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上向下看,整个联军的营地一目了然,而科洛因也很快发现了营地里的奇怪事。
一般来说,无论哪个国家,哪个时代,军队野外行营的正中央都一定是最重要,以及最需要保护的部分。例如,指挥官的营帐、伤兵营、以及粮草辎重,魔法世界里还要加上牧师和魔法师的营帐等等。
可是这个营地的正中间,却只有一个马车的车厢,黑色的,全封闭的。科洛因也想过,是不是某个将军或者贵族,要在军营里摆谱,就算是几步的道路也懒得用脚走,而非要坐车。然而,这辆马车占据的空间太大了,旁边那个扛起来是议事主帐的帐篷,占地都比它少。
而且马车半径三十米之内,一根火把都没有,而来往士兵巡逻的时候,也都在这三十米之外。这给科洛因的感觉是,这些士兵是在防备,并且惧怕着马车,或者马车里的东西……
如果没有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科洛因虽然好奇马车里到底是谁,但他依旧会按照之前的计划行事,劫走一个将领,弄明白在达尔坎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那样一来,联军势必要增强对于马车的保护力量,到时候科洛因八成就要大开杀戒了,而那样做的结果,他就算是不想成为全大陆的公敌,也会是公敌了。
所以说,自从来到这个魔法世界后,其实科洛因的运气一直都不错。
主账的帐帘掀开,鱼贯走出了十几个人,其中的五个穿着法师袍,剩下的人就算是科洛因在天上也能看出他们的衣甲华贵,其中的几个还头戴王冠,这些人八成是这支军队的领导者。
科洛因已经开始积蓄起魔力,准备点燃一部分的帐篷,等到所有人都将注意力击中在那些帐篷上的时候,他再来个声东击西,抓走需要的人。不过,他发现,那些人很快走进了那辆马车的三十米范围,那些领导者们当距离马车还有十几米的时候停下了脚步,五个法师则继续朝前走,最终按照五芒星的角度,围着马车站了一圈。
现在是个看看马车里有什么的好机会,于是,科洛因决定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至于抓人,暂缓一下也没什么。
魔法师们开始诵念咒语,科洛因听不懂,毕竟那是和恶魔的魔法完全不同的两个体系,但是从那魔法的波动上,他能感觉到,他们在破解一种封印,一种并非是压抑力量,而是掩藏气息的封印。
他们的咒语念诵结束,那马车的车厢“轰”的一声,四分五裂,掀起的车顶正好砸中了不远处主账的支柱,帐篷瞬间坍塌,守卫的士兵们发生了短暂的恐慌和喧闹。此时在天上的科洛因,也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谁都能清楚的看见,只剩下四个轮子和一个光板的马车里,到底隐藏的是什么!一个钉着人,不,是钉着一个亡灵族的十字架!
“巴克雷?”虽然对方低着头,而且科洛因距离他有着一定的距离,但他还是瞬间就把他认了出来,因为他灵魂的气息——以吞噬灵魂为生的恶魔,就像是以吞噬血肉为生的野兽猛兽一般,有着灵敏的嗅闻灵魂气息的鼻子。
不过,听那些达尔坎人的意思,他应该是和那位血族皇帝一块失踪的。怎么现在他会被钉在十字架上,还落在了这些与达尔坎敌对的联军的手上?
当然,科洛因相信,巴克雷本人,应该比那些援军的贵族,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五个并不知道天上有一对眼睛的魔法师,在解除了马车车厢的外围封印后,正朝十字架走进。蓦地!有火光倏然闪现,五个人中的两个在同时发出了半声闷在喉咙里的嘶吼,其他人奇怪的扭头看向他们的时候,才发现,这两个人已经分别被一团不知出处的火焰,烧成了两块焦炭。
“有敌人!”那些站在更远的贵族和国王大喊着——这些人大概也是久经战阵了,反应没一个慢的,一边戒备的四处张望,一边寻找隐蔽处躲藏。
活下来的三个法师,也立刻给自己淘了魔法盾,扔下了马车上的十字架,朝涌进来的士兵们跑去。
也有聪明人朝天上看去,今天虽然该是个月圆之夜,但是月亮被厚密的云层遮蔽着,星星也半颗不见。就算科洛因在天上他们都看不见,更何况科洛因根本不在?这场小骚乱只持续了十几分钟,以死亡两个法师,但是没找到任何袭击者而告终。贵族们和法师们都憋了一肚子的气,却也是无可奈何。
“继续。”地位最高的一个国王,阴沉着脸说,其他各国的代表也赞同的点头。反正法师们还有替代的,甚至为了以防万一,所有的魔法师都被召集了过来,是为了防备那个暗中敌人的袭击,也是为了又有人死亡之后,及时替换。
法师们虽然不甘心,有的人是想为同伴报仇,有的人是害怕那个袭击者还没走,下次变成一块焦炭的就是自己,但毕竟他们只是没钱又没能力建立自己法师塔的中低级法师——有法师塔也就不伺候这些贵族了——现阶段,终归还是是听命行事的人。所以无论多不情愿,最后还是只能重新回到了那片空地,朝着马车走去,当然,那些贵族们这次站得更远了。
可是还没等他们走近那辆马车,他们脚下的大地忽然一阵剧烈的震动,瞬间无数人高喊着“地震!”趴在了地上。
不过也有些法师,杵着法杖稳住身体,并且喊着不听的话:“有魔法波动!快撤离这里,是大型魔法攻击!趴在这里是等死!”
显然这些都是比较有能力的法师,至少是对于魔法波动比较敏感的魔法师。
“把那个男人带走!”各国代表们显然也听到了这些法师的话,狼狈的从地上趴起来,指挥自己的军队撤离,但同时也不约而同的指向了十字架上的巴克雷。他是他们能够用最低的伤亡,换取最快速的胜利的保证!
有忠诚勇敢的骑士跑向马车,但是他们迟了一步,围绕着马车的大地忽然裂开,岩浆自裂缝涌出。骑士的全身铠甲英武而坚固,但是这些铠甲虽然能抵挡刀剑,却不能让他们踩着岩浆也能如履平地。相反,导热快的金属会让他们在最短的时间内变成熟肉罐头。
骑士们被演讲逼退,几个法师跑过来正要为他们施加隔热的保护盾,突然那岩浆就如同瀑布,但却是倒悬且逆流的瀑布,一样,疯狂的朝着天空中喷涌,四溅的赤红色岩浆让所有人都抱头鼠窜,整个营地,短时间内被一片火海淹没……
被各自的近卫保护着在第一时间撤离的贵族们,站在高处咬牙切齿,但又胆战心惊的看着熔岩肆虐的营地。当一切平息,这地方的地形地貌甚至都会改变?
“那真的是魔法的力量?”一个年轻贵族问着他身边的老法师。
“是的,那是魔法的力量,应该是某种大型魔法阵。”老法师的语气有些感慨,“真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还能再见到这种大范围的攻击魔法。”
灭世之战之所有叫灭世之战,不只是因为大陆上的种族一度面临亡国灭种,被恶魔奴役。还因为那场战争让各种族的文明大踏步的倒退了不知几百年,特别是人类的魔法文明。本来魔法文明的传承就还处于老师带学徒口口相传,敝帚自珍的时代,流传于外的魔法典籍要么错漏百出,要么就是还处于启蒙阶段。
持续数百年的大战中,原本能力属于中上阶段——不是现在中上阶段——的魔法师几乎死伤殆尽,他们留存的心得体会,实验记录之类的书面资料也大多损毁。毕竟能力强的,才会站在第一线。所以战后,法师,以及魔法的威力已经远不如战前了。
否则科洛因也不可能每次面对法师的时候,都能那么轻松地应付。
“难道除了那两个死灵外,还有什么在保护着达尔坎?”
“那些卖y的下流货色!”
“巴克雷要么是被救走了,要么是死于火海,我们怎么办?”
“当然是要战斗到底!”
联军的上层梦闹了起来,有人是确实在想着他们后边的出路,有人却只是在大声咒骂,还有的一脸胆怯和畏惧,看来是被这个晚上的动静吓得够呛,有心退出了。
“这事情有些奇怪。”领头的那位国王一抬手,看来他的威信不低,吵杂的众人立刻闭上了嘴巴。
“什么奇怪?”
“如果袭击我们营地的人和达尔坎有联系,那么达尔坎的士兵应该趁着我们刚才一团大乱的时候,出来袭击。可是为什么到现在对方还没动静?”
没动静的原因很简单,因为达尔坎那边并不知道科洛因的行动,之后哨兵发现这般的营地折腾得热闹,那位将军一方面觉得这可能是机会,但又害怕是引地出动的计策——亚历山大三世让他看守达尔坎的北大门,就因为这位将军虽然略微缺乏攻击力,但是为人稳重谨慎,这样的人做守将是最稳妥的,但这也确实让他失去了很多大好机会,比如现在。
将军派出哨探悄悄过来查探,发现了这边的状况,再回报,一来一去其中浪费了不知道多少时间。等到将军确定是联军营地确实是被莫名人士袭击后,却也只能苦笑了——联军就算还是心有余悸,但大体上已经被稳定下来了。再带人出去就不是偷袭,八成是硬抗硬了。所以干脆,就已经不动了。
在座的大多数人,这里边的事情虽然不是完全清楚,但也能猜到几分。
“那个袭击营地的家伙,和达尔坎那边没有事先打招呼,或者他们根本不是一起的?”
“那他为什么要袭击我们?”
“会不会对方是巴克雷的熟人?”
那群贵族在不停猜测,并且竟然猜了个不离十的时候,把巴克雷救到了安全地点的科洛因,正在苦恼怎么解开他的封印。但他却又不敢乱折腾,因为十字架上的封印和马车外壁的那个简单封印不同,稍有不慎,巴克雷不单身体会化成飞灰,就算灵魂也会湮灭,那他可就是好心办坏事了。
最终,科洛因干脆决定去找帕森斯,身为巫妖,他对这些针对亡灵的封印才更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