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我躺在公司休息区的沙发上,一大堆的人正聚在沙发前围观我,美玲、前台秘书、我的组员们,还有白天一起工作的制作部的同事……我忽然感觉自己像是躺在解剖室里正在被人解剖的尸体,区别仅仅在于解剖尸体用的是刀,解剖我用的则是探究的目光。
可是尸体应该是没有知觉的,我刚刚醒来的时候也的确是没知觉的,只有一点点意识而已,知道自己在哪儿罢了。但是当我发现黄皮条也在围观之列的时候,我的心凛然地一紧,黄皮条本来在人群的最后面,他是在我醒过来之后才从人群后面挤到前面来的,所以开始的时候我并没有看见他。就在看见黄皮条的刹那间我恢复了所有的知觉。冷,酸,痛一齐涌向胸口,我猜想被一支箭射穿了心脏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我情不自禁腾地一下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可嘉,你感觉怎么样?”第一个问话的人竟然是黄皮条,他的语调虽然刻板但竟也融入了某种隐隐约约的温暖。
“我没事了,真的没事了!”我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
“可嘉,怎么会晕倒了呢?是不是今天在都市桃园累着了?”制作部的同事关切地问。
“不是,跟工作没关系!”我回答,拒绝把自己晕倒的事和工作扯上关系,别说没关系了,就算是真的有关系,我也不会承认的,我可不想把自己弄得像个劳模似的,那可太土了。
“我看就是工作累的,这些天你为了咱们的案子费了多少神?别人不知道我们还不知道么?可嘉,别太拼命了,还是身体要紧。想要拿出好的案子得先有好身板儿不是!”余桐故意大声嚷嚷,别人听不出他是故意嚷嚷,我能听出来,我太了解他了。我想如果黄皮条不在这儿,他绝不会这么个嚷嚷法儿的,我知道他是嚷嚷给黄皮条听的。
“我说了跟工作没关系!”我再一次郑重地声明,当着黄皮条的面。我了解余桐的用心,但我同时对黄皮条的为人也有清醒的判断,黄皮条的工作作风我已经领教过了,我非常明白他是怎样一种人,只不过余桐不明白,他以为他这样嚷嚷能讨什么好,其实不然。黄皮条是只看结果不看过程只问收获不问耕耘只重成绩不重形式的上司,也就是说只要你能拿出好的案子来,他就认可你,拿不出好案子,你累死了也只能做冤死鬼,他绝不会因为你工作太累累死了而给你一丝丝同情,反还会认为你累死了都没能拿出像样的创意来而蔑视你。
“那怎么晕倒了?刚刚我们上楼的时候你还好好的,是不是身体有什么问题啊?要不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吧!”晨晨说道,“我可是听说女人那个什么就爱晕!”
我立刻明白了晨晨说的那个什么是什么意思,脸不禁腾地一下热了,慌忙解释:“别瞎说,我就这毛病,动不动就晕,从小到大就是晕过来的!多谢各位关心,我真的没事了!已经下班了吧?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我一边说一遍顾自冲出人群,冲出去才想起美玲还在里面,于是又回头叫美玲:“美玲,走啊!”
“哦!”美玲听见我叫她忙从人群里挤了出来,手上提着我的皮包,我接过皮包拉住美玲的手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公司,不,应该说是逃出了公司,我只觉得狼狈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