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各取所需,那么绿依姑娘在这桩婚事之中,又可以得到什么呢?”墨叶天做事虽然洒月兑,但是不会不明不白。
绿依的笑容渐渐消散,却是带着一种莫名的淡薄之意,过了许久,久到墨叶天都以为绿依已经不打算回答的时候,绿依却突然笑问道:“我可以得到的?”似乎思索了片刻,继续笑道:“除了爱情,这世间的一切我都可以通过这桩婚事得到,不是么?”
绿依笑着直视墨叶天,这样的眼神,竟是让墨叶天觉得,如果今后可以和这样通透豁达的女子相伴一生,或许也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于是,于是这一场婚事成为了一出两人合演的戏,你方唱罢我登台,只是那请帖之上只有白珩的一封才印上了新郎和新娘的名字,墨叶天和绮兰。而除此之外所有的请帖都只说是乱红和墨家堡联姻。
一桩婚事,如此直白地对江湖人说明了没有爱情,只有利益,这应该算是无畏还是可悲呢?
不过,如今绿依既然在这里,那么那个毫不知情的绮兰尚在何处?
一身大红的喜袍,凤冠霞帔,珠玉满身,却丝毫掩盖不了她如同空谷幽兰般的雅致和静默。如今的绮兰,微微蹙了蹙精心修饰的柳叶长眉,悠悠然醒转,却见四周一片漆黑,回想起失去意识前的那一刻,绿依进门替她打扮,香粉扑鼻,随即天旋地转似乎坠入了混沌。
动了动筋骨,绮兰却发现四周空间狭小,算来应当是可容一人大小的木箱,木箱外面被上了锁。正欲用内力震毁这木箱,却不想丹田一片空虚,半丝内力都提不起来。
绮兰沉沉吐了口气,这绿依,又闹腾什么?
而此时,那大堂之上拜堂的二位,却又迎来了另一位不速之客。
如今的江湖英豪们怕是将一辈子要看的热闹一次性都看完了,只见墨叶天和绿依面前不知何时竟立着一个男子,如今堂中皆是武林好手,但是这男子何时进来何时又站在墨叶天和绿依面前,竟少有人知晓!
红尘神色更冷了,却似有些倦意,颇为无奈。而一旁百里郁寒却是难得地兴致高涨,单手支颌勾唇笑看。而百里郁寒身后那四个贴身护卫包括刚刚被从牢中提出来的慕天看到那堂中立着的白衣男子都讶然不已。
只见那男子眉眼冷峻,一身灰白长衫腰束雪白锦带,只是那冷峻的脸上却是有些憔悴。苍穹眼尖,发现不过数月不见而已,如今这人眼角却已经有了风霜的痕迹。不过算算也快而立之年,再加上经历这许多,眼角风霜也是理所当然的。
“琼儿……”
一声琼儿,绿依被墨叶天拉着的手突然颤了颤。
墨叶天此番是真的有怒了,方才白珩那一出是绿依早就知会过的,但是这又是哪一出?更何况,墨叶天并非不问世事,墨家堡势力遍布大江南北,如今站在眼前的这个人不是那辞官不久的“快剑卿郎”左卿枫又是谁?!
“左兄若是想要叙旧,还请待墨某礼成,否则吉时便要过了。”墨叶天的话带着一丝刀锋之味,一出戏可以压下风浪,可是再来一出怕是就会成为江湖笑柄了。
然而,绿依未曾掀开盖头,却是幽幽开口,声音不大,却听得人心发颤,“夫君,将这人请出去吧,勿要扰了我们的喜事。”
“琼儿!”左卿枫焦急唤道,却是在这两字之后再无一言,不是惧怯,却是已经不知可以说什么。
一声叹息自那盖头之下传来,绿依对左卿枫道:“琼儿已死,这是不争的事实。如今的绿依,已是墨家堡堡主墨叶天之妻。左卿枫,你我恩怨早已了了,如今我大喜之日你却前来阻拦,莫不是我绿依前世欠你许多今世你便来要回?!”
左卿枫愣怔之间,绿依接着又道:“你可曾想过,如今我大婚你前来搅局,今后我名声何存?!我在墨家堡威严何存?!我在夫君心中地位何存?!”
左卿枫被逼问无路,滞涩地问道:“你铁了心要嫁他?”
盖头之下绿依血色红唇微微一笑,一字一句地道:“今生今世,我绿依非墨叶天不嫁!”
一句话出,就连墨叶天都讶然于绿依的决绝。
“好,好,好……”左卿枫眼角风霜更甚,却让墨叶天凭白想起了绿依眼角的那颗痣。这世间,哪里处处都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美好?墨叶天心中藏了一抹血色身影,而绿依的心中呢?绿依的心中又怎会真的没有了这一袭白衣?
然而,她与左卿枫之间隔着的不是误会,不是曾经的柄施儿,更不是已经死了的杀母仇人柄华侯。
而是那一次次血淋淋出现在梦中的三百余亲人尸首,是在无助之时嘶哑呼唤却无回音的一个“枫”字,也是在尸堆之中爬出想要握住抓住什么却终究只抓住的一缕清风。
三个“好”字出口,左卿枫突然笑了,笑得牵强,轻声道:“琼儿,你要成亲,师兄没有什么好送你的……只有,只有兑现以前说过的……不过,不过这是喜堂……我……”
左卿枫说着不着条理的话,怔怔然飞身而出,眨眼间便失去了踪迹。
拜堂,礼成,气氛虽然有些不同了,与方才白珩来闹事的时候也不同,可是婚礼终究是浑浑噩噩地结束了,新娘被送入了洞房,新郎在外面陪着一众宾客。
白珩是一个不小心搞错了的孩子,而左卿枫则是一个前来确认的疯子。
谁会跟一个孩子和一个疯子计较?
墨家堡的客房内,菱梦正一脸鄙夷地替离弦接骨续脉。若是换做一般人那大力一掌下去手臂早就真费了,但是离弦自小便是被百面老人用药水泡大的,更何况这手也不是第一次断了经脉,如今只需内力续上,再好好休养一段时日便可。
只不过,这痛也是真的痛,离弦虽说忍得,可是那苍白的脸色也显出不好受。
“留下来还不是祸害我?”菱梦咋舌,不满地道:“要是随了那老头儿回去,可不是我受罪了,那老头儿三两下就能给你弄回去!”
离弦平日里对菱梦不着边际的话从来不在意,然而如今听菱梦如此说来,却是一个冰冷的眼神扫了过去。
菱梦吐了吐舌头,道:“好好好,百面老人,百面前辈,老师父,不是老头儿,不是老头儿……”
笃笃笃,一阵敲门的声音传来,菱梦上前拉开、房门,却见一男子站在门口,若是菱梦记得不错,这人应该是百里郁寒的侍卫统领萧卫。
菱梦咧嘴一笑,道:“萧统领,有何贵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