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燕出了宫城穿过皇城直向东市走去。她太高兴了只想尽快将今天的事告诉苏叔.罗霄还有袁伯父.邹英.王积薪等一切她所认识的人。她算过了,姐姐这一两天就应该到长安,于是加快脚步前去寻找。
张凤的未婚夫家在东市开着一个叫"济仁堂"的药店,据说还不小有四五间门面。最近白家从云之南边远的地方进了一批药材被占山的强人劫了,若不是有李大哥委托的事她也会跟着去讨要。这种事她最爱干,不过有姐姐出面一般都费不了太大的事,还是进京惩戒李辅国要过瘾得多。
她来到东市放眼望去,但见店铺极多各种物品应有尽有。做买做卖的人来人往,真是车水马龙热闹非凡,绝不是乡下集市可比的。偌大的地方找一个店铺就象大海里捞针,忽然她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招牌上面写着"王婆喜铺",她不明白是卖什么的使随意观看起来。
"我说今天早起门前喜鹊喳喳叫,原来仙女下凡来!"还没见到人先听到一阵奉承话,张燕觉得很是舒畅。竹帘一掀走出一位四十来岁的妇人,长得倒也不错只是有点胖,穿着也很体面只是有些俗。更可笑的是头上戴的绒花有些多,裤脚用腿带子扎起显得两只脚有些大。
她就是店老板兼伙计王婆,"哎呦!姑娘长得这个俊哪,你说这不把仙女都比下去了吗?宫里的那些姑娘老婆子我可没少见,可她愣是一个也抵不上姑娘的一个犄角!"张燕从没见过这么嘴儿巧的,虽让人听着有些烦倒也受用。"我似乎还没长犄角。"张燕模模头笑道。王婆的喜铺两天没开张了,今天可来了一位衣着光鲜的姑娘,她使出浑身解数要将张燕的银子掏出来。她不容分说将张燕拉进铺里,拿出各式各样的东西一样样地往张燕身上又是比又是挂,什么大红的嫁衣,带流苏的盖头,喜幔喜幛,红绸绣球,转眼间白衣胜雪的张燕变成了五彩缤纷的花树。稍倾又变成个新娘子,王婆手脚麻利巧舌如簧,哄得张燕乐不可支。
"姑娘看中了哪样?"王婆见她一件件地放到柜台上有些失望说道,"不会都看不上吧?""我什么都不买,我想向你打听一家"张燕说着忽然现许多小孩子用的东西高兴地叫道,"呀!你这里还有这些东西!"王婆一见心说有门,脸上堆笑道:"喜铺嘛,凡是带喜的事儿,什么婚嫁呀,什么弄璋弄瓦呀,做寿升迁应用之物全都齐备。你就是迎亲的轿子排场弓箭火盆马鞍鞭炮,就连喜娘喜婆子我这儿都有,更何况这种小孩子应用之物一年四季一应俱全"王婆的大嗓门吵得有些烦人,张燕拦住她的话头苦笑道:"我买,我买还不行吗?算我怕了你了,你歇歇吧。""我不累。"王婆满心欢喜,只要你肯买骂我一顿都成。
赵一龙和周三鹤也到东市来了,见张燕从王婆喜铺里走了出来,"你给我包好送到袁尚书府,明天给你送钱来。""我这就送去,钱可不用急着送来。"王婆送走张燕喜孜孜地回到铺里,见又有客人进来脸上又堆起了笑容。
"哟,原来是赵将军和周将军光临,你们可是稀客。"她又准备口吐莲花赵一龙道:"刚才那位姑娘从你这里买的什么,共多少银子?"王婆指着柜台上的小鞋子小斗篷等物道:"这是她买来送给袁尚书的女儿的,一共是七钱五两银子。"他二人看了看有些好笑,尽管张燕武功卓绝性情豪迈终究是位小姑娘。周三鹤掏出一锭银丢在柜台上二人出门而去,只剩下王婆张口结舌呆呆愣。
正行走间忽闻后面脚步匆匆,张燕回头一看立刻高兴起来。赵.周二人欲大礼参拜,张燕拦住问道:"你们去干什么?""抓药啊,你给开的药还没抓呢。"赵一龙道。周三鹤刚要说话,看到她衣袖上的血迹心里一沉低下了头。
听说他们要去济仁堂张燕喜道:"我也要去那里找我姐姐,咱们一块走吧。"赵一龙道:"济仁堂的老东家白老先生我们都很熟的,那可是位医术高为人仗义的老前辈,他当太医时我们就认识,尊姐和白家相识吗?""那是我姐姐的婆家,"张燕并不掩饰说道,"不过还没过门儿。"他们觉得张燕性情直爽纯真,没有多少心机很好相处,回想起李辅国和自己的所做所为有些愧疚。"前面就是。"赵一龙道。张燕抬眼望去不远处的墙上悬一牌扁,黑地金字写的是济仁堂三个大字。姐姐原来要在这里当老板娘,她心里高兴脚步加快。
张燕忽然觉得这一带很是冷清,行人都是低着头快步走过。到了门口更是令人奇怪,店铺的门开着却被一张网罩得严严实实。赵一龙和周三鹤一见心说坏了,今天要出事儿。"这是怎么回事,捉鸟吗,还是打鱼?"张燕大惑不解地问道。
赵一龙略显犹豫道:"启禀公主,这虽是粘鸟儿的网却不是在捉鸟儿。肯定是白家没按时交人事孝敬钱被人封了门。""孝敬钱,什么叫孝敬钱?"张燕行是不解地问道,"是一种捐税吗,是长安县要的还是哪个省部要的?"赵一龙迟疑道:"这个么,这样说吧,孝敬钱就是按时拿出些银子来,交给那些有权有势谁也惹不起的人,到时不交后果就是这个样子。"张燕从疑惑变为惊奇继尔愤怒说道:"横行霸道欺压良善,天子脚下就有人如此胡作非为,难道就没人管吗?说,什么人干的?""公主,未将说了你可别生气,这都是那些宦官们干的。"赵一龙无奈道。张燕哼了一声道:"又是李辅国,欺负到我姐姐的头上了,你们俩把网给我毁了!"赵周二人本对此类事深不以为然,不过事不关己也从未关心过。公主之命怎敢不听,他二人上前正要下手,有个太监走了过来。
"我说这是谁呀敢来管我们的事儿,吃了熊心豹子胆啦?"这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太监,*着一付公鸭嗓带着满脸狂傲一付市井无赖相。他将赵.周二人上下打量后说道,"我说谁敢如此大胆呢,原来是两位护军大人。怎么着,想管点闲事?也想见义勇为打抱不平吗?别忘了咱们可是一家人。他们老白家仗着当过几天太医就不把咱们放在眼里,咱们也不和他们一般见识。给皇上捉鸟是咱们的差事,张网捕鸟捕到就走,这没什么不对的吧?"同在宫里当差虽然不熟互相倒都认识,赵一龙知道他们不好惹,可是后边还站着一位更不好惹的主儿。他怕事情闹大低声道:"胡公公,这白家不是外人,请你高抬贵手"胡公公把眼一翻道:"赵护军你这话可说错了,不是外人就更得给咱们面子,两天了蹦子儿不出,放过他们常公公那里如何交待?你们既是自己人就应该帮我向他们要钱!否则别在这弄这个里根儿隆!"这厮不过一个普通的太监竟如此无礼,可把他二人气坏了,当着公主的面脸往哪儿搁。刚要作,又想到他是李辅国的心月复五坊总管常公公的人,只好忍下这口恶气。
张燕见他二人有些气馁,知因李辅国的*威在作祟,他二人虽和李辅国离心离德,一时也不好公开翻脸。她走上前道:"这位公公请了。"胡公公眼睛一亮脸上怒容全消,嘻嘻笑道:"原来是位姐姐,失敬,失敬。不知有何见教?"点头哈腰的奴才之相油然而生。
张燕背负双手慢慢踱来踱去道:"这张网是你安的吗?"胡公公道:"不错,正是奴婢安放的,为了给皇上抓鸟。""抓到没有?"张燕问道。他见张燕生得太美了,满脑子的想入非非,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问你话呢没听见吗,抓到没有?""哦,暂时还没还没""我却抓到了一个。"张燕说道。胡公公凑上来道:"在哪里?""在这里!"话音未落张燕将他当胸抓住提离地面,内力一吐借力轻送胡公公直朝网上飞去。
随着一声惊呼和劈里啪拉的一阵乱响,鸟网被扯掉,胡公公缠在了里面规规矩矩一动不动,原来张燕出手的瞬间己点了他的穴道。赵.周二人大是解气,周三鹤走到里面三把两把将网扎系牢固一抬手抛了出来,赵一龙出手接下提到街的中央丢在那里。张燕微微一笑转身朝店里走去。
药店中人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正兴奋地议论着见她走了进来齐声道谢。掌柜的姓陈忙迎上来抱拳施礼道:"多谢姑浪仗义相护,需要什么尽管吩咐。只是这些宦官们很不好惹,姑娘办完事情去为好。"张燕道:"谢掌柜关照,请问白松石白大夫可是这里的东家?"陈掌柜上下打量道:"白公子是我们少东家,姑娘可是姓张?"张燕想果然是这里,他一定是见我和姐姐相象才有此一问便道:"不错,我是姓张来找姐姐。""哎呀!果然是二小姐到了,在下有礼了。"陈掌高兴得又是一礼。张燕随之还礼,她来这里可是头等的贵客,陈掌柜自是格外热情,又让坐又上茶。
张燕道:"外面还有两位朋友等着抓药叫他们进来吧。"陈掌柜己见赵周两位将官和她同来,并对她很是恭敬,知道她身份后对此可就感到奇怪了。他亲自动手给他二人抓完药,看在张燕的面子上钱是不能收的,双方正推让着,张燕想象着姐姐当老板娘的样子笑道:"这也算我家的药店,你们是我的朋友钱是不能收的。"赵一龙只好将银子收起二人十分恭敬道:"谢公谢张姑娘。"陈掌柜乃是老生意人,暗道:是她的朋友?我看不象,倒象是从人一般。他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命伙计去报老东家知道。张燕道:"不用惊动老伯父了,姐姐既然没有回来,我们还有急事要办,我住在礼部袁尚书府上,暂时还不走呢,改天再来给伯父伯母请安。"起身告辞她要带赵.周二人去找苏半月,取治疗截脉指伤的飞龙夺命丹和七厘散。
还没出店门便听街上一阵大乱,张燕出来一看有二十多个太监各持兵器赶来将这里包围。陈掌柜见势不妙,一面派人给东家送信一面快步迎上前向他们抱拳赔礼。张燕若无其事地东张西望,赵.周二人则有些担心,因为是常公公带人来的。
常公公可是数得着的大内高手,武功仅次于6经天和雷野夫。而张燕又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事情若是闹起来肯定是天翻地覆。伤几个太监倒也稀松平常,伤了常公公也还好说,若是伤了张燕上皇定会怪罪那麻烦可就惹大了。偏偏她的身份又不准赵.周二人公开,这使他二人大是为难唯有全力维护而己。
胡公公己被从网中放出来,常公公声色不动,随手一挥指风出他的穴道立解,随之哭诉起来。常公公脸色阴沉冷冷地盯道张燕暗道:这么多年从没人敢和五坊做对,这个小姑娘是什么来头,赵一龙周三鹤这两位护军中尉,为何会跟随左右象是仆从一般?没有李大人之命谁能使得动他们。他们也知道这是在收孝敬银子,怎么说也不可能干预此事,常公公一头雾水百思不得其解。
所谓五坊就是雕坊.鹘坊.鹞坊.鹰坊.犬坊。主要是给宫中进奉鸟雀供皇家玩乐,从捉到驯养都是五坊的差事。坊中人员全是太监,他们依权仗势以捕鸟雀为名讹人钱财。越是象样的买卖要得越多,给的稍慢就用网将门封上,名曰为皇上捕鸟,使生意无法做只好出钱免灾。百姓对他们恨之入骨蔑称为"五坊小儿"。
济仁堂因拒绝他们,从昨天就被封了门。他们的花样还很多,昨日午间来济仁堂闹了一阵后,便去对面的四海酒楼吃酒,因老板和他们算账惹恼了他们,不但一桌酒钱没给还打伤了一个伙计。这还不算又取来几个蛇箧堵在门口,说这些蛇是给皇上捉鸟用的,要酒楼的老板好生替养着而且不许移动。
这许多的蛇堵在门口谁还敢来吃酒,老板万般无奈不但一桌上等酒席分文不要,还送给他们二十两银子才勉强了事。
周三鹤悄声向张燕说道:"此人叫常守业,是李辅国的亲信,武功尚在李辅国之上仅次于雷野夫和6经天。公主可要多加小心,依未将来看,咱们还是不与他们计较早些离开这里为好。"若是不提常公公和李辅国的关系,不提他的武功如何了得还好,这一提张燕的倔脾气可就上来了非要教训常公公不可。
"有你这么劝人的吗,这不是成心在拱火吗?"赵一龙气得埋怨他。周三鹤也觉出自己说法欠妥,可话己出口火己激起,又有什么办法?只如全神戒备着。
"请问姑娘尊姓,府上是哪里?"常守业问道。张燕有心捉弄他便上下打量起来。见他生得满头白鹰鼻鹞眼尖嘴猴腮觉得好笑,又见他太阳穴凸起想是内功不凡,双手的无名指和小指自然弯曲,步履轻盈向前探行料他所习定是鹰爪功。心里有了底嫣然一笑道:"我的尊姓不能告诉你,家住哪里更不能说,倘若传到爹爹那里定要怪我生事,再说了如果和你认识这架还怎么打?倒是公公的名讳我己知晓就不用自报家门了。"常守业哪知道她的鬼主意,见她这样说肯定是朝中哪位大员的千金,不问明白贸然出手,为这点小事惹出麻烦来太不值得。看他生得玉雪可爱分明是位娇弱的小姑娘,虽然会武功又能有多高。真要是和她动起手来,败之无颜胜之不武,还要落个以大欺小以多胜寡的名声。她回家一告状,明天她的父亲再寻来理论,本公公可就太不好意思了,还是不预计较少找麻烦为上。"他命人将网再张在门上,见张燕没有阻拦以为事己过去便放下心来。刚刚将门封好,张燕闪身抓起一个太监依法泡制朝网上扔去,周三鹤随之纵入依旧打包扔出赵一龙伸手接住丢在路中。这几下兔起鹘落不过眨眼的功夫,倒似三人习练己久配合得天衣无缝恰到好处,围观的人们齐声叫起好儿来。
常守业城府极深,心中虽怒脸上仍笑容可掬。张燕拍了拍手仍是若无其事说道:"刚才咱们唠到哪儿了?""唠到姑娘知晓公公我的贱名了。""对,对,是说到这里了。"张燕故做恍然道,"常公公,姑娘我的心眼特别好,见到有什么不合适的,欠妥的便忍不要告诉人家。也因此常被人误会而怪罪,尽管如此我这心眼儿好的毛病就是改不了。可今天不同了,看到常公公你怎么看也看不出毛病来。"常守业感觉她想拿自己寻开心,脸上的笑容淡了许多又命人去张网。
张燕仍是不睬说道:"听说你是五坊总管,这是谁任命的?简直太高明了。你看你的眼似鹞,鼻似鹰,口似雕,头似鹫。就连名字都相似,守业,什么东西&#o39;守夜&#o39;?犬哪!你不正开着一个犬坊吗?"张燕话音刚落赵.周二人,围观的百姓,就连有的太监都笑了起来。
常守业在宫里也算是大有身份之人,何曾受过这种诬辱。他再也忍不住了喝道:"来人哪,将她与我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