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茜猛然睁开眼,混沌的白色骤然袭到她面前,紧跟而来的还有强烈的眩晕,似乎她正处在某个巨大漩涡的中心,想抽身而出,越使力却越往下掉。(百度搜索读看看更新最快最稳定)。
感觉很真实,应该还活着。浓郁且并不陌生的味道围绕林茜。她抿嘴笑笑,是医院。在一年级之前,林茜没上过幼儿园和学前班,因为她每周都必须去医院报道。肉丸扎成了肉块,护士姐姐都下不去手了,林茜还笑嘻嘻说漂亮姐姐打针一点都不疼,只要扎一下茜茜就不用吃苦苦的药了。曾经,自己也是那么可爱的人啊。
时间久了,爽朗直率的林茜也不知哪里去了。做点什么事都畏畏缩缩,思前想后,唯恐迈出大点的步子,前面就是万丈深渊。
“醒了?”在林茜病床边坐着的潘安问,“感觉怎么样?”
“不太好。”林茜如实回答。
“左手臂骨折,轻微脑震荡,虽然都不严重,但肯定会不舒服一段时间。”潘安说,“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说不出什么话,在温柔的潘安面前。林茜只好把视线放到另外一边,以平复自己不规则的心跳。被撞倒时的情景缓缓浮现,人之将死,其心也真。林茜再也无法不正视自己那颗惴惴不安的心。可是,承认了又如何?潘安就会邀请她参加刺激有趣的第三者游戏吗?不不不,潘安必然会专心地守在陆燕青和他们的孩子身边,对她林茜以礼相待。(请记住我们的网址)以为谁都是吴城,又以为谁都是秦艺吗?
“没休息好,走神了。”林茜说,“谢谢你来看我。”
“交警今天会过来做笔录,没问题吗?”潘安不是太放心。
“有什么问题?”林茜反问。
“没有。”
到底是什么时侯开始,和潘安之间变成了这种感觉。欲言又止,欲说还休。林茜倒希望潘安来几句眼睛带身上脑子放家里没被撞死可以还神的话给她一剂强心针,拨乱反正,再注清流。可事与愿违。从前碰着面,俩人爱跟对方开辩论赛;如今见着面,俩人爱跟自己开辩论赛。很热闹和很安静,为什么他们就不能像普通朋友那样相处呢?生活不能过得太细致,感情尤其。往深处想的后果,没有真相,只有精神错乱。
“摩托车司机逃了?”林茜不着边际来一句。
“医药费是他出的。”潘安拿起果盘里的苹果削起来,“长得挺凶,人倒不坏。”
“我家里人不知道?”林茜这时才起重点,“可千万不能说。”
“安婕想说,我没让。”潘安削苹果的手法一流,苹果皮一圈圈连到垃圾桶里,和果肉的分离都多了些美感。
“哦,谢谢你。”林茜望着苹果皮,想像着潘安给陆燕青削苹果是不是这个模样。受个伤也许不全是坏处。她接过潘安削得匀称好看的苹果,选了半天位置才咬下口。清甜可口。最不喜欢吃的水果,味道也有这般好的时侯。林茜一口一口接着吃,迫不及待,又依依不舍。因为削苹果的人,是她那么喜欢的人。因为削苹果的人,是她不能喜欢的人。
“茜茜,你醒了?”
林茜正在惆怅和甜蜜中辗转纠结,钟伟的声音当头给她一盆冰水。现实总在你做美梦的时侯给你当头棒喝,好比闹钟,用再美好的音乐,也不能减弱丝毫你对它的厌恶。
“嗯。没事了,别担心。”林茜笑着对钟伟说。
“吓坏我了。”钟伟绕到病床的另一边,肆无忌惮握起林茜的手,有几条血丝的眼眶里透出深深的怜爱和更加深深的占有欲。
什么眼神啊?一副我的女人我作主的模样。林茜黑线挂了满脸,感叹男人幼稚起来无药可救。
“这位是?”潘安问得云淡风清。
“你好,我是林茜的未婚夫。”钟伟答得晴天霹雳,“我叫钟伟。”
“咳……咳……”苹果碎几乎要从食道里喷涌而出,林茜呛得几乎背过气,扯动骨折的左手臂,疼得她脸色刷白。
“怎么了茜茜?慢点慢点,脸都白了,碰到伤口了吗?手很疼吗?”钟伟眼神燃着火,急得不知从何处下手才能减轻些林茜的痛苦。
潘安本也倾身向前想关怀林茜几句,可看钟伟虽有趁虚而入的成份,多少的真感情到底是假不了的。伸在半途中的手,硬生生就缩了回来。自己说的无非也是这些话,却半亲不密的,分不清夹杂了些什么情绪,还不如不说好。
摆摆手,林茜表示问题不大,只是猛一下拉扯,着实疼得她语言能力瞬间丧失。
“有钟先生陪着,那我就先走了。”潘安无意再留,“有时间再来看你。”
“这……就走啦?”林茜看潘安走起来二话不说,狠抓两下嗓子喊了出来。
潘安走到门口停了步子,踌躇了半刻,回过头来对林茜微笑,明明煦日般温和,眼角的怅惘却几乎要把林茜淹没了去。
“嗯,走了。”
这一次告别后潘安的身影决然消失在房门转角。
这一次告别后林茜没有再喊,哽在她喉咙里的话,没有出口的必要了。
可惜就是你,是我在以为的人生终点最想看到的人。而你,真的就陪在了我的身边。我的人生继续了,所以,你将就此离去。
“茜茜你怎么哭了?我按钮叫医生,你再忍一会儿。”
但凡什么事,如果都忍得住,就好了。林茜右手捂着眼睛,眼泪冒得更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