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半徐，在这深秋初冬的天气里却丝毫没有凉意，只让人觉得有一丝暖意。
碧罗就是这样觉得的，手腕处传来暖暖的触感，杏眼上挑，看见身旁白衣飘然唇角含笑，双眼夹杂着宠溺和柔和。
“楚……楚公子！”本是想叫楚哥哥的，但碧罗一下子改了口，叫了声楚公子。随即便由怒目换成了笑颜，一头钻进了慕子楚的怀里，笑眯眯地道：“皇帝哥哥说你走了，哈哈哈，这不又回来了么！”
百里郁寒倏然从龙椅之上站了起来，本应微笑的嘴角，却不知为何始终上扬不起来。他努力地想要笑来着……可是心内却牵制着他，让他露出了一脸莫辩的神色来。
他越来越看不顺眼碧罗抱着慕子楚。而此时，旁边还站了个衣衫不整的侯敏织，任是谁都会误会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百里郁寒刚想开口，慕子楚却行了一礼，恭敬地道：“参见皇上。”
但此时此地，比任何人都更要惊讶的莫过于侯敏织。她愣愣地看着慕子楚，甚至忘了将自己不整的衣衫拉上，犹如置身梦境之中……而那梦，却是噩梦。
眼前的这人，分明便是四年之前她放走的那个囚犯！
四年之前，对什么都好奇的侯敏织无意间闯入了那个阴暗的囚室，却看见了黑暗之中犹如被贬下凡尘的仙。豆蔻年华，那个少女不怀春？那一眼，便心动。
之后做了什么事情，侯敏织的记忆很模糊，犹如做梦一般，朦朦胧胧地便按下了地牢的机关按钮，朦朦胧胧地按在了那男子身上几处大穴……但是，当完全清醒，却已然跪在了御凌王面前。
哥哥说她不懂事，然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被蛊惑了。一开始的心动，而后便是莫名的糊涂。
当侯敏织仍旧如陷迷梦中的时候，慕子楚走到了她的身边，伸出修长的手为她将凌乱的衣衫拉好，那柔和清雅的声音传来，低低地道：“不论目的是什么，女子都应当有尊严。”
一滴眼泪滑落，侯敏织颤着声道：“是你……”
慕子楚淡淡一笑，道：“我乃楚公子，初次见小姐，无礼冒犯之处还请小姐见谅。”说着便后退两步，隔开了彼此的距离。
“你不记得我了？”侯敏织的声音更颤，眼泪止不住的滑落，四年的委屈从未断过，如今却倏然如同潮涌般将所有淹没，“你不记得我了……你不记得我了……你……”再言之后，却已是哽咽无声。
“够了！”百里郁寒冷冷地打断她的话，道：“你现在太激动，回去静静。”
碧罗早看不惯侯敏织在慕子楚面前那梨花带雨的模样，穿着金丝绣皂靴的小腿儿一跺，嗔道：“还不快走！要人来赶你么？”
抽噎声起，侯敏织终是提着裙裾奔出了御书房。今日……恐怕将是这个女子一生之中最为尴尬，最为不堪的一日。
慕子楚心有不忍，往前迈出一步，却倏然被碧罗拉住了手，瞠大双目道：“楚哥哥你也喜欢这样的女孩子么？”
慕子楚被问得有些讶然，而百里郁寒却是浑身一震。
“男人总是喜欢小鸟依人的女子，刚刚那女人不就是这个模样的么？”碧罗嘟着嘴，却是摇着头道：“楚哥哥你可千万不要喜欢刚才那个女的，她是侯琅的妹妹，就是当初带兵的那个侯琅……还有啊，刚刚她可是月兑得赤、果果地跟皇帝哥哥抱在一起……”
“够了。”
“够了！”
两人异口同声地止住了碧罗的话，然而慕子楚的声音清淡凉薄，百里郁寒的却显得有些怒意。
“子楚欠她一命……碧罗是个好姑娘，以后不要再像刚才那样对她。”慕子楚抚着碧罗的头，拍了拍，笑道：“而且，女孩子家家的，干么打人耳光下手那么重？”
碧罗委屈地伸出了手，赫然红红的，“人家的手也疼了……但是，但是碧罗想到她是臭狗屎侯琅的妹妹……而且刚刚……所以……”
慕子楚笑笑，象征性地又拍上了碧罗已经有些红肿的手掌，道：“侯琅将军也算是一代大将，哪里是你说的什么……什么臭狗屎……堂堂一国公主，哪里能够说出这么不堪的话来？当年教你的经史子集你全都忘光了。”
“没有没有！”碧罗跳将起来，连忙道：“没忘！”
看着碧罗连连解释的模样，慕子楚会心地笑了。而看着这一幕的百里郁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碧罗，皇帝哥哥跟楚哥哥有话要说……”百里郁寒话未讲完，碧罗嘴巴一翘，不满地道：“是是是，碧罗又该告退了，跟当年一样，每次楚哥哥一回来皇帝哥哥就要霸着楚哥哥的所有时间！”
说完，碧罗行了一个礼，颇有不愿地道：“碧罗先行告退……”
慕子楚笑意更浓，看着碧罗对着百里郁寒做了个鬼脸，而后又对着自己笑眯眯地用口型细声道：“我殿里有好东西，你跟皇帝哥哥谈完了就过来找我……要过来啊……”
碧罗退下之后，空旷的御书房便只剩了百里郁寒和慕子楚二人。
没有人开始说话，空气有些凝结。
百里郁寒一步步走到了慕子楚身旁，想要抓上他的手腕。却被慕子楚旋身躲过。只是……如今慕子楚的速度，总是慢了那么半拍，被百里郁寒掐住了外关穴。
“内伤？”百里郁寒的声音低沉黯哑，“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试着拽了拽手腕，却无法将右手从百里郁寒滚烫的掌心中抽出，慕子楚叹了口气，却道：“御凌王用解药要挟你？”
“所以？你是听到了万俟风要挟我所以才回来的？否则会一直不告诉我，然后直到自己毒发……”
“皇上……”慕子楚垂了双目，细碎发丝飘落颊边，“碧罗不能够嫁给万俟啸。要不要皇位全凭御凌王心情，一旦御凌王有一天想要回皇位，碧罗处境会异常艰难。”
“可是你也不希望碧罗嫁给万俟风。”百里郁寒盯着慕子楚的双眼，道：“散布四年前万俟风一手策划灭了御龙亲兵这个消息的，难道不是你么？让百姓向我施压，绝不允许大燮公主嫁给罪魁祸首……子楚，曾经的你只会直接求我不要让碧罗出嫁凌华，而今的你却……子楚，你是否真的爱上碧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