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固本来面无表情的脸,那一双眼眸子却微微收缩起来,他的面相虽然看起来很憨厚,但是他的脑子却是聪明的很,隐隐便察觉到其中的有些不对劲.Paoshu8泡!书。
韩漠看着李固那收缩的瞳孔,神情开始变得严肃起来,平静问道:“李固,我……是否可以相信你?”
李固看着韩漠,知道这句话绝不简单,他微一沉吟,终是单膝跪下去,一字一句道:“公颜老初创西花厅,制定二十一条,第二条便是上令下行。大人乃是花厅厅长,只要大人吩咐,无论对错,李固都会完全奉命!”
韩漠依然是肃容道:“西花厅或许会面临一场大变动,一旦有失,那么公颜老的心血必将毁于一旦。这一次,我信你,你也信我!”
“是!”
韩漠点头道:“一切如常,你准备与我出京,至于如何去做,出京之后,我自会交待你!”
李固拱手,便要退下,走到门前,忽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凝视着韩漠,轻声问道:“大人,如果你觉得可疑,为何不在事情发生之前,先断了祸患?”
韩漠沉默了片刻,才道:“我希望我的猜测是错误的,我也希望……他能够醒悟过来。对于敌人,我们自然要心狠手辣,但是至少在目前,他或许对不起你,也或许对不起我,但是……并没有真正对不起西花厅。”
“大人是要给他留下退路?”
“不是退路!”韩漠摇摇头,平静道:“我只是不希望他继续向前走,因为在他的面前,很有可能是悬崖,如果他继续前行,很有可能将整个西花厅带入悬崖中。我希望他停下步子,如果他不以花厅为重,那么……我们只能阻止他往前行!”
李固皱起眉头。
“花厅只是冰山一角!”韩漠似乎是在对李固陈述,又似乎是在自语:“如果我们现在动手,那么他身后的人定会想其他法子来代替他……对于那些未知的法子,我还是愿意应对我所能看见的危险!”
李固若有所悟,点点头。
……
次日一大早,宫里便将韩漠传了进去,传召的,正是在最近一阵十分活跃的东宫太子。
东宫不属于“东六宫”,在庞大的皇宫之内,处于东向偏南,远离嫔妃们所在的后宫宫殿群,占地面积极大,但是守卫森严,在东宫服侍的太监和宫女,都是太子亲自挑选,很是严苛。
东宫有一处雅致的书院,韩漠入宫之后,便是在这书院之中见到了燕太子。
“此番前往边关,父皇下旨由你们豹突营担任护卫之职。”太子品着茶,神情淡定:“韩将军刚从临阳关回来没有一个月,却又要往那边去,可算得上是故地重游了!”
“能够护送太子巡游边关,臣下荣耀之至!”韩漠恭恭敬敬道。
太子淡淡一笑,眼神忽地犀利起来,盯着韩漠,问道:“韩漠,本宫前次与你在长春.宫的话,你是否还记得?”
“臣下记得!”
“本宫说过,给你一阵时间考虑。”太子淡淡道:“这也有些日子了,你可考虑清楚?”
韩漠神色平静,镇定道:“臣下说过,豹突营的职责,便是护卫皇族的安危。臣下得圣上信任,担任豹突营指挥使,必定会尽忠职守,任何敢于亵渎皇族威严者,臣下与豹突营都绝对不会放过!”
太子微皱眉头,随即端起玉杯,面无表情地品了一口茶,才淡淡道:“本宫听说,你在东海有一支私家军,当初在黎谷关立下了不世之功……有这么回事?”
韩漠心中一紧,躬身道:“韩漠进京之前,在东海喜欢狩猎,也喜欢弓马之术,所以招募了几百名兵士,一同习练!”
太子嘴角泛起诡异笑容,道:“据本宫所知,你那支私家军,都是骑兵,装备优良,每一个拿出来,都是一等一的勇士!”
“太子过奖了!”
“只是可惜……!”太子摇着头,轻叹一口气:“这些勇士,那都是建勇儿郎,虽说在黎谷关大显身手,但是……终究是明珠蒙尘。那样一把锋利的匕首,若只是待在东海,就如同丢在角落里,难以物尽其用啊!”
韩漠微垂头,眼中显出冷厉之色,只是太子却是瞧不见。
他并不做声。
太子见他不说话,亦是淡然一笑,道:“韩漠,本宫想让你的骑兵此番随同前往临阳关,也好长些见识……到时候若是能得萧怀玉的指点,你那匕首便可磨得更快,日后若是国家有难,说不定还能为国尽忠……你意下如何?”
韩漠心中吃了一惊,想不到太子竟然将主意都打到了风骑的身上。
只是他却有些奇怪,这太子要将风骑带到临阳关,那又是有何目的?
“回殿下,那些私家兵,并没有经过专门训练,乃是乡野粗人,不知礼仪,更是不通军纪。”韩漠缓缓道:“若是将他们也招来,随同殿下前往边关,只怕要惹出不少麻烦来。他们中间,许多都是粗野之夫,不同于御林军,若是惊了殿下,扰乱了军规,臣下便是万死不能赎罪了!”
太子淡淡道:“正是因为粗野,才要出来见见世面,长长规矩,否则一支军纪涣散的私家军,又能如何为国尽忠?韩将军,一群军纪涣散的私家军,那可是危险得很啊,若不不守军纪,到时候在东海扰民,你韩将军是难辞其咎的。这一次刚好调过来,见识一下御林军的军纪,学一学,想必对你那支私家军大有好处?”
韩漠还要辩驳,太子已经冷声道:“莫非韩将军觉得本宫之言有错?”
韩漠沉默了片刻,终于道:“太子既然如此吩咐,臣下只能遵命。只是到时惊扰了太子殿下,还请殿下从轻发落!”
太子见韩漠答应,微笑道:“你不必担心,本宫不会怪罪!”
……
……
当夜,礼部尚书府书房之中,韩玄昌父子相对而坐。
韩玄昌眉头紧皱,几次拿起茶盏却又放下,显得很是心神不宁,而韩漠亦是一脸肃然,在韩玄昌对面的椅子上坐着,一根手指在自己的下巴轻轻抚动,亦是若有所思。
这一对父子,自然都是感觉到了某种极其诡异的事情正在悄悄进展着,可是让父子二人最不安的是,他们却不知究竟是什么样一个布局正在形成。
许久之后,韩玄昌才道:“八百风骑,不可调往临阳关……他既有心将风骑调过去,那么必定有所图,而图谋的目标,很有可能就是我们韩家。”
韩漠点头道:“孩儿也是觉得奇怪。”顿了顿,皱眉道:“可是……他既然下了命令,要将风骑调过来随同前往,咱们又如何拒绝?难道要违抗他的意思?他娶了萧明玫,实际上就成了萧家的女婿,到时候若是暗中知会萧家,借风骑这件事情,往我们头上扣一个抗命不遵的罪名,那又如何应对?”
韩玄昌眉头拧在一起,显然也是感到十分棘手。
“父亲,这些怪事一桩接一桩,大伯那边怎么一句话也没有?”韩漠看着自己的父亲,低声道:“他怎么不给一句话来?”
韩玄昌道:“风骑一事,黄昏之时,我也去那头问了一声,你大伯却说由我们自己做决定,即使将风骑调过去,想必也不会有什么事情。”
韩漠“哦”了一声,轻声道:“父亲,孩儿觉得,大伯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你?以往所有的事情,你们都会商量,但是最近一阵时间,大伯似乎低调无比……!”
韩玄昌打断韩漠的话,严肃道:“莫要胡言乱语。你大伯这样做,那也是有原因的。你二姐被立为后,宫里宫外,我们韩家都已被人死死顶住。你大伯低调行事,那也是迫不得已……这个时候,不单是你大伯,咱们韩家每一个人,都要尽量低调下来!”
韩漠摇头道:“父亲,不是孩儿说胡话。只是孩儿想不通,以往大事小事,都是大伯拿主意,如今这种关头,他却反而低调下来……!”
韩玄昌摆摆手,道:“你大伯这样做,必然有他的道理。他的一举一动,事关整个韩族安危,那是谨慎小心,马虎不得!”
韩漠见父亲这样说,便也不多问,只是道:“父亲的意思,是不能将风骑调过来?”
韩玄昌闭上眼睛,靠在椅子上,沉思许久,才道:“如你方才所言,太子的吩咐,咱们还是不能违背的。你大伯那边虽然没有明说,但是看他意思,将风骑调过来,却也无妨……这样,你从那边调出五百骑兵过来,找个理由,便说那帮私家军不懂规矩,不服军规,听说要往边关涉险,一下子跑了好几百人,只能调集过来五百骑,那些临阵月兑逃的骑兵,回头再重重治罪……保留三百骑兵在东海,护住老宅子那头,保护你大爷爷和爷爷的安全!”
韩漠点头道:“孩儿明白,即刻修书过去!”
他站起身来,便要出去,韩玄昌却是叫住,走上前来,帮韩漠整理了一下衣服,很是慈爱地凝视着自己的儿子,终是道:“这次前去临阳关,你自己多留心眼,务须小心谨慎!”
韩漠用力点头,轻声道:“父亲,府中上下,就要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