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你知道二嫂在什么地方?”
没有沈如颜在府中,文灵少了不少乐趣。更别说昭容还随着她一起出府去了。两个这府中他最喜欢的女人,都已经出去了。他自然是想念得紧。其实他想知道沈如颜的消息,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找到了沈如颜就意味着——他就要见到程昭容了。
到底也过了一年,又经历了这么多事,他的心智比一年前已经成熟了许多。渐渐地,他也明白了一些事。比如好坏之分。比如名与利。比如爱与恨。在心中,他隐隐约约感觉到对昭容有一份特殊的感情,朦朦胧胧的情愫在心中滋长,隐约中有一只手抓着他的心。他说不出对程昭容的这份挂念是怎么回事。但是他心中却又清楚地知道,这绝对不是叔侄之情。因为他从见她的第一眼起,就没有把她当过侄女,而程昭容似乎也没有帮他当作他的叔叔。
程昭容的事,他隐约中也听到一些流言。这也是他对杜尔芙没有什么好印象的原因,程昭容所受的苦,都怪那个做娘的其身不正。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死皮赖脸地也要粘着二哥。当听说她被休下堂的时候,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只差没有拍手叫好了。二哥早就该这么做了,不,当初就不应该娶这个没有良心的女人进门。日后若是他长大了,绝对不娶这种行为不端正的女人进门。
“文灵,你什么时候在这儿的?”说着,沈如雪将他拉到一边,四处张望了,确定没有别的其他人在偷听之后,才敢压低声音吩咐道猸。
“文灵,我知道你和你二嫂关系甚好,就算是为了她,你刚刚听到的消息,切记不可以说出去。”
程文灵又不是傻子,再怎么说,事情的轻重缓急,他心中还是有底的。只是眼下这个情况,他就不得不和大嫂来一笔交易了。俊眉一挑,眉宇间隐约已经现出了程老爷和程文轩做生意时候的那种风采。不知怎么的,沈如雪心中莫名地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这个模样让她不由得一阵发虚。她的这个预感没过多时,便被程文灵证实了。
“若是下次去见二嫂的时候,大嫂愿意带我一起去的话,那我可以考虑替大嫂保密。筝”
沈如雪脸上已经是青一阵白一阵。这程家都出的是些什么人啊,一个人不知道长了多少个心思。她才和婆婆斗智斗勇完,没想到还得提防这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头,也不知道她这是招谁惹谁了。还幸亏他只要下次带他去。这个麻烦的小鬼,还是带去了,丢给姐姐解决吧。她可不想再给自己添一份赌了。
“好了,那咱们说好了。拉钩。”
小孩子不都是兴这一套吗?她昨天在沈如颜那里的时候,还看见白萱和小昭文拉钩来着。
岂料程文灵却是呲之以鼻,只说了一句“幼稚”,便头也不回地抱着藤球离开了。留下沈如雪哭笑不得,那程文灵明明还是个毛孩子,哪里来的这么世故啊,还说她幼稚。这程家的小孩,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啊。幸亏她挑了一个最温柔的老公。若是一个个都像程文轩,文晟,文灵三兄弟那样月复黑的话,她可吃不消。
程文轩到底还是如愿了,墨书的效率是出了名的高,不出三日,便将一切都打点好了,因为沈如颜已经找到的消息,还不方便透漏给程家人知道,特别是她现在肚子里还怀着程家的嫡孙。若是老太君因此改变主意了,那他和如颜就都有得忙了。于是对家里的人,他就只说等稳定下来了,再过来给老太君请安。老太君少不了又交代了几句,诸如在外面过不惯就回来之类的,程文轩一一都应下来了,心中却是有了自己的想头。
马车上面放的东西不多,其中有一大部分是沈如颜放在潇湘院,来不及带走的书和诗集。他本来没想将这写书带回来的。可是昨晚上他睡不着,闲来无事翻看她放在床头的那本诗集的时候,才见到了她提的诗句。胭脂作墨,红笔的小提,字迹工整娟秀,还记得他初见到她的字的时候,还曾怀疑过这是不是她写的,那时候他一味地以为她心机深沉。是个和杜尔芙,陈妙梦一样,好耍心计手段的女人,所以对她也不曾有过什么好脸色。再看到当初他们两人对的诗句,却是有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年久的记忆,随着马车渐渐离开程府的得得脚步声,渲染开来。毕竟是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地方,真的走到了这一步,他还真的有些不舍了。他第一次跟着父亲做生意,他第一次和客人谈成一笔单子,还有他和沈如颜的初见。一切似乎都很近,又很远。
春风为之欢,却拟笑初艳。他曾经以为她是写给她的心上人的,后来才想明白,她这句话,写的是他们的初见。他没想到在她的眼中,他们的初见,居然是这般的美好,明媚如朝阳,一切都是这般的生机勃勃。若不是他当初过于心高气傲,他们之间也不至于蹉跎了那些时日。他也不至于忽视了那么明媚的春色,那抹善解人意的春风。
而当初他提下来的那一句。却一语中的,成了箴言。
繁华笙歌落,红尘化烟云。似乎在无言中,预示了他们的将来。是啊,繁华终究会落去,一切的红尘浮世,都化作烟云消散。他们现在,只需要拥有彼此就足够。他没想到当初的无心之句,居然会一语道中他们的选择。就算是现在,他也不敢相信,他也会遇上沈如颜这么一个值得他全心全意去爱的女人。当初的自己也没想过,会在两年后的今天,简单收拾行囊,离开这个生养他多年的家。这两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有一些是在他的意料之内的,可是大部分却远远超出了他的意料。他的人生,从遇见沈如颜开始,走上了一条全新的轨道。明白了爱,他才知道自己真正需要的,想要的是什么。再没有混沌,再没有不安,再没有寂寞与孤独。往后的幸福,不可预料。他现在不想想那么多,他退下了程家二少爷的头衔,便是完完全全,自由的一个人,一个身心都只挂念着妻儿的男人。
马车行至程府大门,很多被遗忘的事,都在这一刻清晰起来。他想起了那个疯疯癫癫的道士,递给他的签文。素颜。
幸亏他及时醒悟,幸亏燕儿那晚上去找他,告诉他那些事,恳求他去看沈如颜。不然他真的就该错过了。他不敢想象如果和沈如颜错过,自己未来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锦绣良缘,他现在终于可以相信道士的签文了。
是啊,一切因素颜而起,又因素颜而终。
……
出云国
“天子来了,快藏好。”
洛薷公主的寝室,一群丫鬟战战兢兢地守着门,还有两个大丫鬟。一个躲在被子里,用被子蒙着头,一个则站在床边,提她将被角压好,再将帷帐压好。这洛薷公主不告而别,可害苦了她们这些做仆人的,逼得她们不得不一边派人出去寻找,一边以洛薷公主感染风寒为借口,帮她推掉皇宫的聚会。正赶上天子这些日子想起了洛薷公主的婚事,三天两头邀外国的王子,公子进宫,大摆筵席。公主府里的诏书和画册都堆了一堆了。日后就算是公主回来了,这些诏书又会是一个难题,她们也算是伺候这个洛薷公主不少时日了,她的脾气秉性,他们多少是了解了一些。别说让她看画册了,就是提起国婚的事,她就会大发雷霆。这么刁蛮的公主,有时候还真让人吃不消。
“天子驾到”
天子终究还是来了,侍女吵着里面忘了一眼,再确定她们已经弄好了之后,才将门打开。扬尘一身明黄色便装走进房门,只见得窗户禁闭,就连竹帘子也都一一打了下来,就算是在大白天,这房间里也甚为昏暗。
“为何将门窗紧闭?”
这样关着门窗,就算没病,估计也得憋出病来。
“回天子的话,公主感染了风寒,御医特别交代不能再让她受风,受凉。所以奴婢等,才将门窗紧闭。”
其实是怕光线太亮,天子一眼就看出来躺在床上的不是公主。光线暗一点,他们多少也会多一些蒙混过去的机会。扬尘也没说什么,径直走近燕儿的床帐,本来想扯开她的被子,却被被子里面的人死死扯住,就只得关怀地问道。
“公主,可好些了?”
被子里面的人本点着头,一想到若是病好了,再找什么借口躲开那些宴席,遂又摇了摇头。扬尘也没再多问,转而问着站在床边的那位侍女。
“可有看见穆公子,不知为何,这公主生病了,穆公子却一连几天都不见人影。”
侍女的心里却在咚咚打鼓,她们千算万算,居然算露了一个穆青。这公主可以称病,那穆公子该如何说。
“穆公子见公主一直不见好,去为公主寻找药方去了。”
这个丫鬟倒是机灵的,周围一群人连忙随声附和。
“是的,穆公子去找药方去了。”
“找药方?我出云皇宫里,这么多御医,难道还要劳烦穆公子亲自动手。”
说话间,他已经乘着众人不注意,一下子便扯开了被子,躲在被子里的那个丫鬟现出原形,连忙战战兢兢地滚下床,齐刷刷地,一群丫鬟都跪了下来。
“说!公主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