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余美仁走进实验室时,林晨已经在那里了。短暂又羞涩的对视后,余美仁发现林晨那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现出微微的粉色。两人的实验台相邻。
“昨天我去宿舍顶楼上看来着,可一直也没有看到那朵云。”林晨到余美仁实验台取样品时说。
“呵呵,估计它飘到你那里就变形了吧。”余美仁说。
林晨笑着说:“是啊,可惜了,这难得一见的景象我没有见到。”
余美仁:“那下次我要是再看见了,一定再告诉你。”
林晨:“好啊。”
余美仁抬头看着林晨,映衬着早晨从窗子射入的阳光,他的笑是那样的醉人。余美仁不禁想,我要是晚生三年该多好啊,考进海大,和林晨做同班同学(林晨比余美仁小四岁,低三级)。余美仁不时的用余光看着他,只见他的一举一动,都是那么吸引人,真仿佛不是世间的人……
十点钟,林晨去上课了,余美仁感到实验室又变得无趣了。她一边做实验,一边想着林晨在教室中上课的情景,他班上的女生是多么幸福啊。
这天直到下班,林晨都没再来实验室。两个研究生已经不知去向了。
“走啊,回去吧。”张博文叫余美仁。
“哦,你先走吧,我想再弄一会儿。”余美仁说。
“晕,这么用功——那我先走啦,俺媳妇儿在家等着呐。”张博文便说边向外走。
余美仁笑道:“呵呵,你先回吧,顾家的好男人。”
张博文走了,实验室只剩下余美仁。她到了下班时间仍旧工作,一个原因是她知道参与项目的机会难得,想多花些心思精力,但还有另一个原因,那是说不出口的……走廊里每响起脚步声,她都会充满期待。终于,在不经意的时刻,林晨出现了!
“还没走,美仁姐?”林晨进门来,“我以为大家都走了呢。”
余美仁为他突然的到来不知所措:“哦——还想再弄会儿。”
林晨问:“是哪里出问题了么?”
余美仁:“哦,不是。”
短暂的业务交流后,林晨说:“我上午把饭卡忘在这儿了,中午没来得及过来拿——在这儿——六点了,食堂还有饭,我去吃饭了啊——对了,美仁姐,你是回去吃,还是在这里吃?”
余美仁感到一阵兴奋:“不早了,我今天在这里吃吧。”(公司参与项目的人员都办了学校的饭卡。)
林晨:“好,那一起吧?”
余美仁高兴的回答:“嗯,好。”
两人走出实验楼没多久,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
“林晨!”
回过头,只见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子跑过来。
“刚从实验室出来?”她问。
“嗯。”林晨回答。
女孩儿注视了余美仁片刻,问林晨:“这是你们一起做实验的人?”
林晨:“对啊,公司里的前辈。”
女孩儿说:“哦,姐姐你好。”
余美仁也向她问好,听到林晨用“前辈”这个词,余美仁感到一丝不快。
女孩儿突然把一个彩色塑料袋塞到林晨手上:“我自己打的围巾,送给你的,天气冷了,要记得多穿衣服啊。”她说罢转身跑开了。
“这——”林晨似乎想要追过去,不知是不是余美仁在的缘故,他没有去追,只难为情的站在那里。
余美仁感到说不出的难受,“你女朋友么?”她问。
“哪里啊,不是。”林晨害羞的说。
余美仁:“那人家对你这么好!在追你吧?”
林晨:“呵呵,不知道啊——我正为此为难呢。”
余美仁:“你为难什么啊?多好的女孩儿,又对你这么好,和你同班的?”
林晨:“嗯——正是对我好,才叫我不知如何是好啊。”
余美仁:“你已经有女朋友了?”
林晨:“没有啊。”
余美仁:“那你为难什么,把握机会啊——你不喜欢她?”
林晨:“我不想害人嘛。”
余美仁:“你怎么这么想!这哪里会是害人呢,你要都是害人,那还有不是害人的嘛!对了,你谈过恋爱吗?”
林晨:“还没。”
余美仁:“天啊!追你的人决不在少数吧,你都看不中吗?你还真是可望而不可即啊。”
林晨:“呵呵,美仁姐,你真会取笑我,我哪里有那么好——我只是,认为自己现在还没有经济基础,还没资格承担这个责任,想有了一定资本后,再交女朋友。”
余美仁:“呵呵,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唉,真想知道你未来的女朋友是什么样子,她真的是太幸福了!”
林晨很难为情:“美仁姐,你真是太抬举我了——话说回来,这该怎么办?”
余美仁:“你指这围巾?”
林晨:“嗯,怎样才能在不伤害她的前提下拒绝呢?”
余美仁:“这不好办啊,不伤害,几乎不可能。只要你拒绝,她多少都会受伤。”
林晨现出忧愁的表情:“唉,好头痛。”
余美仁笑起来,听到林晨说想拒绝那女孩儿,又说他从没有过女朋友,余美仁瞬间感到很轻松。
食堂里,两人面对面吃饭。
余美仁:“周末——你有时间么?”
林晨:“星期天下午有,剩下的时间要做兼职——美仁姐,你有什么事么?”
余美仁壮起胆子说:“哦,是这样——我这里有两张电影券,这个月末就到期,想送人却没有送出去,看你有没有时间帮我这个忙。”
林晨:“你要我帮你问问我这边有没有人需要?”
余美仁:“不是啦——我是想你和我,我们两个人去看。”
林晨犹豫了一下:“呃——看电影这事,一般都是男女朋友一起吧,听博文哥说,你不是有男朋友了吗?这个忙,应该不需要我帮吧。”
余美仁的心被隐隐的刺痛了,下一句话不经控制的说出口了:“可是,我想见你啊。”
林晨的脸一下子红了,他不知所措:“美仁姐,拜托不要这么暧昧好不好——我好害怕。”
这话对余美仁好似晴天霹雳,她口中的饭菜刹那间如嚼蜡般难以下咽:“真想不到你会说出这样伤人的话,对不起,是我不该问,不该让你害怕的。”余美仁说罢起身离开了。
她一出食堂的门,泪水就流了下来。周围的空气凝固了,她永远也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走出校门,怎样上了公车,又是怎样回到自家楼下的。进了门,好在客厅里没有人,她快速回房关上门,趴在床上哭起来。林晨的话如刀子般刺痛她的心,令她感到自尊心深深的受伤了,她想,林晨这等人物,追求者一定不在少数,可从今晚吃饭前发生的事来看,他对她们任何一人都没有看中,甚至感到为难,其实,自己也不过是这众多追求者中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个,何况自己又比他大,还有男朋友了,他一定很看不起自己,甚至感到厌恶……想到这里,余美仁竟不想再去实验室了,还产生了想退出项目的想法,但参与这个项目的机会,是自己当初死皮赖脸求莫言拜,又不惜得罪苏巧云才争取来的,说退出就退出,太不理智了。这时,莫言拜发来短信:
“宝贝儿,下午突然有急事,我现在已经回长树了。本想今晚再陪你的,现在连告别都没来得及。我很快会再去的,爱你。”
看到短信,余美仁的泪水又流出来,这是今天走出学校食堂后唯一一件令她感到安慰的事了,她就好像抓到了根救命稻草:我不能退出项目,这是叔叔好不容易帮我争取来的,为了他,也要继续坚持把项目做下去,我不能再想着林晨,应该对他断念了。余美仁虽这样想,但想起林晨的笑,想起他做实验时专心致志的姿态,想起昨天坐在他自行车的后座,还是感到彻骨的思念和心痛,泪水便继续流淌。
余美仁躺在床上,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程菲从外面回来的声音,看看表,已经快十点了,看来程菲今晚又去照顾那位急性阑尾炎手术的朋友去了。余美仁听到她上楼去的脚步声,又听到她下楼来洗漱,然后再上楼去。
十点半了,余美仁打开房间的灯,对着镜子,觉得泪痕不很明显了,才出来洗漱。这一晚,她隐约期待的短信一直没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