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远乘机调整方位,突然他大枪出手,直向面前之敌穿去。这一招做得太过明显,对方已经看出他的意图轻松地躲开了,大枪走空带着风声飞了过去。躲过的那位正待笑他招术不精,忽听后面惊叫连声,回头一看潘福依树瘫倒,那枝大枪已将他的胡帽钉在树上,枪杆兀自颠动不止。张远暗暗摇头连说可惜。
那位回头观看者忽觉有异,还未醒悟过来只觉后心如遭雷击,被震得飞了起来直向潘福落去。场上情况突变,惊愕之下另两位稍有迟滞,张远如飞而至一掌劈倒了一个。另一个大惊之下将一把毒针向张远打来,张远掌力骤二十余枚二寸长的毒针全被震飞,同时左手食指轻弹,一缕指风直刺他前胸的巨阙穴。
转眼间三名劲敌全部败北,潘福刚缓过神来气急败坏地叫道:"上啊,你们全上,赶快杀死他!回去重重有赏!"这些人中肖直肖庄主最是奸滑,尽管两位属下已经受伤,他仍不急于出手,还要再看张远的武功及功力以求万全,此时见他的功力之强乎想象,心惊之下更不敢岀手了。
毒针的那位觉得前胸如被针刺了一下,立时气息窒滞,全身血脉好似凝结般地难过。接着极大的痛楚从内心开始岀现,并迅向全身漫延,他出一声嚎叫,倒在地上翻滚起来。
"在下这截脉指比你的毒针如何?"张远问道。截脉指?他们倒是听到过有关传说,若中其指痛苦异常,胜过刀伤数倍几乎无人能忍。没想到这种指法真的存在,众人见了无不骇然潘福带来的高手只剩铁掌双雄和肖庄主三人了,张远急于战,见肖庄主无意出手便向骆仲举道:"前辈,在下时间紧迫,你我的三掌之约不如就此了结。请!"张远拱手相候。骆仲举眼高于顶,年轻的后生晚辈还没有他瞧得上的。今见张远武学气度皆属上乘很是欣赏,只因应下了潘府的这档子事无法反悔,早晚都要出手,他甚至为张远惋惜,这么好的后起之秀要毁在自己掌下。
见张远叫阵只好上前,二人相隔两丈站定后,同时掌向对方攻去。第一掌双方都很谨慎,骆仲举用了六成内力张远用了五成内力,一掌对过后骆仲举身体微晃张远却退了一步,表面上看骆仲举略占些便宜。
"再来!"张远已探知他内功深浅,骆仲举却以为张远的内功逊他不止一筹。当下他将内力提至八成心说:我骆家世代以铁掌称著于江湖,多少成了名的好汉都毁在我的这双铁掌之下。你能接下我骆家六成掌力足以扬名江湖,再要此拼可就有些不知进退了。
骆仲举怒意渐起遂把内力提至八成,张远只想战决,见他拉好架式便随手一掌拍出。见他如此随意,骆仲举认为是不恭之举,怒气上升双掌迅推出。两人之间气旋突起随着一声巨响,张远稳如泰山而骆仲举则连退三步才勉强稳住身形。他又惊又怒跨前一步叫道:"还有一掌!"遂将内力提到极至,为保骆家铁掌的威名,他要孤注一掷以死相拼。
张远行若无事从容应对,见对方盛怒之下将掌风拚命攻来,知是决死一博,也将内力提到极至却以九成相对。此时他们相隔两丈远近,两道劲风嘶哮着卷起碎石砂粒,似是两条狂暴的蛟龙相对而至。
又是一声巨响两条蛟龙消失了,张远傲然挺立气定神闲,骆仲举面色苍白勉强站立。他忽觉心头烦恶气血翻涌,于是勉力下压,又见眼前金星乱窜刚要说不好,一股热流冲喉而起只听"扑"的一声鲜血喷了出来。
铁掌双雄的老二见状大怒,他不顾一切地冲上前来,将内力提到极至,想乘张远内力大耗之机,一举拿下以挽回面子。此举正合张远之意,他略加调息挥掌全力相迎。
张远掌正欲掌,忽觉身后有破空之声袭来。他大吃一惊,没想到在江湖上颇有身份的肖庄主,竟然也会挥剑偷袭。此刻若是回防还来得及,但是迎面的掌风必不能躲过,这时又听岳母的怒叱之声传来,急怒之中他陷于两难之地。
就在这时他头脑中灵光闪烁,恩师慕容雪于奔马群中,过鞍穿月复搜擒良骥的矫健身姿显现岀来。
对此他非常羡慕,曾向师父求教。谁知这本是功高之人的一种能为,并非什么定型的招术身法。他这一求教,慕容雪似乎受到了启示,便命他对此身法潜心参研。张远整天穿行于马群之中,终于悟出了其中的奥妙。慕容雪看后大加赞赏,稍加完善后纳为本门的正宗身法,并命名为"引缰寻骥。"他身陷绝境,若是腾空跃起两腿必被废掉,左右皆被对面的掌风拢罩无法躲闪,任何人看来李荃已陷绝境。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张远右腿一支身向左斜,接着左脚后蹬如离弦之箭向左前方射出,同时右掌收回,引着对方的掌风向右后掠去。
肖庄主将毕生的功力凝于剑锋,纵跃而起身剑合一,如闪电般地向张远的后腰刺去。眼看剑己及身心中大喜,忽然眼前人影消失,一道巨大的掌风斜冲而来。他正悬空平飞,偷袭的招术己老无法躲闪。惊异之下只听一声嘶啸掠过,持剑右臂的衣袖己碎裂成缕,右肩右胸被震得失去感觉。
张远虽躲过迎面一击,擦身而过的掌风拂得脸颊生疼,皮帽也被震飞,又觉腰间凉才知皮袍己被豁开,估计腰侧已经受伤。这些他无暇顾及,抢到铁掌老二的身侧,反臂抽出正中其后心。老二背遭重创站立不住向前栽去,一口鲜血正喷到肖庄主的脸上。
千钧一之际张远突出奇招,虽是险中求胜却也是死里逃生。他毫不停留,只三个起落便己跃在马车的上空。见许多的火箭掠着道道黑烟从路边的沟里飞出,马车的棚子己经起火,岳母左肩中了一箭,正一边拨打雕翎一边扑火,车旁倒着两个家丁,另有几个家丁己从沟里爬了上来正准备进攻。
张远怒不可遏,双手挥动四记劈空掌拍出,那些家丁全都滚落沟中。这时有几枝箭向他射来,张远出手既快且准,接得两枝用甩手箭的手法抛还,两个家丁贯胸而死。做完这一切他方落地,他替换下岳母正要扑火,忽听玲儿一声惊叫,扭头一看,有个装束不同的家丁已潜到车尾,正用刀向车内刺去。
姜氏挡在他的前面再想救援己是不及,等他扑到时却那人己仰倒在地,前额上钉着一只钢箭,正是他给玲儿打造的暗器。好险哪!幸亏早有准备。见玲儿无恙他放下心来,姜氏己经打倒了几个家丁,此时正激奋豪壮,她髙声向张远叫道:"车里的事我管,你只管杀贼,绝不可留情!"张远从心里敬佩岳母,立即遵命很快将车棚的火扑灭,同时又接下几枝箭。他见家丁们只是远远放箭,那些高手全部被伤不敢再犯,便放下心来手持利箭不时回敬过去,很快己有半数家丁伤于他的甩手箭下。
这时一声婴儿的啼哭之声从车里传来,这哭声是那样的响亮悦耳,张远心中激动,一时间苦辣酸甜涌上心头。他出一声长啸眼泪随之流下。刹时间风也停了零星的雪花也住了,啼哭之声显得更加清晰传彻四面八方。
那些家丁们侧耳倾听,不再放箭,最受震动的要数铁掌双雄,今天这事该来吗?他二人面面相觑嘿然无语,站起身来步履蹒跚地朝这里走来。肖庄主等人也跟在后面。
见他们都过来了,姜氏举着襁褓中的婴儿大声叫道:"来吧,都来看吧!老张家又多了个女儿,我老婆子又多了个孙女!你们这些挨千刀的越追杀,老张家的人就越多!哈姓潘的,你们罔费心机啦!"说完她抓住肩头的箭一咬牙拔了下来,随手扔到他们脚下,硬是一声不吭。姜氏虽是一个普通农妇,苦难磨练得她性情刚强,行事颇有主见,大异于常人。面对生死凶险从容应对,全无惧色自有慑人之威,众人见了无不佩服。
"潘福还想打吗?我看算了吧,何苦再多搭上几条性命。现在我取你性命易如反掌,又恐说我怕了你的阴谋诡计。诸位,十年前潘家在青州强抢民女,被我父阻拦,他们怀恨在心,勾结官府将我父害死。为斩草除根他们追杀我十年,至今我仍不能安个家而亡命奔逃。本来应该是我向他们寻仇才对,时过境迁,冤冤相报何时了因此我早放弃了报仇的打算,但是他们却不放过我。潘福,你转告你的主人潘玮,到时候我会找他做个了断。"张远义正词严,直至此时方将真情说出,更显其胸襟开阔气度不凡。
见潘福理屈词穷,众人无话可讲,他伸出右手向地虚抚,默运神功使出隔空摄物之法,姜氏扔下的那枝血淋淋的利箭,忽然缓缓升起直达掌心。他转身猛地抛出,随着短促尖锐的破空之声,那枝利箭将粗愈手臂的松干穿透,嵌在了里面。众人不由得出一阵惊呼,他又从怀里取出一页纸道:"这是治疗截脉指的方子,用毒针偷施暗算,真该让他武功废掉。"他丢在地上见无人敢来取,笑了笑拾块小石压上。
截脉指这种功法只是听说过,但他们知道,中了这种指法,若不及时施救不但痛苦之极,还会武功尽失,终生残废,甚至性命不保,难怪那位弟兄如此哀嚎挣扎。又见张远年纪轻轻大战之后功力似是未损,回想刚才的恶战,都觉他手下有些留情。再加上亊由潘家强抢民女这不屑之举而起,有的甚至悔来趟此浑水。
姜氏巳将车马收拾好,向潘福冷冷说道:"打够啦,不打啦?回去告诉潘玮那个老贼,让他好好活着,别等我们找上门时他却己入了土。我们本不想报什么仇,这都是老贼*的,到时候你潘福也有的受!"大战虽止她余威尚存,随着几声清脆的鞭响,姜氏驭车张远断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扬长而去,很快消失在山野之中。
山野中的一个背风处,张远拾了许多枯枝生起一堆火,姜氏架起一个瓦罐开始煮粥。"娘你可真行。"张远说道,"若没有你指挥今天这关算是过不去了。""那当然,我娘是谁呀?真正的武学高手智计过人山大王的材料。"玲儿躺在车里打趣道。她经常习武身体也结实,孩子生下便开始恢复元气。
"你们俩别一唱一合地糟践我了,当时顶着那股火气真是什么都不怕,还放倒了几个家丁,中了箭都不知道痛。"姜氏回想着当时的情景说道,"事情过后可就完了,赶车时手都抖成这个样子。"说着做出颤抖之状逗得张远直笑。玲儿看不见一定要让娘到她面前再做一遍,姜氏只好伏到车里应付。
"这孩子惯得没样儿。"姜氏拿着一块熟牛肉,匕上下动转,肉屑纷纷落向罐里。"多放些肉煮得烂烂的好补身子,啥都想到了就是忘了带几只鸡,要想女乃水多就得多喝鸡汤。赶明儿找到人家时,多出银子买上几只天天熬汤喝。"张远将镘头炊饼架在火炭上烤得滚烫焦黄,泛起的香气更使人感到饥饿。
玲儿用过饭后睡着了,姜氏抱着凤儿轻轻拍着哼着歌谣,慢慢地流下了眼泪。女儿女婿的命太苦了,一年到头提心吊胆亡命奔逃这日子啥是个头儿?办法倒是有,不到万不得己不能走那条路啊,可是眼下还有路可走吗?
"远儿。"这个名字从不外露,无外人时她才这样叫,"你把酒烫上把牛蹄筋和羊腿多烤上些,娘今天想喝酒。"岳母很有些酒量,高兴了喝上一斤也不会醉,除了过年时喝上几盅平时是不喝酒的。
"孩子从小可以看大,凤儿这孩子随你将来是个老实规矩的人。"姜氏看着膝上睡得正香的外孙女爱怜地说道,"燕儿可就不这样,利害。你听她那大嗓门,底气那个足,将来肯定是个吃一点儿亏都不干的主儿,有点随她娘。"也许是她慧眼独具,两个孩子长大后差不多还就是这样。
张远觉得她有些好笑,这么小的孩子能看出什么名堂来。他把烤得冒油的熟羊腿熟牛肉放到岳母面前,倒了两碗酒娘儿两个对酌起来""今天可应该好好犒劳犒劳你。"姜氏说道。"犒劳我?那好啊,赏给我什么好东西,银子吗?"张远笑道。他从十几岁便和姜氏万里奔波相依为命,情愈母子嬉笑顽皮早成惯习。
"赏你跑趟腿儿,木箱的布袋里有筷子给我拿一双来,我可不象你用手抓。"姜氏说道。"哎哟,忘了娘是文雅人了。"他飞快地取来两双道,"我也文雅文雅。""都俩孩子的爹了还这么贫。"她掀起张远那被割破的羊皮袍衫看了看道,"多悬哪,差一寸就"说着打了个寒战。
"远儿你说,咱们今天己陷入绝境,为何潘府还落个一败涂地?"张远略加思索说道:"咱们虽陷绝境却不是兵置死地而后生。是他们低估了咱们,犯了轻敌的错误。""不错,他们太过轻敌了,那也是中了咱们的惑敌之计。"姜氏大大地喝了一口酒说道,"现在咱们可泄了底,不过当初惑敌就是为了今日胜敌,不把家底抖出来怎能获胜?所以也不能算咱们失策。""咱们下步怎么办?"张远问道。姜氏道:"娘想那潘府决不肯善罢干休,咱们提出早晚要找上门去报仇定会让他寝食难安,与其在家防备不如派人再来追杀。所以我料定潘老贼还会花重金请高手的,如果你是他们你会怎样做?"这话问得好,张远想了想说道:"如果是我就不会这么做,一来呢声势太大容易被觉,二来真正的高手并不好请,也不爱听从指挥。我肯定会派几个和咱朝过相的精细之人暗中察访,确定无误后指引给杀手暗中行刺。"一番话说得姜氏有些心惊。"如里真是这样可防不胜防。"她心情沉重慢慢说道,"咱们家呢,现在和从前大不一样了,娘总是要老的,又有两个孩子拖累着。你武功虽高,到时候难免束手束脚顾此失彼,所以要想个万全之策。""万全之策我倒想过,那就是上山落草。"张远回答的倒也干脆。姜氏虽早己虑及于此,真要去做心中还是难过。如此忠厚善良的女婿,被他们*得走投无路去做强盗,全家也都要在山寨上过日子,潘老贼呀潘老贼,我和你誓不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