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若回来时,已经日近黄昏。
寻幽喝完第四壶茶的时候,他出现在茶楼的楼梯口,神色郁郁,连她也能看得出他不大高兴。小瑞雪兽喝得肚子鼓鼓的,桌儿上的小点心也几乎是它吃了,趴在寻幽腿上一动不能动。
“你回来了?”
苍若点了点头,目光直直地看了会儿她,道:“走吧。”
寻幽抱起小瑞雪兽跟在苍若后来,苍若走过柜台的时候,直接扔给了掌柜一锭金子。掌柜高兴得连连向他们道谢,两人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茶楼,对于修仙者来说,金银财宝根本入不了他们的眼。
“接下来要去哪里?”寻幽闷闷地问苍若,本来说是本月初三会到的那位,居然还让他们在这里等了三四日才到。最郁闷的是,寻幽还根本不知道那位是何许人物。
苍若第一次用温和的口气回了话,道:“接下来要去哪处,随你的愿吧,我跟着便是。”
寻幽想了想,觉得还是必须要去昆仑,找个会炼制法器的修士,帮她炼紫金铃。
“何须到昆仑那地方去,明日我给你指个去向,就在临州城附近。”
苍若的话音落下,他们已经到了一家酒店门前,要一间上房。寻幽在房间里打坐,苍若进了镯子。
这天夜里,寻幽修炼到一半。忽然觉得有修仙者靠近,她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看见门外隐隐有烛光,听外面店小二客气地低语。
“于公子,您请,您请。”
似乎还有个女子的声音在低低哭闹。
寻幽探了探,发现这个修仙者灵气散乱,还只是练习二层的修为,对她绝构不成威胁,便也没放在心上。而那女子虽有些奇怪,但这是别人的事,她也没心思去管。
第二日一大早,寻幽便离开了客栈,往苍若说的一处名叫莺歌坡的地方去了。
莺歌坡是临州城城郊的一个小村庄,这个村庄世代以打铁为生,在临州城中迫有名气。城内好些的铁器都是出自莺歌坡,附近没有铁匠能比莺歌坡的铁匠更好了。虽然如此,但充其量也只能是能打造凡物,这紫金铃他们如何炼制?
寻幽在村中逛了半日,也没瞧出个什么不凡的地方来。苍若那家伙又藏在他的宫殿里不出来,令她更是无人可问。
她兜兜转转又走到村里的小河旁,小河边上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翁在洗着什么。起先她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后来发现这个老翁手上的东西看着不像是凡物,倒像是什么法器,不由得愣了愣。
“小姑娘,你是外地来的吧?”那个老翁看了看寻幽,倒主动与她搭起话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寻幽暗暗一惊,她穿着男装,又有仙主遮掩,这个老翁居然看得出她是女的?
虽然是惊讶,寻幽还是面色如常地点了点头,道:“朋友让我来这里找人打造物件,我看遍了全村却也觉得不过尔尔。”
老翁笑了笑,摇头道:“村里打造的都是凡物,连老头子都看不过,哪里入得了你的眼。不知小姑娘是从何人处得知,说我莺歌坡打造尚且可以。”
这老翁很是谦逊,语气中却透着股自信,让寻幽愈是不敢小觑,如实答了道:“是一个名叫苍若的前辈。”
老翁想了想:“倒是听祖辈说过。既然是故人介绍,小道友要炼制什么东西,不妨让老头子为你看一看。”
小道友?这老翁还是修仙者?若他不说,寻幽还当真看不出来。寻幽将紫金铃的制作图递了过去。
老翁一边看,一边点头,笑得欣慰:“想不到,老夫有生之年,还能炼得了一件像样的法器。”
“这么说老先生愿意为我炼制了?”寻幽惊喜,已经信了苍若的话,觉得老翁应该是有真本事了。
老翁点了点头,收拾好东西,道:“小道友请随我来。”
寻幽跟着老翁回到他的住处,也是一间打铁铺,走到远处就可以听见“叮叮”的打铁声。
“爹,你回来了。”铺前打铁的中年男人,见到老翁停下来擦了擦汗。
老翁点了点头,把寻幽引到面前,道:“把手上的活儿都停下来吧,我准备开炉炼器,为这位贵客炼紫金铃。”
“爹,你,你要炼器?”中年男人惊讶地停了下来,连忙舀了水浇在烧得发红的铁块上。
寻幽看了看这个中年男人,却是凡胎,没有一点修炼过的痕迹。
“不错。”老翁道,“你便为我开炉控火,打造紫金铃。”
他说罢,又看向寻幽:“小道友,明日这个时候,还要劳烦你在外守护,免得被人打扰了。”
寻幽道:“那是自然。”
寻幽暂且辞了老翁,在九龙镯中住了一晚,第二日索性穿了身女装到了铺前。苍若不知为何,也跟着寻幽出了九龙镯,这一男一女却将老翁的儿子吓了一大跳。
他听见敲门声,先是指着寻幽道:“你,你不是男的么?”
后又看见苍若,立时惊为天人,却在苍若冰冷的视线下,调头就走去房中叫他爹了。
寻幽将紫金铃的制造图纸与一应材料都交给了老翁,便与苍若守在铺前,赶走来老翁铺子的一切人。
直到第二日,铺前来了个修仙者。
“公子,您看,前面就是那位打造大师的铺子,这次一定能帮您打出举世无双的宝剑”一个谄媚的声音钻进寻幽的耳朵。
寻幽站起来,看到不远处打头走来一个华衣公子。方才的话就是他身边那个弯着腰,俯首帖耳的中年男人说的。
华衣公子身边,还跟着几个武士模样的男人,身后似乎还有一个穿着粗衣的女子。
这个于公子,不就是前晚与她住一个客栈的人?寻幽想起昨晚的情形,想不到两人现在会在莺歌坡碰了面。
一行人渐渐走近,寻幽看多了修仙者的清灵,而这个于公子满身的酒肉臭,实在让人厌恶。
那边于公子他们显然也看见了站在铺前的寻幽与苍若,那个中年男人快步走前,指着两人道:“你们是谁,不知道国师府于公子大驾光临,还站在此处挡道?”
“于公子是哪个,我怎么不曾听说过?”寻幽皱了皱眉头,没有丝毫让路的意思,“我只知道如今铺主人在里面炼器,闲杂人等都不等入内。”
哪想寻幽这不开口还好,一开口还未等到于公子发怒,便惹得他身后的女子大叫起来。
“寻幽你是寻幽”那女子散乱着头发,从于公子身后冲了出来,却被后面的几个武士制住。
于公子一怒,回头“啪”地声抽了女子一个耳光:“贱人,还在这里聒噪”
寻幽见到那女子的脸,不由地一愣,这张脸她见过无数次,如今别了一年却不曾想到会在这里见到。
那女子被几个武士拘住,脸上带着五个手指印:“寻幽,你不认得我了吗?”。
是了,寻幽的确认得眼前这女子。她是自己的大姐冷凝香,只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被这个于公子捉住了。
“你怎么在这里?”
冷凝香一听寻幽问她,不由“呜呜”地哭道:“是这个恶霸,仗着自己是国师的儿子,便非要我去做他那第几房小妾。”
寻幽看着冷凝香楚楚的脸,大娘长得十分艳丽,生出来的女儿自然也不差。这个大姐自小就比她好看,这是不争的事实,如今一年不见又长得出挑了一些,被于国师的儿子看上也是正常的事。
再看那于公子,虽然一身华服,却肥头大耳,难怪冷凝香看不上眼。
于公子目光一横,身后的武士马上会意,把哭着的冷凝香拉了回去。
“你这个女人,乍一看没什么姿色,没想到看久了却有味道得很。”于公子居然看着寻幽“啧啧”地赞了几句,色心又起,“不如从我了,从此你们二人共侍一夫,企不美哉?”
寻幽手中红光一闪,下一刻到了于公子身边,秋水架在他的脖子上:“如此,美不美?”
“你,你竟是”于公子愣了愣,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让他失去了修仙者本灵敏的感知能力,居然以为寻幽就是个寻常人。
寻幽冷哼一声,扬袖过去把一旁的武士都扫开了:“放了冷凝香,离开莺歌坡,否则我把你的猪脑袋剁下来喂狗”
说着,秋水猛地喷出火焰,烧得于公子顿时哭爹喊娘起来:“快,快把那贱人放了”
那群武士闻言,赶紧放了冷凝香。冷凝香一经自由,立马跑到苍若身边。
寻幽回过看了她一眼,一脚把于公子踹在地上:“滚吧。”
于公子模着自己的腰,连滚带爬地道:“是,是,我马上就走。”
他带着那群人很快就消失在寻幽眼前。
直到再也看不到铁匠铺,于公子才停了下来,给了那些武士一人一巴掌:“那让女人轻易得了手,我养你们做何用”
那群武士低着头,一个也不敢说话。
“公子,消消气,消消气。”中年男人急忙劝道。
于公子冷哼了一声,问他道:“你可记住了方才那女人的模样?”
“记住了。”中年男人立马答到。
于公子嘴边勾起一抹冷笑,低声对那中年男人道:“那个冷凝香暂且不顾了,到时你便如此这般……”
中年男人边听边点头,一边赞叹道:“公子好计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