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夭发现自己又不可救药地失眠了,内心歉疚的泛滥让她不停地辗转反侧,她把床头柜的沙漏拿到手里,沙漏的瓶口雕刻五朵翠菊,隔着厚厚的玻璃她看到里面的沙子是淡紫色的,她想自己的心就像是这些小小的沙砾一样,只有不断缩紧穿越狭窄的缝隙才能得到皈依,沙漏颠倒反覆,心疼便经历一次又一次,虽然只有99秒,但人生有太多太多的99秒,她需要多少的勇气才能经得住这一次又一次的痛彻心扉呢?
恍惚间她想起和康硕的爱情,它就像是一场注定的潮水,而她则是一叶随时等待靠岸的小舟,潮来潮去随波逐流,载沉载浮在劫难逃。
她记起杜乐巧说过一句话:“就算有一天全世界的人都不会原谅你给他们造成的伤害,妈妈也会接受你。”她相信母亲会无私地提供一个遮风避雨的港湾,只是她现在还不需要。
她连续逃了三天的课,傍晚时分游荡到‘展中’校门外,卓然推着单车倚在校门口四季常青的香樟树旁,陶夭知道自己躲不过:“怎么还不回家?”
“陶夭,我想你了,”他修长的手指轻抚她的脸颊,“你已经连续三天没有上课了。”
陶夭伸出手覆盖在他手上,浅浅笑道:“对不起,我这几天不太舒服,所以没来上课,害你担心了。”
他骤然紧张:“你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陪你去医院?”
“心不舒服,”她娇嗔道,“这都要怪你。”
卓然怔住。“傻瓜,我是想你想的。”陶夭握住他的手放在心口,轻盈一跳坐在单车后座上,已近黄昏,厚厚重重的云雾盘踞在天空,夕阳只能乘一点点空隙,迸射一条条绛色彩霞,宛若沉沉大海中的游鱼,偶然翻滚着金色的鳞光,她漫不经心地晃着双腿,结果看到了带着七八个男生气势汹汹的雷拓。
陶夭身不由己地从后座滑下来,松开卓然心惊胆寒地看着他,这是第一次她看到雷拓看自己的眼神冷漠阴鸷,盈溢着入骨入髓的恨意。他一步步向她逼近,陶夭急得大叫:“不关他的事。”他越走越近,她往后连退几步,他的脸色越发难看,伸出手拉住她,他手劲极大,陶夭觉得腕骨似乎都要被他捏碎了,只得非常没出息地哀求,“真的不关他的事。”
雷拓不屑地冷嘲:“我还以为你上次篮球赛、晚自习的深情告白只是因为生活太无趣才闹着玩玩,没想到你还认真了,‘展中’的童话王子,一个中看不中用的小白脸,你竟会真的爱上他,甚至不惜闹了场对康硕表白来保护他!”
疼痛让她蹙紧眉头:“我就是爱上了,就是认真了,雷拓,你要敢动他一下我和你没完!”
“陶夭,我现在才发现你他妈还挺会疼男人!”
陶夭眼一闭挡在卓然面前,以小燕子护住紫薇的大义凛然喊道:“我爱卓然,就是爱他,我看你能把我怎么着?”
“我能怎么着,我不能怎么着,我也不想怎么着,老婆,像我这种靠关系进‘展中’的艺术特招生和卓同学的待遇绝对大相径庭,校规第一条特招生无故滋事记过者立即开除,所以我绝不会傻傻地揍我们的王子被记大过,成全你们的比翼双飞,”他轻叹口气无限惋惜,“本来想看看一个王子被揍得鼻青脸肿会不会还是一如既往的帅气,不过天不遂人愿,悲催呀!”
陶夭睁开眼冷冷地看着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三个字:“给我滚!”
雷拓打了个指响:“行,我滚!”见他离开陶夭心有余悸地拉住卓然的胳膊拼命喘气,卓然却突然开口了:“你们听好,我爱陶夭,我绝不允许任何人欺负陶夭!”
雷拓回头:“喝,长出息了,敢在我面前说你爱陶夭,”他把十个指头弄得咔咔作响,“兄弟们,给他点教训!”场面瞬时混乱得难以控制,最后卓然因为打架被学校记了大过,并被取消参选三好生的资格,而脾气暴躁冲动的雷拓竟然从始至终没有动一下手。
这场游戏他成了最大的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