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来,程昭容也应该有六岁了。杜尔芙和惜玉的情况差不多,都是奉子成婚的。唯一不同的就是,杜尔芙的出身比惜玉的出身要好得多。只是听下人们说,在她待字闺中的时候,名声就不怎么好听。二哥当初情窦出生,被杜尔芙温言软语哄得服服帖帖的。如果不是因为和沈家早有婚约在的话,兴许,现在在当这个家的,就是杜尔芙了。懒
都说二哥的大姨娘,连头发丝里都藏着心计。
当知道自己生的是个女孩的时候,杜尔芙甚至连看都不看孩子一眼。直接丢给女乃妈去抚养。她自己又因为生孩子的时候,年级太轻,落下了后症,再也怀不上了。
自此,程昭容变成了她眼中的一粒沙,肉中的一颗刺。二哥又常常在铺子里,很少回家。对这个年少轻狂生下来的孩子,也没有太多的感情。再加上杜尔芙的有意隐瞒,居然一直被蒙在鼓里。
在孩子三岁的时候,她实在是看不过去了。遂花了点钱,请了一个算命师傅来,只说是程昭容命中没有富贵金玉,不能在钟鸣鼎食之家生活,需送去庵堂带发修行。这才把她送去了山上。
她也不知道这样对孩子是好是坏,只知道这是她那时候能想出来的唯一方法了。这三年下来,家里人几乎都淡忘了还有这么个孩子,就连她的二哥,也就是在孩子的寿辰的时候,会去看一两眼,尽个做父亲的义务。虫
她二哥的脾气,她是再了解不过的。惜玉和杜尔芙妄想用孩子来绑住他的心,几乎是天方夜谭。
可是,明知道是个火坑,明知道不会有好结果,为什么还是会有一个又一个的女人往这个火坑里跳呢。
她的这个二哥啊,无论是行商,还是诗词歌赋,他都能做得风生水起。就是自己的家事乱成了一锅粥,却不知道怎么治理。
他也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试问他后院的那几个姨娘,有几个是他真心真意喜欢的?但是该是他承担的责任,他却从不躲避,就连当初他那么反对和二嫂的女圭女圭亲,但最后,还是娶她进门了。
或许女乃女乃说的才对吧,二哥不是滥情,而是还没遇上中意的女子吧。
只是,在他找到心爱的女人之前,势必要伤害许多的人。见惯了他惹下的风流帐,她也麻木了。
唉,她还是先去看看惜玉吧,在女乃女乃寿辰的时候,最好还是别出什么岔子才好啊。
沁香园
收到消息的老太君忙命人去请了大夫来,本来准备去各处抽看下人们准备得怎么样的沈如颜在收到消息之后,不得不放下手上的工作,奔回东院。
大夫已经对她用了药,所幸母子平安,只是大夫再三嘱咐了伺候惜玉的丫鬟,说什么也不能再出岔子了。
大夫刚出门去,收到消息的程文轩也赶回来了。
惜玉自程文轩进门开始,一双眼就落在了他的身上,那模样,甚是楚楚可怜。
“颜儿,你随我来。”
老太君将沈如颜叫出了房间。夫人和程文雪紧随其后。
“我知道,娶惜玉进门,对你很不公平。但好歹她肚子里怀着的,是我们程家的骨血,不管怎么样,对她,你还是要多照料一些。”
老太君不忍心责怪沈如颜,可是她的意思却是非常明显,谁都知道,这个二少女乃女乃在东院很得下人的心,当初她以死明志的时候,那些下人无一例外,全站在她这边。
惜玉会出事,老太君会怀疑到她,也是人之常情。
沈如颜低下头,没有一句反驳的话,只是回答道。
“是颜儿的疏忽,颜儿会加派人手去照顾惜玉。”
老太君对这个孙媳妇儿,疼得紧。见她诚恳认错,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带着丫鬟离开了。
老太君是离开了,可是,这件事,远没有终结。
夫人带沈如颜回到潇湘苑,一进房,就是对沈如颜的一番披头盖面的教训。
“如颜,你来我们程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一直以为你懂事明理,怎么就不知道大度容人。老太君疼你,不忍心罚你。那就让我来当这个恶人。女乃女乃的寿辰办完之后,你去佛堂,抄写一百遍《女戒》,没抄完,不许离开佛堂。”
程文雪站在一边,有些心急了。从来不敢反驳夫人的她,居然开口为沈如颜求情。
“大娘,女乃女乃的寿辰让二嫂都忙得月兑不开身来了,她会忽略对惜玉照顾也是……”
“谁胆敢求情,就抄两百遍。”
程文雪也只得噤声了。
望着夫人佛袖而去的身影,沈如颜叹了一口气,什么话都没说,只让燕儿去收拾东西。
“二嫂,对不起,我……”
沈如颜拍了拍程文雪的手,没让她把那些道歉的话说出口,便命人送她回房去了。
“小姐,夫人怎么可以这样对你,你为程府做了这么多的事,怎么可以……。”
如果说以前,对夫人的心思,她还存在着许多的揣测,这一次,她是彻彻底底将她看穿了。
当程府这么大的一个家,稍有不慎,就会出纰漏。夫人这几年,一定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地活着。但是,她又舍不得放权。所以,她才会在她嫁过来的第一天,就把这个重担交给她。希望她这个养在深闺里的大小姐,成为她的傀儡。大权仍在她自己的手上,可是受累,受苦的事,都让她在前面挡着。
表面上,她很容易就被二娘挑拨起来了。实际上,她只是在利用二娘,在后面推波助澜。知雨一事是如此,落红一事是如此。都是在给她立下马威。
可是,她这个媳妇,势必是不可能让这样的婆婆称心如意的。当她在府中的呼声越来越高。当老太君的寿辰办得井井有条,当她的一言一行都挑不出错误。当权力和人心,都在忘她这便靠拢。她的婆婆想必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了吧。
于是,才不管三七二十一,给她安上一个妒妇的罪名。
她沈如颜,从不向人低头,过去是这样,现在是这样,将来还会是这样。
她站直了身子,望着程夫人离去的方向,冷冷地说了一句。
“甘蔗没有两头甜,婆婆。”
“小姐,你说什么?”
燕儿没听清,还以为沈如颜正在对她说话呢。
“没什么,燕儿,把东西都收拾好,兴许,我们马上就能离开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