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宴会上的聊天大约分成了两派,罗湘怡一直把康宁死死地纠缠在他们共同的回忆里。“康宁,你还记不记得那次咱们一起……”罗湘怡每次启动一个新话题差不多都是以这样的句式作为开始的。这样的谈话我和钟有庆基本上是无法参与的,因为我们俩都不在他们共同的回忆里。事实上即便我可以参与我也不想参与,因为那样的谈话我就算只是听听都会心痛。
康欣应该是可以参与他们的谈话的,因为他们的回忆中有一部分也是她的回忆,然而康欣却始终没有参与。罗湘怡只缠着康宁说话,偶尔也会和康欣说几句表示亲热的话,至于其他人她则一概不理。康宁呢也只一心一意跟罗湘怡说话,我们这些人也完全不在他眼里。
他们一起回忆了很多很多事,仿佛他们已经认识好几个世纪了,我越听就越是绝望,越听就越觉得他们之间早已缘定三生,凭任何人都不能拆散他们。罗湘怡和康宁之间始终在进行着这种令我羡慕更令我妒忌二人对话,期间罗湘怡还屡屡凑到康宁的耳边窃窃私语。此情此景对我来说无疑是一种煎熬,是一种刺痛,然而,我的自尊心支撑着我让我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不知道我做得好不好,但我真的尽力了。我想我能一直在那里撑着,一直面带微笑地静静地听他们说话,而没有找个借口逃掉,这里头应该多少有一些黄皮条的功劳。
自从黄皮条一针见血地指出了我性格中的弱点之后,自从他对我从里到外做了那么深刻的剖析之后,从内心里生出的羞愧感令我竟有了一点知难而进的勇气和胆量。虽然我仍然做不到奋勇向前,但是我是越来越厌恶当逃兵了。此刻,我坐在罗湘怡和康宁的对面,看他们卿卿我我,窃窃私语,我的心真的很痛很痛。可是我仍然感到高兴,因为我毕竟还坐在这里,我真的进步了。这一刻,我不自卑了,因为我突然感觉自己有点像个深入虎穴的孤胆英雄。
至于康欣和钟有庆他们似乎始终都没注意倾听罗湘怡和康宁的谈话,因为他们俩一直在一旁顾自说他们的话,他们俩说的大多是关于广告拍摄方面的事,而且说得兴致勃勃的,两人不时地发出咯咯咯的笑声。开始,我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听罗湘怡和康宁说话上,因为我真的很想知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然后慢慢的我的这种只能静静地聆听的兴致被他们俩那些没完没了的回忆给消耗殆尽了。或者可以说因为听到绝望了,所以便不想听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