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荃议事完毕回到家中,见一个人都没有很是奇怪,到处寻找仍是不见,细一打听才知宁儿带人去了大槐树村。他急命人备马问明路径出城去了。
宁儿品貌端庄温文尔雅,谁见了都要称赞。这才多久,剌史夫人的美貌在江陵城中无人不知,可以说是羡煞人也。他们哪里知道宁儿行事常常出人意表,胆子大得出奇,从来不会顾及后果。因此常惹些麻烦回家。有时李荃气极要责罚于她,她却从不违抗觉得丈夫总是对的,楚楚可怜一付小鸟依人的模样,令人不忍严责而更怜爱有加。可是过不了多久便会忘记,此事常令李荃头痛。现在又是突奇想,带人前去打抱不平怎不叫人耽忧。
李荃心急马快,远远现路上围着许多人,来到近前果见宁儿正在里面和人拼斗。他出一声长啸从马背上腾空而起,使出道家梯云纵的绝顶轻功,如大鹏展翅凌空扑下。众人还未看清,只觉一阵风袭来眼前一晃场中多了一人。
宁儿和坠儿正联手与一个使双勾的中年汉子相斗,先机尽失已落下风,看样子再有十几回合便要败下阵来。李荃的突然现身使双方各吃一惊,不由得各自收手。
宁儿见是夫君到了喜出望外大声叫道:"相公,来得正好,快帮我把他们拿下!"见李荃面带愠色她立即止住话头,悄声向坠儿问道:"难道我又惹祸了吗?""好像是吧。"坠儿说着做了个鬼脸儿。
潘府众人眼看就要大获全胜,若是擒得这位绝子定是大功一件。反正是到口的食物跑不了,所以只是尽情戏耍。若求胜一拥而上,早就打道回府了。他们见李荃儒生打扮,站在场中气定神闲如玉树临风一般,原来是美貌女子的丈夫到了。男的英俊潇洒,女的貌美如花,简直就是天上的金童玉女临凡,全都暗暗喝采。
对方领头的是大管家潘福,他年近半百略显肥胖,一身绸缎衣衫很是讲究。生得面白肤细,一双小眼晴溜来溜去看上去颇有机心。李荃旁若无人,见张百.王千倒在地上,除了眼晴外手脚俱不能动。他漫不经心地长袖挥动,一缕指风分袭二人,只听"哎呀!"一声叫两人穴道已解。他们立刻爬将起来齐向李荃躬身施礼:"多谢大人出手相救。"李荃面沉似水命道:"退下。"二人喏喏连声站到宁儿身后。
李荃朝对方看去,除了那位使双勾的,还有一位文生公子打扮,年约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一身浅色衣衫皆是锦缎团花质地考究。肋下佩剑,手执褶扇眼晴眯着不时地向宁儿瞟去。李荃暗道:这厮可恶。在他身边站着一位粗豪大汉,敞开前胸露出鬼头刺青,双手拄着一柄鬼头砍山刀,刃薄背厚看样子有三十余斤重。
李荃双手抱拳道:"在下姓李,请教各位尊姓大名。"那位书生手中玩着摺扇上前两步道:"在下姓柳名连登,蒙江湖中朋友抬爱,送了个绰号叫做鬼手无影玉书生是也。"从绰号来看,这位定是手上功夫了得轻功亦是不错,李荃暗暗点头。
柳连登指着使双勾的说道:"这位是赛天王邓得亮,乃是江湖中有名的好汉。这位是"拄鬼头砍山刀的抢道:"在下彭大山,人送外号鬼头刀。吾自家有嘴不劳别人代说!"看来他对姓柳的颇为不喜而自报家门。他三人在江湖很有些名头,自以为不含乎,见李荃听了没什么反应心中大是不平。
"恕在下只知读书从未涉及江湖之事,三位大名在下铭记。"李荃说道。他说的是实话,这三位却觉得被轻视了,若不是李荃露了一手上乘的轻功,张百王千又口尊大人,使他们心有疑虑和忌惮早就刀兵相向了。
"这是怎么回事?"李荃问道。宁儿便将前因后果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李荃暗道:夫人哪,你可真有长进,祸你是越闯越大了。他又冷冷地扫视一番,看来潘府大不一般,必须认真对待不可轻视。
那位鬼手无影玉书生柳连登,向以风流倜傥美男子自居,和李荃相比无论是身材还是相貌都略逊一筹。难怪那个小妮子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原来她的丈夫是如此人物。他又妒又恨又惧,正在想如何摆平李荃,忽听有人叫道:"张大侠他们来了!"村头处有五六个人朝这里赶来,他们脚步极快转眼己来到跟前。那位被称做张大侠的老者年约半百,中上等身材。身着葛衫头戴软巾足蹬快靴,长眉朗目鼻直口方,颏下长须半尺有余随风微微摆动。他气宇轩昂,目光莹润,周身隐现氤氲之气,分明是一位江湖中极少有的顶尖高手。李荃越看越心惊,这清平世界朗朗乾坤,江陵境内怎会有如此多的江湖人物,这样下去能太平吗?
看来这位张大侠身份极高,柳连登一改常态,和邓得亮等人毕恭毕敬地站到一旁。潘福向他低语了一阵后,张大侠朝李荃抱拳道:"在下张远,客居朋友家中,听说生了一点小误会,有几个下人得罪了诸位。还望阁下高抬贵手,看在老朽的薄面上将这几位奴才放回,回去后定会严加责罚,老朽这里先行谢过。""原来是张大侠,在下久仰。"李荃抱拳道,"前辈,在下说话喜欢直来直去,今天之事绝非是误会。这五名人犯我们己经拿获,按律,应在审问后予以量刑,或脊杖或充军,或监禁或取保。不过今天的事可大可小,小可算为乡邻争斗殴人至伤,大可算是强占他人房产持械行凶伤人。不但这五位人犯必须到堂受审,还要追究后边*纵的主犯,诸位还可定个妨碍公务之罪。"潘福忽然大笑起来轻蔑地说道:"阁下好大的口气,在江陵谁不知我潘家,我家老爷跺上一脚江陵就要抖三抖。就凭你也敢在此胡言乱语?只要本管家一声令下你们就一个也走不了!"多少年来,潘府和外面有了纷争,不论是与官与民还是江湖黑道,只要他潘福出面,不管有理无理总能轻易摆平。没想到今天为一件微不足道,本不该自己出面的小事对方胆敢不买账,根本没把他这个潘府大管家放在眼里。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他只想把事情闹大,不管对方是什么人一概通吃。
张远本是正直之人,武功奇高,曾是黄淮一带武林盟主,因某些原因暂时客居潘府。听说家丁和百姓生了争执,唯恐把事情闹大便赶来调处,没想到事情并不那样简单。
见对方为之人很是年轻,一身正气机敏善辩,面对强敌全无惧色。江陵何时有这般人物?张远暗暗称奇,声色不动细心观察。他见李荃不时变换方位,看似口若悬河漫不经心,实则总是在将自己处于有利之位,一旦动起手来潘福定要落入他手为质。此人果是了得,张远并不说破只想设法化解纷争。
见潘福狂傲,李荃正要话教训,却听有战马嘶鸣传来,江陵方向的路上有烟尘腾起,一支人马正在向这里疾驰。李荃微微一笑瞥了宁儿一眼摇了摇头,再看那支人马己经来到近前,正是江陵府的人到了。
长史朱子越.司马董强和参军曹可,率二十多名班头.捕快.公差闻讯火赶到,齐向李荃施礼。李荃立即下令:"董司马带十人从北,曹参军带十人在南将路封死,没有命令不得放走一人!其余的在这里看好人犯。"李荃面孔朝天卓然而立,字句铿锵缓缓说道:"潘管家,现在让开路本官尚可不追究妨碍公务之罪。不然我即强行通过,胆敢阻挡者格杀勿论!"刹那间双方剑拔弩张混战一触即。
前任刺史面对强恶软弱无力,属下都觉得抬不起头来。这位新来的大人面对强敌毫无惧色,气势慑人手段强硬,令众公人激动不已。宁儿更是兴奋,不由自主地向前移动,只待一声令下便冲到前面保护夫君。
潘府聚集了许多江湖中人势力虽然强大,青天白日也不敢公然向官府刀枪相向。潘福己知李荃就是新来的刺史大人,只是多年以来狂傲惯了,抓走几名家丁事小失了潘府脸面事大。可是这位大人强硬无比凛然难犯,半步也不想退让,这使他左右为难起来。
李荃看在眼里心说再加把火,那位张大侠定会出面相求,然后把这个面子送给他,也许会给他们造成矛盾。"潘管家,这个路你让是不让?"李荃声调低沉自有一番慑人之威。同时手握剑柄缓缓将剑向外拉出,内力之下剑身出的声音很是剌耳,潘福顿时有些慌乱,眼晴向张大侠看去。
"哈我说呢,什么人会有如非凡的气度和过人的胆识?原来是江陵的新任刺使李大人到了。果然是年轻有为,草民张远见过李大人。"说着重又见礼。
李荃道:"张大侠不必客气,本官今天的话说得够多了。没想到大槐树村的潘府聚集了如此之多的江湖人物,意欲何为?本官定要查个清楚。张大侠有何见教?就请直言。""草民还是刚才那句话,今日之事本是小事一桩。乡邻纷争误打至伤事属寻常,还应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双方消消火气,私下了结岂不胜过对薄公堂?以后还要在一个村里居住,化干戈为玉帛还是好乡邻。"张远言词恳切地说道。
"主意再好没人听从也是罔然,你应先向潘管家讲清。"李荃说道。张远一想也对便同潘福商量,不等他说完潘福把眼一翻道:"张大侠,玩得够油的,你管吧,好人由你去当和我这种恶人商量什么!"说罢甩手就走。
李荃脸色一沉喝道:"拿下!"司马董强正守在北面,见他要走突然出手,三下两下便将他五花大绑捆了个结结实实又推了回来。柳连登等人就要动手,董强更不话,将剑架在潘福的脖子上稍稍一按,割破皮肤血流了出来。
"别动手,别动手!"潘福吓得连连大叫,转脸又向张远道,"张大侠你,你就和他们商量吧。"张远为难道:"我还怎么管?管不了啦!""私了,私下了结。哎呀你快救救我吧,血都流这么多了!"潘福再三哀求道。
李荃见大局己定,向长史低声说了几句便带张远同去察看李母的伤情。李母左腿肿得很粗,张远用手轻按便知腿骨己断。他自告奋勇要给李母疗伤李荃道:"以张大侠的武学修为,跌打损伤医治起来定是易如反掌,只因事出非常,此举多有不便,本官这里谢过。"长史带着李有财和张远商定,由潘府赔偿白银百两,做为李母疗伤补养之资,另派人将李有财家被打坏的门窗修复,并保证以后不再去李家滋事骚扰。张远提出释放管家潘福和全部家丁。长史代李荃同意释放管家潘福和四名家丁,那个行凶打伤李母的带回衙中,待明日潘府送银领人。
一场风波总算平息,他们回到江陵己是午时。李荃一刻不停,命长史带李母去就医;命张百王千午后押那名家丁游街示众;命董强派出精细之人,暗中打探潘府的一切情况并严密监视;派曹可对境内所有村镇进行查访,及时掌握类似事件,现后严加惩处。李荃行事简单.快捷.周详,显得极为干练老到。
"诸位,今日之事本官很是惭愧,贱内行事鲁莽异想天开,让大家跟着受累只好聊备薄酒略表歉意,诸位不反对吧?"李荃说道。李荃刚正不阿的风骨和此时的风趣使大家又敬佩又亲近,董强曹可等几位年轻的先赞同,唯有张百摇头晃脑表示遗憾,董强暗道:这也不是他的惯习啊便问原由,张百叹了口气道:"早知有酒悔用早餐也。""滚!"董强大喝一声笑着要打,张百嘻笑着一溜烟跑掉了。
宁儿见夫君将别驾.司马.参军.主薄等人带到家中,急忙躲到内室插上门再也不肯出来。李荃摇头苦笑只好亲自动手待客。
李荃刚到任时,衙中的大小官员见他如此年轻,都怕他担不起地方长官这个重任,有的甚至瞧他不起。没过几天,他们就现这位新来的大人可不一般,不但办事有方手段强硬,而且智计百出武艺高强。又为人谦和风趣诙谐,都觉得江陵大有希望。
通过今天的事情,大家又看到他不畏强势,仗义执言的铮铮铁骨,更是佩股得五体投地。李荃见他们还有些拘束便道:"到了家里可不要和在衙里那样,如此客气倒显得疏远。"他里里外外地忙碌着,却是东抓西翻的什么也找不到。
张百走来道:"大人,你家里的东西放到哪里还不如我知道。"他便忙活起来。宁儿听到夫君在抓瞎便将坠儿放了出来,倾刻间一切就绪。这时长史赶来,他说李母的腿己上了夹板服了药,暂在一家小客店住下,大家闻听便放下心来。
谭别驾最为年长,对李荃也最是喜爱。见他再三客气心有不忍道:"大人如此盛情己使我等不安,请不要再说尊夫人莽撞,更不要责备于她。今日之事若非夫人古道热肠疾恶如仇,怎会得知潘府与黑道来往?李有财家之冤如何得申?依下官看来,尊夫人不但无过反而有功。
他这一开头大家的话可就多了。曹可最是年轻也最佩服李荃的武功和气度,他绘声绘色地向别驾讲起了李荃威慑群敌之事。张百插嘴着:"诸位大人,今天之事小人最佩服的还是夫人。"他这一说引起了大家的兴趣纷纷催他快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