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初见罗老
苏望三人赶着要去空军总医院是因为要去探望罗老。
此时的罗老已经是国内还健在的为数不多的开国元勋之一,尽管现在完全处于隐退状态,但是对于国内政坛的影响却难以估量。罗老在几位元老中身体算是最好的,每周都要去西山爬两次山,登高望远,散步散心外加锻炼身体。
罗老前些日子去西山爬山散步时却发生了意外。他当时一时兴致所至,不顾工作人员的劝阻,走了一条小路,结果脚步一滑,摔了一跤,尽管有警卫人员及时扶住了他,避免了更大的事故,可罗老还是结结实实地坐了一个蹲。
八十多岁的老人,身子骨肯定不比年轻人,罗老当时就全身动弹不得,把身边的秘、警卫人员和陪护人员们吓得差点心脏病发作。七手八脚把罗老抬担架,抬到山下住所,而紧急召来的十几名中央保健医生一番会诊后确定是尾椎破裂。
尽管罗老休息了两三个小时后只是下半身还有些行动不便,但是这事已经惊动了整个中央,元老们或打电话或派遣子女前来探问情况,一号首长和政治局常委大佬们也或打电话或派秘过来询问病情,表示慰问。
几央保健医生和专家教授们再三检查会诊后得出结论,病情其实并不严重,动两次小手术再好好调养一下就行了。只是罗老年纪大了,这调养时间就不好说了。原本按照中央办公厅的意见,直接在罗老的住所进行治疗和调养,不管什么仪器设备,统统调过来安装。可这一意见被罗老否决了,他气呼呼地说道:“我好好的一个院子被你们折腾成了了医院,以后我还怎么住?再说了,治病医院,留在家里治算什么回事?留着口气等送终啊?”
听到这话,就连一号首长都不敢劝这位脾气倔犟的老人留在住所治疗。中央办公厅和专家教授团稍一商量,把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了在骨科很有造诣、设备和环境也非常不错的空军总医院。
苏望到首都时,罗老刚好搬进空军总医院特护病房区。于情于理,苏望都要去看望罗老,但苏望自己也知道,这只是表明一个态度而已。人家开国元勋,仅存的几大元老之一,削尖脑袋想去探望的人不知多少,自己虽然身份特殊,可是要排进这个队伍里去,不知要排到多少号去了,估计等罗老出院了都还没轮到自己。
谁知道昨天下午接到通知,说罗老很想见见苏望,让他和俞庭安、罗小六两个小辈一起今天中午十二点半去空军总医院。
车子开进空军总医院门口的广场,苏望觉得诧异。首都各大医院门口哪家不是人山人海,来自全国各地的患者总是挤满了医院门口的广场或空地,在这里期盼着医院的专家医生能医治好自己的顽疾。
罗了一眼窗外,答言道:“爷爷住进来后,来看望的领导人不少,今天午是顾老总来,应该是医院方面清场,把门口这些患者都转移到其它地方去了。”
“哦,这样。”苏望点了点头。这几年他也知道了一些辛秘,国务院总理顾国辉跟罗老、俞枢平关系密切。在解放初,俞枢平曾经是罗老的“经济顾问”,而刚刚大学毕业的顾国辉是罗老在经济建设方面的干将之一。后来因为成绩卓著,被罗老推荐去了中央部委任职。期间起起伏伏,罗老和俞枢平一直在后面对顾国辉鼎力支持,加他本人的能力、品行以及做出的政绩,顾国辉逐渐成为中央领导层熟知的搞经济建设的能吏干将。改革开放后,顾国辉便被委以重任,先在计委任副主任,后来又去了沪江主政,积累了丰富的中央和地方施政经验后进入到国务院,最后成为国务院“掌门人”。
按道理说,顾国辉应该一早就来看望对他有知遇提拔之恩的罗老,但是有些规则你不得不遵守。你先去探望罗老,排名在前面的一号首长怎么办?其他元老怎么办?这里也是要讲排资论辈的。毕竟顾国辉不比苏望,可以照私人身份“插队”,灵活安排。
车子在有武警站岗的空军总医院大门前等了一会,看到一行车子缓缓驶了出来,随即驶三环消失了。很快,原本肃静的广场开始人多起来,很多患者和家属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又坐在广场的某一树荫下,开始等待遥遥无期的专家门诊号。
得到允许后,车子驶进大门,在院子七拐八拐,很快来到大院深处的一栋六层高的小楼前。在远处的停车场可以看到楼前有军人站岗,到处可见穿着便服的男子在警惕地看着每一位经过附近的行人。
苏望三人提交了证件,一位军官给楼打了一个电话,过了一会,一位四十多岁的男子下来了。他带着黑框眼镜,穿着一件很普通的白衬衣。
看到来人,俞庭安和罗小六连忙打招呼道:“秦叔,你好!”
苏望听俞庭安和罗小六介绍过,这位叫秦化雨,是罗老的秘,跟了罗老差不多有二十来年了,明面的职务是中央军委办公厅副主任,享受副部级待遇。但是苏望也知道,这位秦化雨不容小视,他几乎已经融入罗家,成为其中一分子,不管是罗老的子女还是孙辈,都要以家人辈分称呼一声。
“这位就是苏望。”秦化雨跟俞庭安和罗小六招呼一声后转向苏望道,看到他手里的花,眼睛不由一亮。
“秦副主任你好,我就是苏望。”苏望连忙前跟秦化雨打招呼握手。
秦化雨引着三人往里走,并提示道:“罗老下午一点要睡午觉,所以你们只有半个小时。对了,俞老也在里面,他老人家是午跟顾总理一起来的。”
坐着电梯来到五楼,一出电梯感觉这里非常安静,不管是偶尔走动的护士医生,还是在岗位执勤的便衣警卫和军官,好像都屏住了呼吸,大气不敢出。
来到一处病房前,门口站在两位便衣警卫,看到打头的秦化雨,连忙稍微让了让。秦化雨敲了敲门,等了几秒钟便推开门进去了。在里面说了两句话又退了出来,半推着门示意苏望三人进去。
苏望一进门便看到正中间是一张大床,面半靠着一位老人,他有一头短银发,脸有点点的老人斑,深深的皱纹布满了整张脸,眼睛不大,里面有着老人特有的浑浊,鼻子、嘴巴也很普通。如果不是这个特殊的环境,他几乎跟医院门口求医的普通老人没有什么区别。
看到苏望三人推门进来,正在跟坐在床边谈话的俞枢平谈话的老人转过头,两道凌厉的目光随即投到苏望的身,几乎要把他全身下看透了。而一向很飞扬的俞庭安、罗小六这时变成了见了猫的老鼠,站在那里恭恭敬敬地招呼道:“罗爷爷好!”“爷爷好!”
苏望迎着那两道目光,微微弯了弯腰,恭敬地招呼道:“罗老好!这是我带来的花,不知你喜不喜欢?”说完把特意准备,几经检查的一束花递了过去。
罗老看了一眼,随即眼睛一亮,声音都有点颤抖道:“这是荷花,这,这很像我家乡里星子花。”这束花中间有六枝粉红的荷花,周围是不知名的如星星般的野花。
“罗老你说对了,这是从钩月湖摘下来的荷花,这是七娘山的野山花,我也不知道叫星子花。”苏望连忙答道。钩月湖、七娘山,那是罗老的家乡,昨天下午在接到通知后,苏望连忙打电话给杨明和,让他立即派人到罗老的家乡-戊子县与莲山区交界的钩月湖乡,采下十朵荷花和一大把野山花,再连夜送到潭州,交给荆南长青实业有限公司潭州分公司的负责人。苏望再以“少东家”的身份指示这位负责人请市里最好的花卉师收拾好,派专人坐最早一班飞机赶到首都,交到苏望手里。
罗老抱着这束花,闭着眼睛在花丛中深吸着气,半晌才睁开眼睛,道:“是这个味,闻到这个味道,我就想起当年在钩月湖抓鱼采莲子,到七娘山抓兔子采野菜。化雨,化雨。”
罗老大声地叫道,秦化雨闻声走了进来,“首长,有什么事吗?”
“化雨,赶紧给我找个花瓶,把这些花插,就放到我的枕头边。”
一阵忙乱后,这些花插在秦化雨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一个大花瓶里,摆在离罗老最近的床头桌前,还被细心地灌了些水。罗老看着近在眼前的花,忍不住伸出手去模了又模。
看到罗老这个模样,还有老师俞枢平在旁边露出欣慰的神情,朝自己微微点了点头。苏望知道自己玩的这个小花样得逞了,看来这段时间可以让杨明和派人多跑几趟戊子县,这样对他也有好处。
“苏望,坐,坐到这里来。”罗老恢复了常态,挥着手道。苏望知趣地搬着凳子来到床头,挨着床边坐了下来。
“自从你成了老俞的弟子,我是见天地听到他在我耳边唠叨你,都成了他的宝贝疙瘩。后来小董、中令也在我耳边提起你,所以我一直想见见你,不错不错。对了,今天这束花花费不小。”
“罗老,这都是小事,车费机票钱我都还出得起。”苏望恭敬地答道。
“你无所谓,我也无所谓,反正老俞说你前些年已经给家里挣下不菲的产业,这些钱对你来说算不得什么了。”罗老哈哈大笑道。
笑了一阵,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苏望道:“古语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们gd党人并不反对个人通过合法途径为家人谋福利。其实从本质而言,从乡长到国务院总理,都只是一份工作而已。既然是工作,当然先要养家糊口才行。不过现在很多人都把事情搞反了。”
这些话题苏望可不敢接腔,只是默默地听着罗老在那里说着。
“苏望,今天看到你我很高兴,你能给我带来家乡的花是一部分原因,更重要的是让我看到你对人心的把握。打向敌人的糖衣炮弹不一定非要是金钱和美女,任何人都有柔弱的一面。你能从细节着想,让我很欣慰,也看得出,你的敌人日子都不好过。哈哈!”罗老又仰首大笑起来。
随即罗老详细询问起苏望在麻水镇、渠江县施政的很多细节。苏望也讲得很详细,按照时间顺序一一讲解起来。很快半个小时过去十来分钟了,秦化雨忍不住插言道:“首长,你该午休了。”
罗老眼睛一瞪,不在意地说道:“我现在就躺在床,什么时候都可以睡,这午睡早点一点晚睡一点有什么关系?”
秦化雨却很固执地说道:“首长,如果时间过长,会打乱你的作息时间,从而会影响到你的身体。”
最后俞枢平出来打圆场道:“罗老没听完估计也睡不着,这样,苏望长话短说,再多加半个小时。”
罗老还是很给俞枢平面子的,点头道:“那就半个小时。”然后不耐烦地挥手道:“好了,小秦你先出去,半个小时后再来啰嗦我。”
秦化雨笑了笑,便离开了。
听完苏望的解说后,罗老默然了一会才开口道:“现在很多同志都忘记我们搞经济建设的初衷。他们把经济建设当成级的指标,晋升的基础,装点门面的政绩。你还能记住经济建设的本质,我很高兴。”
待到苏望要告辞时,罗老坐在床跟苏望握手,还拍了拍他的手背道:“苏望,你们年轻人是早点钟的太阳,这个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
苏望愣了一下,随即答道:“谢谢罗老的勉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