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司马懿,与舍弟叨扰先生了。”
刘彻也不想矢口否认自己的身份,以诚心相待,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夫妻双双把家还神马的。
可要是承认自己是之前毫无风度屡次挑衅的太子,东方朔会不会让他进门还另说,关键是,他……
没!
钱!
了!
大多数盘缠落在客栈,身上只带了散碎银两,张汤李陵他们也在逃亡,要吃要用,看老灌一拳打散桌子的生活习性,开销可能比自己还要大些,刘彻也没好意思把钱全搜刮走。
和东方朔住一块就不一样了,首先,他是本地人,有熟人帮衬,差役对生面孔的排查会相对松一些,安全能得到保障,而且还能剩下一大笔住宿的费用。另外,刘彻始终相信自己的判断,东方朔只是个闹闹脾气的傲娇文人而已,所有谋士一个样,巴不得每天攀着主公索要温柔,区别只在于脾气大小,像自己多少次把司马谈气得扯胡子,还不是照样把太傅给哄回来了?
这东方朔还能把自己扫地出门不成?
结果,他真的把自己扫地出门了=口=
“噗。”小司马站在篱笆内,捂住嘴巴。
刘彻:“……”
小司马敬业地拿出刀笔,访问:“哥,屁/股疼不疼?”
刘彻无比淡定地站起来,拍打尘土,拿出改革开放前天朝令所有国外媒体蛋疼的态度:“无可奉告。”
再次走进院子,他很狡诈地走到小司马的身后,双手搭在肉票的肩膀上,吃准了东方朔是位呵护祖国幼苗的好大叔。
“请问东方先生,空房在哪儿?可有多余的被褥?”
东方朔看了他一眼,又扫过猫眼小司马,脸上渐收了笑意,也不搭理,径自走入屋舍当中。
门,却是没关。
刘彻暗暗窃喜,连忙追了上去,不料还没进门,迎头飞来什么东西,速度太快看不清楚,刘彻慌忙一接,是一卷铺盖。一股子潮湿发霉的气息,也不知是从那口井里捞出来的。
“多谢先生。”
刘彻其实也想向刘备童鞋学习三顾茅庐的精神,刘备的起点比他高,至少他和诸葛从没见过面,是第一眼全赖皮相的盲目约会,可自己呢?嘲笑东方朔学识令他报国无门在先,污蔑他与梁王勾结谋反在后,还误以为他是抢饭碗的穿越者屡屡起杀意……
刘彻自知理亏,抱着又湿又冷的被子到竹榻上将就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他是被饿醒的。
按照昨天的形势,能留下都不错了,还想蹭饭?
全身的骨骼就像被拆了重组一样,动一下发出一个声响,刘彻揉着肩膀起床。
隔着窗户,看见东方朔与小司马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都是手执书卷,埋头苦读。
活月兑月兑一对爷孙。
刘彻恶劣地脑补他们和太傅一块吃饭三世同堂的场景,顿时腰不酸了腿不痛了浑身也有劲了。
鲁叔叔的精神胜利法果然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刘彻也不去打扰,很自觉地寻香去了厨房,锅里还熬着粥,米是米水是水的,还没煮好。
看分量,只够爷孙俩吃的。
我忍。
刘彻拿出了绝大多数剩男们的人生意志:现在好吃好喝地伺候你,等你嫁过来,看我怎么在床上收拾你!
他在厨房翻找了一阵,食材也有限,只煮了饭,双手抹油,捏了几个简易的饭团,沾了豆酱和糖吃。刘彻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自己煮饭了,量估得不准,最后竟还剩下四个,在撑死自己和便宜东方朔之间不情不愿地选择了后者。
那对爷孙俩废寝忘食,待想起用粥的时候,刘彻已经填饱了肚子。小司马以为这饭团是东方朔做的,率先尝了一个,猫眼弯起,津津有味。当不挑食的好宝宝往嘴里塞第三个的时候,他发现东方朔也动筷了。
刘彻远远看着,暗舒一口气,心中有了计较。
趁着东方朔外出摆摊,刘彻在院子里架起竹竿,把被子拿出去晒,明摆着来日方长,就是赖上了。
刘彻努力将“田螺姑娘”这个称谓从脑门上抹去,不去想象若是被半夏等人看到自己这般模样,脸还能往哪儿搁。
然而,小司马似乎不这么想,他秉承父命,一五一十地记录下了刘彻最不想被别人知道的时刻。
如果说被刘彻拉出去买菜的时候他还觉得太子在糟蹋粮食,现在闻到满屋子的饭菜香味,小司马终于明白了一个做人道理:再渣的人,也是有闪光点的。
“去,把这个拿给东方朔。”刘彻将食盒塞到小司马的手上。
小司马不怎么情愿跑腿,人家明明是动口不动手的史官不是吗?
刘彻似自言自语:“如果有鱼,可以做鱼丸子。”
小司马飞奔着去了。
刘彻:“……”
难道姓里有两个字的就是比只有一个字的彪悍?
也不知道小司马是怎么和东方朔沟通的,到了傍晚,东方朔果然拎着两条鱼回来,放在砧板上,然后……竟然不走了。
背着手看刘彻拿菜刀砍鱼头,好不惬意。
东方朔道:“公子剖月复的动作倒是熟练得很。也不知道从哪儿学的这般手艺。”
刘彻将鱼放到锅里蒸,把脸转向东方朔:“世上奇能异士数不胜数,东方先生见识广博,应该不似寻常小民狭隘愚昧。”刘彻不禁回想起张汤和碎尸的激情约会,顿时胃口大减,皱眉把鱼骨扔掉:“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请东方先生教我。”
东方朔失笑:“在下可不敢。”
他说的是不敢,而不是不能。
刘彻问道:“先生何出此言?”
“如今张骞亲友将此案告到了厌次侯那里,小侯爷亲手验过,张骞已经没了鼻息,侯爷大怒,说是要将行凶之人绳之以法。现在满城都是搜捕凶犯的官兵。在下区区一个算卦的,混口饭吃,怎么也不敢招惹皇亲国戚啊。”
刘彻还想说什么,却听东方朔嗅了嗅,道:“鱼肉熟了。”
刘彻将鱼肉取出,端着盘子转移至明亮处,拿了双筷子,开始挑鱼肉中的细刺。
东方带回来的是野生的鲫鱼,肉鲜味美,刺也多,需得用筷子夹开鱼肉,一点一点地挑。
终日勾心斗角谋划江山,这等细致活已经好久没做过了,一开始还心浮气躁,诅咒干脆剩下几根刺把老是找不自在的大叔和小司马统统噎死得了,可渐渐地,情绪竟然诡异地平静下来,所有心思都集中在白女敕的鱼肉上。
待检查几遍之后,将手洗净,把鱼肉捏成泥。
扭头去取面粉,刘彻看到东方朔竟然还在,这个发现令他有些错愕。
去鱼刺的过程少说也有小半个时辰,他居然……
刘彻喉咙有些干涩。
居然……一声不吭地光看着==
你丫不会把菜洗了把米淘了吗?!
不就是太子下厨么?看你个毛线啊?!
本太子忙得连喝水的时间都木有!木有!!
被刘彻盯着,东方朔一点也没有感到不自在,他看看天色,催促:“再愣下去,可要错过哺食了。”
刘彻:“……”
食案上风卷残云,三人都有些懒意。刚才被鱼丸汤烫着,小司马吐着舌头,正呼呼吹气。兔王趴在地上,啃着一片菜叶。
刘彻失笑。
月朗星稀,竹影晃动,倒真让人生出几□处浊世之外的感慨来。
“先生神机妙算,料到我有此劫,好心出言提醒,我却……”刘彻摇头,略带着自嘲,似乎在反省自己的荒唐举止。
“投桃报李,不如在下带公子出去走走?”
昏暗中刘彻看不清东方朔脸上的表情,只隐隐觉得应该是笑着的。
“求之不得。”
刘彻目瞪口呆地瞪着头顶的招牌:海棠春。
楼里传来“客官不可以”的娇嗔,他想,他知道他和东方朔散步散到什么地方了。
饱暖思婬/欲,古人诚不吾欺!
刘彻看东方朔的表情,立刻变得微妙起来。
请老板吃饭不如请老板洗澡,很上道嘛……
在东方朔的带领下,他们直接从大门进去,要了最好的位置,点了最贵的姑娘。
“念奴娇?”老鸨有些为难,“她呀,她可不同这些姑娘。不瞒客官,所有客人来这都想点她,可她有个怪脾气。这一来呢,客人得出得起茶资,但是她若是选不上客人呐,您就是抬座金山来也是白搭。这二来呢,我们这说出来,也是个笑话,她呀,只卖艺不卖身,不是让您起急嘛……”
东方朔故意将老鸨拉到一边,低声说了几句,老鸨一扫脸上的为难,满口答应:“我这就去。”临走前还朝刘彻抛了个媚眼:“公子请稍等。”
“东方先生。”
听着声音有些耳熟,刘彻停下把玩酒杯的手,没想到是当日和东方朔互相抛银子的女子,暗笑东方艳福不浅。
如果把这女子绑会长安,东方朔会不会乖乖跟上来呢?
算计着东方朔的刘彻压根就没发现自己才是被卖的那一个。
东方朔道:“人既已带到,在下的卦金呢?”
念奴娇笑答:“多谢先生。”
短短一个错身,两人就完成了钱货两讫的交易。
作者有话要说:可能有错别字,来不及改了
乍一看,东方渣了
实际上,他没有渣……吧?
来日方长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