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风是给多名冲进来的宫女急急劝了出去,临走前,愧疚地看了她一眼。终究有些心疼,是他把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放入如斯田地。奈何心不在她,他或永远给不了她想要的。那就坚决地拒绝,纵使他实在放不下心。
季承煜收到通知,迈着张狂的脚步赶来。
在门口见到邵风,不由分说地在他脸上揍了一拳。向阳微闪躲,却还是给步履蹒跚的邵风顺势压倒在地。那平日放荡不羁的男人狼狈倒地,狠狠地抹掉嘴角的血丝,抬头望着皇子殿下时只听他一字一句地冷冷警告道:
“没有感情,就莫要伤害她!”
“从今以后,不许你再接近颜汐一步!!”
他无奈地敛眸,嘴角的弧度不知在笑自己还是什么别的……该爱的不爱,不该爱的却爱得死去活来。可笑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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汐枫殿,一片狼藉。
玻璃碎片撒在地上,她乌黑的发丝随之散落,无神的眼眸盯着火红的血液,如丢了魂的女圭女圭,悲痛在万物中化为灰烬。
从希望到绝望,从盼望到失望,她一路磕磕碰碰跌了多少跤,伤了多少回。不记得了,身心那些浅浅新旧的伤,记载着的究竟是什么。
季颜汐抬起手,划着发丝。
她明明喜欢卷发的,可若心留的是直发,她也就依了。她明明喜欢跑车的,可他喜欢大家闺秀,她也依了。真可笑,回想起来,所有的所有,原来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皇子殿下看到她时,就是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一阵痛一阵怒。
她无神地抬头,看到皇兄时终于笑着哭了。双脚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踩过那一地玻璃碎片冲进他的怀里。
“不要爱他了,不要了……”
季承煜无奈地搂紧她,珍惜地揉着她的发丝。他何尝不疼她,整座江山里,他唯一的公主就是季颜汐!
“那就别爱了。”
季颜汐泪眼朦胧地抬头,颤着嗓音道:“我要回巴黎,我要回巴黎……”
他沉默半晌后妥协地点头,“下个星期我让苏敏护送你回去。”
“不。”她微退后,扫了一眼那华丽奢靡的房间,眸子里突然渗透着一股他从未见过的理智与倔强,“不。明天就走。我不要任何人护送,我自己走。”
“颜汐……”
“皇兄。”她抹了眼泪,哽咽地笑道:“让颜汐决定一次好不好?颜汐想就这么一次,为自己活着……”
她的爱在他的拒绝犹豫中一寸寸凌迟,待心荒芜了一片却猛然醒觉多年来她生活的中心竟不及自己来得重要。濒临绝望的时候,心是真的荒凉了。
“皇兄。”她轻轻唤着,笑得很纯澈,“颜汐可以的。”
季承煜深深地凝着她,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点头,算是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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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殿下公布娶若心之事后,宫里谣言纷飞。
侧殿的宫女大多欢喜非常,尤其董佳更为欣喜,绕着若心打转着,似比她这个准皇妃还激动。若心倒没什么反应,脸上一贯的闲神淡雅,不咸不淡,只是在听说国王陛下与皇后娘娘稍不满的声音后微愣,仅此而已。
枪击场!
若心两侧多了几名贴身伺候的宫女,半垂的眼睫却洒下淡淡惶恐。
“来这做什么?”她愣在门口,不肯进去。
董佳微笑,指着射击场内部道:“您是一国的皇子妃呀!这些基本的防身术自是要懂的。需知道,现在已是二十一世纪,要当个母仪天下、辅助天子的皇子妃,不仅琴棋书画诗词赋,还得文武双全,通晓语言乐器等等等等。”
若心深吸一口气,转瞬间突然回头,坚定道:“不去了,这个课取消!”
“那可不行!”洋洋急急挡在她跟前,大眼骨碌骨碌害怕转着。“皇子殿下怪罪下来,奴婢可担当不起呀!!”
“我自己跟他说!”
“若小姐!”董佳难得坚定地拉紧她的手臂,微摇头,“麻烦您进去!”
她白眼一翻。
反了,连董佳都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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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殿!
二名侍卫守在门口,见到来人时躬身而下。昨夜起,皇子殿下便多调了百名宫女,十名保镖侍卫专程伺候她。不想她坚决反对,可季承煜自是不理,一声‘去!’,全都尘埃落定。
“她呢?”
季承煜倨傲地走上前,几乎是本能地问。
素素放下手中的女性衬衫,急着上来禀告着:“回皇子殿下,若小姐今早八点已随芝灵出去,现正上着课。”
“嗯。”他点点头,思索几分后迈步走了进去。
这下宫女们面面相觑,想着皇子妃不在他为何不见离开的意思。素素待人处事甚为有条不紊,亦是如此原因,当初才被太子正殿调了过来,专程伺候准皇妃。于是直接命人下去端上点茶与点心,随之退下……
四面墙呈着淡淡的粉色,夏风怡然,穿窗而入。
淡淡的清香在室内徘徊,和她身上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如出一辙。
季承煜微扫了一圈,视线定格在那梳妆台上。不如季颜汐般层出不穷的多变指甲油,桌面只简单地摆着一个秀丽的小盒,上边缝着艳丽的牡丹花。这样的锦绣盒自然不是宫中准备的,盒子摆放整齐,甚至以碎花布盖在上方,看得出来她十分珍惜。
似是犹豫了一阵,他伸手拉开,红色的丝绸垫底泛着橘子香味儿。里边安静地摆着一对剔透的玉制耳环,和一把钥匙。
那双豹眸闪过一丝情绪,他向来不屑知道任何东西,多年来在这样高高在上的位置,对红尘间的事他自是呼风唤雨,万事逃不过他掌心。
只是她的心,他看不懂。
在她眼里,最珍惜的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