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不明白,为何每到我落魄的时候,东离就会出现在我的眼前,我之前是很要面子的神女,而后遁入魔道常日里也秉承着爱惜自尊的操守,却每每见到东离都是我狼狈不堪的下场,我索性闭上眼睛趴在地上装死。
既然已经丢脸,就不会在乎把这脸丢得大发一些。
眼不见心便会安分的不去想,当时在碧落他是如何用银白面具之下仅仅露出的那么一丁点的弧度尚好的下巴诱我发了春心。
洪水声响依然还在轰鸣,我闭着眼睛忍着周身疼痛不去看他一眼,但耳朵却是愈发敏锐的,金甲声音一响,我便不由自主的抬了眼皮。
但我很是后悔。
我原本以为,东离会抽身而去,可看到的一幕却是轩辕剑被他反握手中,正要放在我的肚子上,他见我睁眼,用剑尖儿挑着我那束腰的锦带,上面挂着的还是那枚从他殿里拿出来的凤凰于飞的挂饰,我拧着眉忍着疼的动了动身子,脸上已然薄怒,手也摁在了轩辕剑的剑背儿上,责问着他:“你……你……干嘛?”
他嘴角笑意泛得有些狡诈:“不是装死么?我看你能装到几时。”
洪水从他背后更高的浪盖过来,我惊讶的把眼睛圆睁了一下,想要提点他的话却没等说出口,就见浪头狠狠的打在他的背上,他原本得意的神色也是一敛,身子直直朝我扑来,我看着他硬生生的把我推开,轩辕剑抽回去,剑柄重重的磕在他肚子上,金器火花晃得我眼睛有些晕,他闷哼了一声,而后捞起我的身子直直的往水面上去,隔着金甲,我还有功夫想,这不算男女授受不亲吧,因没有开声提醒他身后浪头,我有些心虚,于是只好低垂的眼眸,看他腰带上镶着的那颗璀璨明珠,鼻尖传来的是他身上淡淡的香气,那是淡淡的莲花树香。
从前不知他便是碧落之中的那个让我颓了有千年的仙儿,尚且可以理直气壮的与他说话,如今却不知该摆出个什么神情来才算是得当,于是我很是难心。
可,东离并不这么以为。
上了云头,我挣扎着从他怀里跳落下来,身上的伤这么一折腾疼得我直咧嘴,东离眼神从上到下的把我打量一番,我挪动步子想离他远一些,可头发绕在他的金甲之上,扯得我头皮发麻,我只得再挪回几步,低眉顺眼的把那发丝解下来,东离看我笨拙的动作,即便我低头我都能感觉他那道目光一直在我脸上游移,他沉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为什么一定要逃婚呢?”
我手也应声在他金甲上划出了浅浅的口子,血色在他前胸渲染得像一朵暮春海棠花,我把划破的手指放在嘴里含着,反复吮了几遍,没有应他的话,他继续问我:“逃便不会逃得远些么?偏偏往我眼皮子底下逃?”
我饶了我的手指,支支吾吾的开了我的尊口:“那……我,我怎么知道你就在这儿?算了,我还要去找琼光,懒得和你废话!”我扭头,刚要招了祥云,便见另一朵祥云之上,琼光抱着她刚捡的狼崽子看热闹似的看我。
这架势,自然是东离先行救了她,悬着惦记她的心虽然放下了,可我心里有些不妥当。
若照着常理不该是,东离先行寻了我,然后我哭哭啼啼的寻不到爱女肝肠寸断,哭天抹泪的执意去寻,他再好言相劝拎着剑跟着历尽千辛方才寻到才是合情理么?怎么到了东离这儿反倒是不按着常理来了?
我心里有些憋闷,脚下的步子还是朝着琼光而去,心里想的却是,说来说去,东离记挂的便只是他的骨肉,说什么大婚两界联姻统统都是骗人的,无非就是想把琼光从我手中夺过去,可我真是无能,竟然保护琼光都如此吃力,若我不怕溺水,此时便也没必要受这窝囊气了,红霞从天际的一边露出头,我想那一刻我脸此刻也当如此之红,红霞那是为了点缀世间,我这红却纯是气的。
琼光等我走到她眼前,抱着狼崽子的手臂从左换到右,难得的笑着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来来来,快给我这小狼起个福气的名字。”
我半眯着眼看她,从她清亮的美瞳中我可以见此刻浑身上下狼狈,我从她怀中抢过那狼崽子啪的摔在地上,只听得那畜生“嗷”的一声,在残阳要退去之时,显得异常惊悚,琼光看看我,又看看摔在祥云之上的狼崽子,耸耸了肩:“你拿它撒气有什么用呢?”而后嘴努了努,“有气不是要跟他撒才对么?”
我微微侧过身,看东离也浮着云浪一身金甲沐浴晚霞,金盔将他脸的轮廓修饰得很是完好,指月复在擦着轩辕剑,那个样子怎么看上去都觉得好看,而后我咬唇别过头来不再看他,琼光这时已经抱起狼崽子,小手在它脖子上轻轻的抚模着,那畜生往她怀里蹭了蹭,我这么看过去怎么都透着有些撒娇的意思,我刚要让她把这狼崽子撇了,就听琼光淡淡的说:“我打算认小狼当儿子,”我脸顺着她这话瞬时绿了,她又接着说:“还有,我给他想了个好名字,狼宝儿,以后别一口一个狼崽子的叫唤。”我捏了拳头,她很是可耻的还将脸贴在那个畜生的脑门儿上,边贴边说,“你以前常说,咱们当魔的也是要讲礼数的。”
我狠狠的咬牙切齿的接她的话:“等哪天我就把他炖了下锅。”
她撩开眼皮看我半天,莲花树香随她看我的眼眸从我身后飘过来,我从眼角的余光得已瞧见轩辕剑的剑尖儿,待我眼神周转回琼光的身上时,听她说的是:“行啊,你前脚炖了我的狼宝儿,后脚我便把病怏怏的那个什么君来的?也跟着下锅,娘,你觉得如何?”
额上青筋暴跳得欢快,我很是后悔怎么生了这么个不贴心的闺女。
一道身影儿已经从我身前晃过,金甲影子落在我如今落魄的身上,莲花树香将我身上的血气也掩盖得七七八八,东离就是有这能耐只消说上一句话就能让我瞬间怒火滔天,他浅浅的背对着我说:“琼光,你若炖了司禄星君,你娘……可真是要守寡了。”
心上游丝,因这一声守寡断了。
那边父女情深,我看着很是碍眼,抬头看看天色,晚霞铺满天边,而目光再往下看,所及之处却是让我心肝一颤,那下界原本地域广袤的山林已成汪洋,洪水依然翻滚,草木漂浮其上,一派衰败之景,我元神也为草木,见那些断了根儿的树妖,不禁悲从中来,喃喃自语道:“这……到底是怎么了?”
东离没有应声,琼光自然也没有,就连那个狼宝儿都乖乖的没有“嗷嗷”。
初夏本当我草木一族繁盛之时,而眼前却是比暮秋凄败更为寒凉,东离见我心情不大好,便自作主张的要绕道从人界再往荆山而去,我双手摇得欢快,客气的话说了一箩筐,东离却还是执意如此,最后东离眸光落在琼光的身上,我于是和琼光使了半天的眼色,琼光看看我,又看看东离,而后轻轻的拍打着狼宝儿,耸肩看我,很没良心的说道:“不让我爹跟着倒也可以,可是……娘,若是又遇什么不测,你想着要给我留副全尸。”
我被自己闺女挤兑得面色潮红,东离这厮在这场面之下浅笑着伸手便去揉琼光的头发,琼光身子微微侧了侧,东离葱润手指便很是尴尬的停在半空之中,琼光淡淡的说:“我娘虽然是笨了些,但是……也不是个随便便挨欺负的主儿,你说是不呢?”
东离收回手,点点头,转而对着我说:“我看,等取了青莲花,是要给琼光请个先生了。”他眸光扫过我的脸,“你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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