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儿,他不过是个奴才。”.
他怎么会是个奴才呢?湮儿苦笑,当初在沁若宫时曾拍掌承诺过,沁若宫是他们的家,所以他怎么会是个奴才呢?他,是她的亲人啊……
泪水开始在她脸上肆意泛滥,没有声嘶力竭的嚎啕大哭,她只是无声的流泪,咸咸的泪水吃进她的嘴里,舌尖舌忝舐着它的苦涩,红肿的双瞳静静的看着小左子身体躺下的墙角,眼睑渐渐的合上……
哭累了,再次醒来时,已是翌日的午后,湮儿静静的蜷缩在被子里出神的发呆,闷热的天气,她也不觉得热,刚下了早朝的云烨霖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偶尔的说上几句,她也都是淡淡的回应,不是“嗯”就是“哦”。
无论给她什么吃的她都会接过去吃,吃完了就停下,目光依旧茫然的没有焦距。
“湮儿,朕带你去御花园坐坐吧。廓”
见她依旧没什么反应,他径自将她打横抱起出了这个沉重压抑的未央宫,或许出了这个寝殿,没了小左子的阴影,她会有所好转吧。
御花园的雅雨阁里,四周放有大量的冰块,在这个盛夏的午后,不仅不会感到闷热,还有些许的凉快,湮儿依偎在云烨霖的怀里,刚吃进一颗他剥好的葡糖,机械式的在嘴里嚼动着。
雅雨阁里本是有几个妃嫔坐着闲聊的,因见着皇上来了,均是让了座,立在一侧艳羡的看着皇后受着如此尊贵的待遇,唯有浣妃和他们一起坐着,一脸不解的看着云烨霖和湮儿。
昨晚未央宫里发生的事已经被他封锁住了消息,所以,宫里人还不曾知道在湮儿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此时的湮儿,就如同一个精美的陶瓷女圭女圭,一个不小心,就会将她摔的粉碎。
“皇上,皇后她……怎么了?”看着湮儿额头上白布里沁出的淡淡血丝,浣妃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杰。
“受了点惊吓,过几天应该就没事了。”云烨霖撩开她额前的碎发,垂眸看着她苍白的脸颊,眉宇间散开淡淡的愁绪。
突的,怀中的人身体一怔,茫然的瞳孔渐渐有了焦距,不远处,正是习影陌一身水蓝纱服朝着这边走来。
修长的指甲深深的嵌进云烨霖明黄纱质的龙袍里,手臂上刺骨的疼痛让他不禁皱眉,却只是任由她掐着,黝黑的目光也落在身形渐近的习影陌身上。
妖异的银眸依旧冰冷,唇角若有似无的笑意落进湮儿泛着恨意的眸子里,轻服微动,堂而皇之的迎上她清冽的眸子正坐在她对面。
“影,这次你做的太过分了。”云烨霖另一手指尖宠溺的在湮儿发间滑落,似乎有意的想遮住她的视线。
“有吗?不过杀了一个太监而已,还玷污了我的青玉软剑呢。”习影陌拿捏着桌上的酒杯,兀自在手中不羁的把玩着。
“习影陌。”湮儿在他怀里呢喃出声,清冽的眸子里透着嗜血的异彩,径自离开他温柔的怀抱,脚步虚软的她以手撑着桌子,步步向习影陌挪进。
“湮儿。”云烨霖起身想要扶住她,却被她甩手推开。
“死个奴才就会让你变成这幅模样?”习影陌不屑的看着她,狩猎那晚她拿刀刺向工部尚书的时候不是连眉头都不眨一下的吗,现在竟会受惊成这幅鬼样子?
“你,该死!”湮儿神色清明,将他手中的茶杯打落之际,皓腕上瞬间射出三根银针,直直的朝着他的面门飞去。
习影陌闪身轻易的躲开她的攻击,三根银针齐齐射入后面的红木柱子上,黑色剧毒在针尖绚烂成花,唇角勾起一抹邪邪的笑意,冷冽的银眸定定的看着湮儿嗜血的黑瞳。
“呵,想报仇,你的道行还不够格。”习影陌抓过她的皓腕,冰冷的气息喷吐在她脸上,手上的力道似乎想将她的骨头捏的粉碎。
“放开她。”云烨霖欺身上前,一手揽过湮儿的纤腰,一手搭上习影陌的手腕,迫使他放手。
六目环视间,在场的浣妃以及其他妃子也看出了他们的不寻常,但只是怔怔的杵在原地,不敢发出半点声响,冷然压抑的气息重重包围着静幽的雅雨阁。
灌木后,立着一个柔弱娇俏的身影,同样冷冽的眸子,艳红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静静的关注着雅雨阁里三人怪异的举动。
习影陌冷睨了云烨霖一眼,眸光最终落在湮儿因愤恨略显的绯红的脸上,“我杀你,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所以,你最好别自寻灭亡。”
“总有一天,我会拿着利剑刺穿你的喉咙,让你感受和小左子一样的痛苦。”湮儿虚弱的身子散发出无比寒冷的气息,即使被人挟制着,却有她浑然天成的孤傲气质,带着些孤注一掷的冷绝。
“很好,我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对于湮儿没有任何实质性伤害的威胁,习影陌根本不会放在心上,纵使她有这个狠心,也绝没有这个能力可以杀了他。
习影陌松了手,湮儿顺势躺入了云烨霖宽阔的怀中,腕上的痛楚渐渐褪去,单薄的身子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怒意在微微颤抖着,轻微的喃喃低语,“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他的,小左子的仇,我一定会报的。”
无洛哥哥,乾府灭门的那晚,看着家人逐一丧生在刀光剑影和火海里,你是不是也是这般的愤恨悲恸,或许,比她的恨还强了百倍千倍,她错了,还错的很离谱,身上的血海深仇岂能不报?背负着血的使命,当然要用那些凶手的鲜血来祭奠他们死去的亡魂。
这样才对得起他们,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