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装出一幅很失望的样子:“小狼牙,你便这么希望我赶紧离开你啊,你可别忘记了,咱俩可都是异乡人,要走,还是一起走吧!”
哈哈,是的,韦狐狸一直认为我和他一样是大草原上的,总是觉我俩身在东京为异客,因此便多生了几分相惜之意,时不时给我送点草药、野菇之类,还动不动拉我叙叙思乡之情,当然,我始终认为这个精似鬼的马贩子与我套近乎的真实意图还是为了我的牙牙和旺财!我是不会给他机会的!
我又懒懒地躺到了竹椅上,用蒲扇盖住脸:“慢走,不送!”
只听到狐狸意兴阑珊地说道:“那我可真走了……不过,走以前你得帮我解决个麻烦……”
“什么麻烦啊?”
“你知道,我这个人,向来是很招女性喜欢的,但是吧,那个,你管它叫什么来着?对,魅力!个人魅力太强了也不是好事,因为我太有魅力了,所以不小心在汴京惹了点桃花……”
我握着蒲扇的手从脸上滑落下来,静静望着屋顶不说话,似乎眼前又看见了那个扎着长辫、脸上永远有着两块红晕的羞怯少女,德德玛……
“松绿石,有块松绿石,你还记得么?你送过一块松绿石给她……”
我打断韦狐狸滔滔不绝自恋表白,看见他明显愣了一下,皱着眉头。想了好一阵,半天皱着眉说道:“我送松绿石给谁了啊?”
我冷冷的瞥着他,似乎看到了那块青青地草原,孛儿只斤氏曾经的驻地,曾经飘荡着炊烟,奔跑着牛羊,洁白的帐蓬如同雪莲花盛开的驻地。如今应该只有野草在焦土上生长,野花在白骨中摇曳……我曾经的亲人们啊。你们在天堂都还好么?
韦理是个很聪明的人,他几乎立刻意识到了我在说什么,啊啊呜呜地打了半天圆场,然而最终也没有说出德德玛的名字。
他是已经忘记她了,即使记得,应该也只是个微茫地影子……
我的眼眶已经是热辣辣地,喉咙哽咽得如同一块巨石压在胸口。让我透不过气来,韦理也沉默下来,无声地递给我一块手帕,被我毫不客气地擦完眼泪擤鼻涕。
“对不起啊……”他支支吾吾地说道。
我把手帕甩给他:“不用道歉,和你没什么关系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生命中过客而已,要不是我们后来又碰着了,你我也不过就是互相的过客罢了。”
他张了张嘴欲反驳。但又没说出声音,半天才闷闷地说道:“我会帮你报仇的,真的,我承诺了的都会做到的……”
“报仇?凭你?你打算贩一批病马去西州回鹘给我报仇么?”
他瞪圆眼睛,张口结舌。
一时,我俩都陷入了沉默。似乎所有地话都已经说完,只能默默看着门外竹帘透过的丝丝光影缓慢的移动着,最后以小武掀开竹帘,恶狠狠地盯着韦理而告终。
韦理撑了个大大的懒腰,打着哈欠,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笑嘻嘻说道:“狼牙真不去看倚翠坊的歌舞么?今天可是有很特殊的扇子舞看哦,你是不是怕看了后自惭形秽啊,也是哈,连自己的人都被他们撬走了。啧啧……”
“你可以滚了。这里不欢迎你!”
小武皱着眉,毫不客气地冲他晃了晃拳头。
韦理长笑一声。站起身来往外走,路过小武身旁时,还用他那种毫不掩饰的、让小武极度抓狂地眼神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扫描了小武一遍,那眼神完全就是赤luo果地在说:“美人啊美人,可惜怎么是个男人呢……”
就在小武暴跳如雷前,韦理背着手吹着口哨一转身从他身边绕了出去,气得小武牙眦欲裂,一双凤眼瞪得几乎飞入两鬓。
“淡定,淡定,莫失了仙家身份……”
我摇摇扇子,点化那个已经渐入红尘的星君,他与韦理不知怎地像是天生的冤家,每逢必掐,每掐必败,可他偏偏不信邪,屡败屡战屡战屡败,韦理甚至不用说话,只需要用眼神或小动作,便能让日益沉稳的武曲星君暴跳如雷,我已经多次教导他要学会以不变应万变,但他仍是按捺不住,一见韦理便激动得如同打了鸡血。
所谓一物降一物啊,不过我自己不也是被赵祯那家伙吃得死死的,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揉着额角,我懒懒地问:“都准备好了么?”
小武犹自愤愤地说:“准备好了,你为何不好好休息,却和那厮这里鬼混?!”
鬼混?!我狠狠剜了他一眼,没稀得骂他,只是又问道:“那些个劳什子,全弄好了?”
小武的表情一时有些变幻莫测,点点头到:“真没想到,他真舍得下功夫啊……”
我也呆了一呆:“是啊,真是……太舍得下功夫了,他们老赵家明明武人出身,于马背上打来地天下,可怎么子孙却全成这样了啊,小武,你将来有得辛苦啊!”
小武的表情刹时有点委屈,手指也开始不停的绕衣角:“这事是你逼我干的,要是让他发现我,我……我将来可就……”
我站起来,拍拍他的背:“放心放心,就你弄成那样子,狄青的的亲妈也认不出你来!”
小武仰天默默流泪,一脸悲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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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城,是五代梁、晋、汉、周地都城。又经过大宋几代君主的精心营建,更是太平日久,人烟阜盛,历史与现实经验告诉我们,娱乐业总是经济发达地地区更为兴旺,后来地孟元老曾在《东京梦华录》中这样描写东京的“娱乐业”:举目则青楼画阁,秀户珠帘……新声巧笑于柳陌花衢。按管调弦于茶坊酒肆。须知这柳陌花衢,青楼画阁也有高下之分。对于许多文人清流来说,那种只以美色诱人地销金窟并不能吸引他们长久的热情,反而是技术含量较高地歌舞坊,更有观众与人缘——要知道,只能看不能模才更让人心痒难耐——倚翠坊正是这三个月内兴起的一个最热地歌舞坊。
今日是倚翠坊重开第三个月后推出第九支新舞的日子,在前三个月里,倚翠坊三易其主。重新开业后又毫不客气地撬走对面万花楼数位著名舞伎,引来两家掌柜一场精彩绝伦地骂战,在汴京市民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而后在当朝宰相吕夷简的寿宴上,倚翠坊以一支《孔雀舞》引起轰动,那个身着羽衣、脸带錾银镂花面具的舞女让满座高官名流看得啧啧称奇。于是倚翠坊成功打开了局面,上至官下至民,无一不对神秘的倚翠坊充满好奇。而倚翠坊又与其它歌舞坊不同的是。花魁并不是每日都献舞,而是固定在每月逢十日子演出新舞,称为新舞之夜,而平常却行踪无定,有时连续三天都出现,有时又可能整十天一次也不露头。为了扑花魁,不少人索性每夜必到,以求一睹舞姿,幸好其他舞伎的舞蹈也基本由她编排,哪怕是没等到她,看看其他人地舞蹈也是不虚此行的——由于生意火爆,新舞之夜的名额往往需要提前预定。
每次新舞之夜都会深深刺激到万花楼的掌柜,因此她都早早关了门,闭户不出,与热闹非凡的倚翠坊形成鲜明对比。
第九个新舞之夜款款而来。倚翠坊门前不断停下各色宝马雕车。不少互相认识的人长揖为礼,笑嘻嘻携手入门。
进得门来。发现这次的倚翠坊与往日装扮得颇有些不同,四处明烛高烧,薄纱微扬,屋角摆了几面硕大铜镜,镜前摆放明灯,而大厅中的舞台旁只摆了一长几,几上设文房四宝,而墙上原有地壁画却被整整一面墙的白绸挡住了。
众人找好自己的位置坐好,互相见着礼,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讨论着今夜的曲目,不一时,买的是十倍于普通票的贵宾票地贵人们也入了楼上绣阁,倚翠坊大门一阵嘎嘎吱响,关的溜严,是为了不让有人再进场,影响观众欣赏舞蹈。
不一刻,几声云板从厅后传来,声清谒云,那是演出即将开始的信号,大家的声音迅速小了下来,却台旁纱帘后,一人一琴早已坐定。
琴声铮铮两响,满室明烛突然全被按灭,众人先是一惊,却见唯有屋角墙顶大铜镜前的明灯燃得更加雪亮,而那光线被镜子聚集起来,射到台上,竟是两个交叠的光圈,定睛一看,就在刚刚灭烛之时,台上已有一人白衣白裳低头静立在光圈之中,竟是辨不出男女。
琴声又是铮錝几声,那人微微抬头,银色的面具在光圈中闪烁着淡淡的光辉,只露出一双秋水般的眼睛,大而圆且不说,还很有点英气逼人的感觉。
琴声再响,那白衣人倾腰探身,随着琴声节奏,右手中抖出一物,长约二尺,似剑非剑,似带非带,前端平直,末端飘逸,只见她左手背后,右手倒持此物,腕随腰动,做了几个动作,映在光圈中地背影随身而动,轻灵飘逸。
有人恍然大悟,轻声道:“此乃运笔疾书也,莫非是丹青舞?”
话音未落,满室儿臂粗地腊烛“腾”地一声亮了起来,将舞台大厅照得通明,众人这才赫然发现,便在刚才昏暗之时,那白绸幕布竟已换了风光,一眼望来让人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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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更新收藏没跌,一更新收藏倒跌得没影了,这是何道理啊?为咩啊?