时说差点晕了。我的天,他还真的就把这次震惊世界的灾难给预测准了。看来我们老祖宗的《易经》很有科学性的啦。嗨,我怎么也说起老群的话了。
我当时心里就骂胡师傅,这个死瞎子,搞出了这么大的东西,不透我一个信,真的是不够朋友啊。我见了他一定要把他骂个臭死,我只有几天没有到他那里去啊,就不把我当回事了,我真想揍他一顿,才解我心头的怒气。他连地震都算得到,他算得到我想揍他么?等到了他那里我就要好好问问他。
揍了他?当然没有,我还不是说说,他也经不起我揍啊。你看我的拳头,打得烂一块红砖的。
10点的样子吧,我在汽车站接着了兴奋无比的老群。他正东张西望的,不知道向什么地方走。他有五年时间没有回来过,他不知道这五年里发生了许多变化。你看啊,汽车站是新做的,这条街道也是新的,这条公路也是新修的,两车道改成了六车道,宽得老群都以为搞错了地方。
老群说我把这事在文艺界新闻界一说他们都惊奇了,找我要胡大师的地址,我说你们就别忙活了,我去搞条头版新闻,顺便搞个报告文学,你们就等我的稿子吧。我把他们都挡了,这东西我们两人来搞,你不是很久没有写东西了么?
我说,我都8年没写了,还是你一个人写吧。我不想动笔了。
老群笑笑,说我们直接去采访他,不会拒绝吧?
我说不知道,他好像不是想出什么风头的人,是一个做学问的人。
我俩说着到了胡大师的相屋。
相屋就在这个镇的中心地带。居南街,正北是一家大型超市,两侧是商店门面,东侧不远是一个停车场,有四台非常昂贵的小车,像是凌志、宝马、奔驰这类车,这样的车,这个地方只有三台,我注意看了看牌照,是深圳和广东的。这里可说是车水马龙,热闹非凡。我也注意到老群的脸上也显出好奇的神色,他一定也看到了那四台车。
胡师傅相屋外客厅里挂了块胡氏预测咨询的牌子,我曾经问他别人挂外面,他却挂里面,这牌子不浪费了?
他却偷偷告诉我说,让那些信的难找门面,他就要问地方上的人,地方上的人就知道又有外地人来这里预测了,让找的人加深印象,让地方人知道他的名望,这比打广告要省事多了,一举两得。又说他也不想在地方上太张扬了,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凡事都得有度,太柔则软,太钢则碎。他说的也有道理。
老群装作看相的样子,在客厅里排队。客厅里的人一个个进去又一个个出来,有的喜笑颜开,有的面无表情,有的心事重重。到他这里看相的人还真多。约莫半个小时后,就轮到老群了,我跟了进去。
今天的相屋布置比原来不同,原来有一尊佛像立在正中。这佛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幅太极图,两只鱼眼睁着,像是要吞了你。大大的相屋被几块透明玻璃屏障隔开,顶南端是电脑室,胡大师的二个徒弟各守一台电脑工作着。我抬头一看,相屋上方居然装有一个摄像头正对着被相人坐的位置,我知道应该是供徒弟们学相用的。好久没来,胡大师是鸟枪换炮,一律的现代化设施了。
我说胡师傅,你那佛像放什么地方去了?
胡大师听出我的声音,转脸看我,向我伸出了他那软绵绵的手,用劲握得我生痛,脸上显出高兴的神采,两砣嘴巴肉笑得就鼓了起来。
南大师啊南大师,真的是很难见你啊。
我说那里那里啊,你是我师傅呢?
他说不敢不敢,我可没教你什么东西,是你自己灵泛得乐(我们当地语言,聪明得很的意思),你是天人,我是地人啊。
我哈哈一笑,说你看你看,你就是会说,就是不说你的绝招给我。还测出了地震,也不告诉我。
他答非所问地说老四啊,你干什么去了啊,这一晌连你的影子都看不到,冒走桃花运吧?
这地方的人就他喊我老四,他曾经给我看了一相,把我在家的排行算了出来。
我笑,这晌还走桃花运啊,我都要去讨饭了。尽是一些烦心事,想躲都躲不过。
老群这个时候就扯我的衣角,指指摄像头。
我知道老群的意思,说你的摄像头对着客户没有录像吧。
胡大师笑,我要是录像谁还进我的门,是供徒弟们学习看看的,没有装录像。
你真是鸟枪换炮啊,几天不见就神秘兮兮了。我说那就好,我今天不跟你扯白了,我有一个客人慕你的名从上海赶来,想看看今年运程,你拿点高水平出来,让我也彻底信服你一回怎样。
胡大师哈哈一笑说,客人啊,你这个朋友还真的是不相信我的预测,我给他谈的事,他总说我吹牛,今天我给你看了后你要实话实说,权当我们对易经的预测系统进行检验。
老群说,只要您凭我的身体断得到的事情,我都会如实向您说的。
胡大师说好,你就先伸出你的左手。
老群就伸出他的左手,南大师模模捏捏后又说右手,然后是老群的头、背、肩、胸、腿、脚,还问了老群的出生日子。然后又给老群占了一卦。
搞完这些,他就开始说事了。
他第一句话就说,你的手是一只握着金笔的手,你的职业不当记者就当作家,鼻头方方、名望线粗长,你的文章不出名就是一件怪事。
老群说,准。
他又说,你的嘴是一张吃四方的嘴,口福不错,不但吃中国的而且要吃外国的,东南西北方都吃,前五年你出国不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