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大哥你要到哪里去?"张燕问道。"我想找个地方好好替你祝贺一番。"罗霄拿出大哥的样子说道,"同时还想和你一起将今天的事理一理,看看有没有不妥之处,以后好引以为戒。"张燕的不管不顾实在让他放心不下,想借机叮嘱一番。张燕跳到他面前几乎是脸对脸地审视着他。
"又有什么古怪?这样看着我。"罗霄说道。"我在看你是不是男子汉,说出话来絮絮叨叨的象我外婆。"张燕嬉笑道。"真的吗?"罗霄故意将脸一板道。张燕又一想此话欠妥,罗大哥可是聪慧过人性情豪爽之人。可是话己说出无法收回,反正他是不会计较的便说道:"咱们还是先去找苏叔。"苏半月因张燕进宫半天没敢出去,他放心不下正要出去观望,一声欢叫张燕跳了进来。她兴高采烈地讲述着今天的经历,苏半月更是高兴和罗霄一起欣赏着薛烛剑。他将一枚铜钱抛起将剑一挥,只"刷"地一声轻响铜钱被削成两半,手上几乎连触物的感觉都没有连称好剑。
"罗大哥,你不是说有事要参详吗?"张燕在这里把罗霄当成客人很客气地将茶端上。罗霄道:"有是有,不过还是应该先谈李公公的事,你把对他的疑问向苏大侠讲讲吧。"张燕不再嬉闹,将李公公的可疑之处细细说了一遍最后道:"刚到沉香亭时我见李公公偌大年纪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心中不忍便想给他擦汗,却现他几乎没出汗你说奇也不奇?"苏半月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暗忖:皇上身边有会武功的人事属寻常,但没必要躲躲闪闪的,象张燕讲的如此深藏不露可就不那么简单了。罗霄太过在意张燕的举止,没留心其他。听了张燕的话后不但觉得李公公值得怀疑,而且还出现了新的问题。
罗霄道:"现在,张姑娘的来历李公公都知道了,假如他是李辅国安插的耳目,亊情可就不太好。李辅国知道后定会命潘玮去查有关张姑娘的一切情况,潘玮从李辅国通告的内容上便可断定张姑娘是他家仇人的女儿。"苏半月道:"罗将军分析得对,咱们应早做打算。""唉!完了,惹事了!"张燕颓然在椅子上,"看来应该尽快给家里送个信儿,让爹爹早有准备。"罗霄道:"那倒来得及,为今之计应尽快将李公公的一切查清,如果他与李辅国无关,就什么事儿都没有,这件事由我来想办法。"苏半月道:"咱们往最坏的方面想,假如他真是李辅国的人,李辅国知道了咱们和李荃的关系,肯定会命潘玮去查。就算潘玮现了你们,李辅国也绝不允许他利用那些黑道的人替他报私仇。再说了,他根本管束不了那些人,没人会甘心为他驱使。张大侠威震江湖谁敢来捋虎须,你实在不放心的话我就跑一趟孤雁岭。"他还是头一回见张燕规规矩矩坐在那里,觉得有些好笑。
如何铲除潘府是张燕此行的另一要事,所以她暂不能回去。她断定李公公就是李辅国的人,所以必须给家里送个信,到时候只有请苏叔辛苦一趟了。李有护送珍儿母女去潼关怎么也得四天后回来。姐姐也该到长安了,只是她住在白家不好意思去找。张燕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有些心烦,赌气站了起来不再想,却现屋里只剩自己。正要去找,苏半月捧着许多东西进来道:"长安有名的小吃还真不好买,趁热你先尝尝。"
就在此时宫城北司中,曹朴正在外厅等候李辅国的召见。他心神不宁坐立不安,不时地侧目向里窥视。此次江陵之行直到东柳村和肥婆一夜风流自尝苦果后,才知自己的一言一行尽在李辅国的掌握之中。更要命的是暗中还有皇上派出的人,事己至此追悔莫及。
回来后他不敢朝李辅国的面,想去见皇上交旨了事却被李辅国唤来。他硬着头皮来领责,同时还得恳求李辅国在皇上那里为他开月兑。终于里边唤他进去。
"大,大人,卑,卑职"曹朴紧张得口齿不灵,弓着身子体如筛糠。李辅国靠在太师椅上斜着看了他一眼又闭上了。过了好一会儿说道:"回来啦?""是,卑,卑职回来了。"曹朴毕恭毕敬连连点头。"你长本事了,玩大了,回来连招乎都不打直接去交旨,你去交吧。"李辅国仍闭着眼说道,"你翅膀硬了羽翼己丰,老夫这小小的北司,能得曹大人光临可是蓬壁生辉了。"曹朴站在那里早已汗流夹背,一句话也不敢说。李辅国道:"此次派员去江陵怎么也轮不到你,这你是知道的。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参奏李荃却落个诬陷反坐。老夫几次力荐于你就是要给你个机会,替你挽回败局。临行时老夫曾嘱咐于你,此行江陵非比寻常,要时时处处谨慎小心,因为你是在和一只狡滑的孤狸打交道。可是你一出京师立即忘乎所以,将老夫的话抛到一旁,姿意弄权为所欲为。到处索要美女,你在吴家坨的那个美女是怎么丢的知道吗?你不知道,那是被李荃给弄走的。""李荃?"曹朴此时方知惊得叫了出来。"不错,正是李荃将人弄走的。"李辅国说道,"所幸的是你还未动那位姑娘,否则的话,你的脑袋早留在了那里。"曹朴面色如土想了想道:"晾那李荃也不敢刺杀朝廷命官。"李辅国哼了一声道:"你以为李荃像你一样蠢吗?还有,东柳村的那个美女又是怎么回事?"曹朴嚅嗫起来,他至今仍不明所以。"那是李荃派的人换了**将人盗走,你呀可真是蠢到家了,被人家玩弄于股掌之中却一无所知,你说,你还有什么用处?"李辅国终于睁开了眼睛叹了口气道:"不过,这也不能全怪你,老夫明知你这人不成器却还要举荐于你。看来还是皇上棋高一招,暗中派人去了江陵。老夫估计得出,凭皇上那点智计办不出这么高明的事来,定是李荃的主意。想不到小小的李荃竟能左右皇上,真是太可怕了。李荃当今盖世奇才也,得李荃可得天下。可是老夫是得不到李荃的,只要有他在,不管他在哪里,老夫就大有忌惮,凡事不得不三思而后行了。"曹朴察颜观色己知他的心思便道:"大人如此看重李荃,而他却不识抬举如之奈何?""老夫行事一贯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老夫得不到的东西谁也别想得到!要不惜一切算啦。"李辅国觉得和这个蠢才讲得太多没好处便问道,"关于李荃的事你都掌握到什么?"见李辅国怒气渐平曹朴心中稍安,他便将为加害李荃所做的事和有关的情况详加禀报。李辅国大感兴趣,心说这家伙还未蠢到家,于是他们就如何参奏李荃之事密谋起来。最后李辅国道:"奏摺重新再写,措词放缓,广引所闻,少述己见。其他佐证俱可呈上。"曹朴刚刚离去李公公又来了,他为皇上赐见张燕和罗霄的事己来过了一次。这晚再来定有急事,连连的失利使李辅国有些风声鹤唳心中不安起来。
原来张燕和罗霄走后肃宗便去见上皇,他们谈了许久最后上皇道:"古往今来安邦治国平天下,必先齐家。朕听说权宦攀附后宫,怙势作威皇上可知此事?"肃宗对此事早就知道,只是惧于张后威势有些束手。没想到父皇亲来动问并有责备之意,心中愧疚当即表示要杜绝此事。
得此密报后李辅国可沉不住气了,独在书房中冥思苦想,权衡再三并无应对之策,使去太极宫求见张后。张后闻听笑道:"大权己在手,何虑秋虫呜。"李辅国疑虑顿消安心而去。
兴庆楼内,上皇在楼**酌。自杨贵妃在马嵬坡香销玉陨后常暗自伤心,此时又值梅妃与花同谢,魂返蕊珠宫,他哀愁愈甚。高力士在一旁伺候着,见上皇数日内似乎老了许多很是忧心。这时有风吹来桌上的一张纸飘落下来,他俯身拾起放好。那是上皇为新故的梅妃亲笔:诔曰:妃之容兮,如花斯新。妃之德兮,如玉斯温。余不忘妃,而寄意于物兮,如珠斯珍。妃不负余,而几丧其身兮,如石斯真。如今舍余而仙去兮,身如梅似飘零。余今舍妃而寂处兮,心如结叹牵萦。
高力士看罢老泪纵横心如刀绞。环顾四周冷冷清清,风拂窗纸飒飒有声,更增添凄楚之意。他心中不忍遂道:"上皇,斯人已去须当节哀。近日宫中寂寞冷清,何不召乐工以乐寄思以慰别情,也可驱此愁烦。"上皇神色木然慢慢说道:"朕亦有此意,只是众乐工中雷海青骂贼而死,黄幡绰因病而亡,虽有张野狐.李谟.贺怀智.谢阿蛮在,亦是人才凋零。他们虽是乐工与朕情同手足,每每思之亦是伤感。"高力士默然无语,正茫然间忽闻内侍呼道:"皇上驾到——"肃宗给上皇行礼毕,上皇又点了些素食细点蹄卷江瑶等清淡食物,父子二人对酌起来。上皇暂将愁烦放却道:"皇上,昨夜朕反复思索后,觉得对皇后和李辅国之事宜慎处,当徐图良策不可*之过急。"肃宗道:"父皇所言极是,李辅国权势过大,朝纲独揽,手握兵权实不可轻动。"谈及江陵之事时肃宗有些言不由衷。上皇略加思忖道:"为君治国如品佳酿。凭舌尖感其香甜,用舌侧品其辛辣,以舌根领其苦涩。对不同的事情要以不同的方法来应对,当柔则柔,当刚则刚。做为君王时刻都应像这杯酒。"上皇用摺扇点了一下肃宗的酒杯,肃宗低头观看。"看到了什么?"上皇问道。肃宗摇摇头。
上皇道:"为君就应像这杯中之酒,里面不但有香甜还有苦涩辛辣。看上去却是清而不浊,静如止水。"肃宗有所悟说道:"谢父皇教诲。"上皇总感到他行事缺少心机不懂驭下之道,所以常常加以指点。
上皇信步踱到玉右围栏旁放眼望去,街市兴旺车水马龙行人川流不息,他感慨道:"皇上,古往今来,有哪位君王离百姓这样近?"肃宗随在父皇身旁恭聆庭训。"没有,没有啊。你要明白这样一个道理,亲百姓,近黎民,可知天下。故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这个道理朕也是避乱入蜀时才真正明白的。"上皇早见他一付忧心忡忡的样子,知子莫若父说到这里他话题一转道,"说说吧,什么事情让你如此难以决断?""确有一件事让儿臣难以决断。"他己看到那篇诔文,知父皇心中凄苦转念一想还是谈点令人高兴的事为好,"不过,还有一件事却是令人高兴。"上皇哦了一声道:"会有高兴的事儿?这可很久没有听到过了先说高兴的事吧。"肃宗扶上皇坐到桌旁道:"儿臣昨天诏见了两个人,和他们在沉香亭里足足聚了两个时辰,这两个一个是罗霄父皇见过的,另一个是位非常了不起的小姑娘。"接着他就将张燕的事讲与上皇。"世上真会有这样的奇女子吗?"上皇奇道。肃宗道:"她现借住在袁尚书的府上,父皇见到她定会非常开心。"玄宗一生可以说阅女子无数,美艳娇媚端庄淑仪是他对女子最深印象。肃宗口中的张燕,秀美入骨娇憨率真且智计百出,更兼武芝冠绝是个十足的鬼灵精。这简直不可思议,上皇决心见上一见。
见父皇心情好转肃宗道:"父皇,儿臣想在兴庆宫里多种些萱草,以示不忘百姓。"上皇点头道:"正该如此。令你为难之事莫非是江陵潘府之事吗?""正是,明日早朝曹朴定会来交旨,同时还会参奏李荃,李辅国及其邦众定会附奏。虽有罗霄保奏,只恐独力难支。"肃宗说着面露忧色。
上皇暗自摇头,如此懦弱全无帝王的威仪,朝中己是养虎成患,后宫又是姿意怙恶,责备他又有何用。只好说道:"说的也是,李辅国恃权无忌朋党随声附合确是麻烦。这样吧,明天朕赐见张燕,多问些江陵的事再做定夺。明日你暂不早朝且看李辅国如何动作,一切须待谋定而后动。"肃宗点头称是。
肃宗刚回到寝宫张后便来参见,肃宗对她又爱又惧很是头疼。"陛下,臣妾有一事禀告,上皇居住兴庆宫与百姓一墙之隔,非至尊宜居之所。高力士常私开宫门与外人往来,恐不利于上皇。臣妾以为西内深严更宜上皇居住,当奉迎上皇移居于此,庶可远害近利。"肃宗闻听很是震动,自己与上皇讨教朝政在兴庆宫很是便利。上皇正以近黎民为豪,且兴庆宫是上皇一手建起,对那里的一房一舍一草一木都有很深的感情,正是颐养天年的佳地。
"上皇自蜀中归来,便退居于兴庆宫,此近百姓亲黎庶的仁善之举理应提倡。高力士出入宫门乃奉上皇旨意将所剩御膳赐于街市父老,受者都呼万岁这正是民心所向。今无故奏迎迁居之事,殊拂上皇及朕之意,断不可再言。"张后听了李辅国的话认为,皇上许多不利于己的主意多是上皇指点的,所以她要强迁上皇于西内便于监视。不料皇上执意不准于是她怒气大起叫道:"此乃臣妾为皇上着想,今日不听良言到时莫怪臣妾言之不预!"说罢竟然不行礼拂袖而去。
肃宗心中气恼,眼睁睁地看着她作一番却无计可施,只觉胸中烦闷便命人打开窗子呆立良久方觉心平。谁知因此而感冒风寒,到了夜间愈觉头痛,周身酸软无力。次日清晨症状更甚,幸好早朝己罢便在宫中休养。
罗霄通过邹英和王积薪,己将李公公的全部情况打探清楚,他果然是李辅国安插在皇上身边的耳目。这件事可非同小可,应尽快奏明皇上知道。说来也巧,上皇要在兴庆宫赐见张燕,有此良机大家才放下心来。
张燕随内侍来到兴庆宫,蹬上长庆楼接受上皇的诏见。见到上皇行过大礼,上皇赐坐内侍上茶。
她一见上皇便觉得他是位很和善的老人,全无一点太上皇的威严。看年纪己过花甲,脸上皮肤白皙有些松施,慈眉善目举止稳重稍有龙钟之态。心说:若是穿上龙袍,这才是真正的皇帝老儿。
很快她现这位皇帝老儿很容易接近,加上她善解人意玲珑乖巧,一会两人便己厮熟。太上皇既有长者之风又像个孩子,对民间所有的事都感兴趣。张燕的口才本就极佳此时话匣子一打开说个没完没了,加上她聪慧过人妙语如珠,把上皇喜得笑不绝口。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开心果,古怪顽皮的鬼灵精。
张燕扶着上皇到处走动观看说笑,就象祖孙二人亲密无间。上皇亲手取来干鲜果品各色细点要她品尝,张燕就象一只馋嘴的小猫,看着这些精致的美食,兴奋得睁大双眼嘴里出一声惊呼,抓起一块糕点刚要张口又嘻嘻一笑说道:"应该先敬长辈。"说着向上皇口里送去。
上皇抚着她的头高兴地想道:这就是民间所谓的天伦之乐吧?张燕想不到点心还可以做得如此精美,而且还能做出这么多的花样,更没品尝过如此美味。她挑好看的一手一块轮换着咬,毫不客气地享用起来。上皇那爱怜专注的神情,就象看着自己的孙女一样看着她,关切地说道:"慢慢吃,别噎着。"手里还给她端着茶脸上挂满久违了的笑容。高力士心里跟着轻松了起来。
张燕边吃边道:"上皇,这些伺侯你的人是不是都会武功?高公公的武功怎么样?"上皇心中好笑,这孩子自己喜欢武功关心的也是这个。高力士道:"张姑娘,老奴是不会武功的,这些内侍们也只懂礼仪不会武功。?""他们要武功于什么?"上皇道,"又不用他们上阵打仗。"片刻间两块细点吃下拂了拂手,从上皇手中接过茶来一饮而尽。用手背将嘴一抹"皇上身边的人会武功吧?"张燕神态认真再问此事。上皇觉得她似有所指,莫非她现了什么?立刻收敛了笑容,一摆手内侍们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