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烂的小阁楼!
昏暗的光穿窗而入。今天的阳光特别猛,却暖不了冻了的心。窗前是一片白雪皓皓的世界,圣洁得无法亵渎,那只手缓慢地伸出,想碰触,眼瞳却骤然一缩,不知什么时候底下浮起了那道触目惊心的血水,然后排山倒海地往窗边袭来……
就要碰到胸口了,在她眼中薄烟似的微痛撩起酸涩的苦楚。
血,眼里看到的都是血,甚至那阵血腥味可怕地抓紧嗅觉……
胃猛然一阵翻滚,她疾速地冲进了浴室,蹲在马桶边大口大口地呕了起来,像要把五脏六腑都全然吐出。
手抖,心也抖……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马桶的冲水声直冲耳膜,她才颤抖地抚着唇,恍觉自己对着镜子究竟有多长多长的时间。好苍白的面孔,长发趴趴地落在肩头,控诉着心的无力。
若心想笑,想对自己说加油,才发觉再挤不出哪怕一个像样的音节。镜子里的面孔居然是湿的,什么时候湿的?她怎么不知道。
房里的铃声一遍遍地响着。
她踏出卧室,拎起手机,却是一窜陌生的号码让原有的坚强都炸得粉碎。右手一甩,像碰到烫手芋一样地把它扔到了床底。电池咚咚咚地掉了出来,粉身碎骨。四个字,如同手机的主人。
若心颤抖地蹲坐在冰冷的地上,倚着床边,突然抬手掩面,好苦好苦地哭了起来。指尖的温度是前所未有的凉……
铃声仍然响着,剧烈地响着,像一道催命符……
那一串号码,没有署名,零字开头。
双威岛闵宅,内线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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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nus办公大厦。
如常的人流在道路上穿梭着。霓虹灯一如既往地亮起,俯视此城,是何等地壮观,何等地华美。邵风的眼瞳腾升一股近乎幽迷的诡异,如果没有了龙头,还会如此吗?摇摇头,似想起了什么,大步走向侧门,推门而入。
几个魁梧的男人见他即行礼示意,邵风看着床上那张容颜,终究还是低叹了一声。
“他怎么样了?”
一名医生回头,抬头看着邵风,神色平静道:“皇子殿下的刀伤正中月复部,却插得不深。表面看来失血过多,刀法却柔弱不甚用力,看来也不是想一刀夺命的主。”
邵风沉默地听着,坐到了床沿,突然想起了那一晚他失去意识地躺在血泊中,鲜红的血由月复部流逝,一寸一寸染湿了西服裤子,誓要血洗整个寒冬。朦胧间他抗力惊人地睁开双眼,徒留一线,却一字一句无力但铿锵地命令着:
“今晚…这件事……我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道……”
“听到没有?”
恍惚间邵风盯着床上他那刀削般的轮廓,明明是睡容却还是透着一股让人不敢直视的磅礴力量。甚至守着他的御医也半刻不敢闭眼,只因他的气场范围太大太大……
低头月兑下了西服外套,命令道:“你先出去吧。”
“是,殿下!”
床上的人辗转地醒了过来,缓慢地睁开眼,瞳孔微微不适地一张一合,终于硬着牙坐了起来。
“你的伤势未好,还是歇着吧。”邵风将他扶起,无奈地给他枕头垫着,想着这人怎么受伤了还是固执得可怕。
季承煜嘴角岑冷地闭着,许是伤痛未去,说话略带吃力。
“多少个人知道?”
邵风翻了个白眼,这人。受伤生病还是不一般地冷硬。
“放心。除了一直在这的御医,我,周易,绝无他人。那三个宫女我把她们送到了埃及皇家大使馆,让她们先在那办事数月,直到皇子殿下你大爷的伤好为止。”
季承煜点点头,不再多说。
视线瞟向窗外,从原先的无焦距到缓缓清晰,唇线也变得冷硬起来。
邵风看着他,许久才开口,语气尽量保持着平静:“你早知道了?所以东源首脑才一直不浮面?”季承煜只是回过头来看着他,又复抽回视线,由始至终都是淡漠地看待。邵风无奈地一叹,“我还好奇皇室的效率怎么退了,原来是你无心追查……”
床位倚着窗,季承煜坐起身正好看到了人来人往的街道。
没有飘雪,只是很宁静的白色世界。
一个个倩影从底层飘过,明明看不到她们的面容,却恍惚有种错觉,仿佛那些都是落寞的影子。这冬天,谁的心都一起凉了吗?
“为什么…要配合她?”
邵风低头,盯着床铺无意识地问着。
本是认定了他不会回答,却不料那人突然启唇,幽幽道:“她是我的妻子。”
“还不是。”
季承煜这会儿回过头来,眼里的幽光尽闪,无情道:“永远都是。”
“承煜。”邵风看了他一眼,嘴角扬起了一抹不知道是不是笑容的弧度,“论爱,我不及你。”
“如果以后,你俩的前面还有路,那我风少……祝福你们。”
季承煜嘴角一抿,再回过头来时已见不到他的影子。
有路吗?他问自己。
双腿站了起来,月复部那处仍然泛疼着,却不如心中的恍惚那么扎心。人来人往,人影交叠,那双玉瞳眯了眯,想着那股钻心的疼,尤其在看到她背影渐行渐远的时候……
想着她闹脾气的时候嘟着一张嘴,还气鼓鼓地撒气道:‘那你还欺负我?人家受伤了一点问候都没有!’
季承煜扯唇,不知是在嘲笑自己还是这无情的世俗。
岚儿埋怨那俩天他理都不理她,又怎么会知道把她送回侧殿的那天苏敏躬身而入,神情很凝重。那一瞬,季承煜的心竟然迟疑了……
‘禀皇子殿下,证实了东源的首脑……是闵博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